那一句对丈夫的信任，像是剥光了李湘思最后的一层遮羞布，令得面色一点点地涨红，她似有所感地看向了沈雄，眼底闪过一丝慌张。

而从这个男人少形于色的神色里，她第一次看到了失望，她的心一点点地揪痛起来。可仅是瞬间，沈雄便已经很好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仿佛刚才的那一点细微的失落，是她的错觉。

“明天上午我会正式登门退亲，还你一个自由身。”

沈雄到底是男人，在李湘思闹了这么一通后，还能维持冷静与容九谈起这正事。“你不必拿你的名声跟凌王的名声来赌，这婚，我们会退。不过，炼药师公会的合作，我需要你答应。”

这几年炼药师公会有意识地避开勇安国发展，并不在当地建设分会，已经惹了不少百姓怨声载道。

又加上这三年沈家跟青龙国之间的摩擦，不时爆发的大小战役，令得沈雄这个勇安王，当得并不安稳，轩辕晟已经彻底抛开了沈家，不再支援他们。如今的沈家四面受敌，沈雄来此，是为与容九再谈一次合作。

毕竟容城如今的势力跟背景，足够沈雄重视，若容九能高抬贵手，相信青龙国也不会逼得太紧。

事情谈到正事上，容九倒没有转身就走。她来此，本来就是为了谈正事，不是跟李湘思扯旧情闹矛盾。

为了白凌，她可以无视李湘思一次。

因为这个女人十分可悲。

二十多年的夫妻，竟然还在怀疑沈雄，可真真可笑。

“炼药师公会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我也有言在先，我们并不会掺合进你与萧锦文之间的争斗，青龙国如今一分为二，你们两家都想统一领土，战役爆发，可大可小，这三年不在你们地盘建设分会，也是这个原因。”

李湘思跟沈雄都意外容九这个回答。

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在角斗会场会容九的逼迫吗？

李湘思想再次问出来，然而她知道，自己若在感情用事，坏了这一场交易，那她不仅害了自己的儿子，也将害了整个勇安国。

“好，我只要炼药师公会的药材跟丹药能够正常供应给勇安国，其余的条件，我都能答应。”

容九一笑，“将军是个痛快人，我的条件有两个，一，退婚，二，我要沈将军答应一个条件，无论两国如何争夺，都不得动我炼药师公会一人一马！若有违此誓，那我容城便不会坐视不管。”

“我要，炼药师公会任何人都安然无恙。”

李湘思皱了皱眉，若是这样，他们便不能拿炼药师公会的人使得萧锦文顾虑了，而一旦萧锦文故意暗中挑拨，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沈雄也是眉间微拧。

仿佛看出了他们的心事，容九道：“这件事，我早已经与青龙王谈过，他已经答应，你们怎么打我不管，炼药师公会便不能动，包括武者公会。我们站中立，但同样的，你们也别想动歪脑筋，拿下作的手段逼迫我们加入争斗。那后果我想你们两家都不愿见到。”

这已经是威胁了。

“你们真能站中立？”沈雄平静地问。

容九笑，“勇安王来这，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要她跟白凌置身事外。

沈雄那一张英俊的脸上，少见的露出了一缕笑容，“容九，我真的很欣赏你。”只可惜，你跟轩儿有缘无份。

若不然，这样的女子能入沈家，沈家何愁不崛起。想容家如今的势力，沈雄也只能说一声，命运弄人。

因为李湘思这一闹，两个人都不愿谈得太久，事情定下，便互相签下契书，契约自退婚起再生效，自此，容家跟沈家之间的恩怨，暂时地划上了一个句号。

至少在二十年内，容九不会对沈家动手。

而今后如何，端看个人能耐了。

“还有我的小叔叔，还请勇安王记得，将人放了。”临了，容九提起这事，沈雄的神色倒是很平静，“当年我烧了容家，灭容修富一门时，他为了救容玉缪引开了我的人，受了重伤，在半路上被人救走了。”

意思是，人并不在我这。

这件事容九倒是意外。

她一直以为容修函在沈雄手里，谁知道容修宇八年前就已经被人救了。但到如今，容九也相信沈雄没必要撒谎，她平静地伸出手，“合作愉快。”

沈雄看着女子纤细的手掌，就是这样一双手，做到了他跟容修宇都没能做到的事，忆起往事，他眸光深深，伸出手，握住。

“好。”

同时，一声传音也传进灵海，沈雄意外地看向了容九，容九却神色淡淡，抽回手后，与肖尧一同离开。

沈雄怔愣地站在原地，目光缓慢地落在了失魂落魄的李湘思身上。“大将军，有些事，你只做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原来……

是他的错吗？

……

出得门，肖尧忍不住了，“这沈霖轩他娘是不是疯了。怎么会说出那一段话。还两女共侍一夫，她怎么不跟人共享一个丈夫。”

想想沈家可就她一位夫人，沈雄可从没纳过妾啊。三个儿子都出自她膝下，这女人怎么还能说出这段话。

容九道：“没疯，不过是想要借此嘲讽某人罢了。”

肖尧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说：“嘲讽你还是嘲讽白凌？”

容九凉凉地瞟了他一眼。

“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没有。”容九想起一事，笑了笑，“只是觉得，有些误会明明能够说清楚，却总憋着不说，当真是误人误己。”

肖尧一听，心有所动，半晌，有些不太相信地道：“李湘思恨沈雄？”

“也许吧。”

容九眉间漫过淡淡的怅然，与其说李湘思恨她恨安南，她更恨的应该是沈雄，连带着他给自己与沈霖轩定下的婚约，所以也想摧毁。

可没想到毁了自己儿子的幸福。

容九知道，她是真的后悔了，因为沈霖轩而后悔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若不然她也不会说出这一段话，卑微地替儿子祈求自己的留下。

毕竟，她最痛恨的便是沈雄的不专一。可回过头来求自己，却希望她收了沈霖轩，可悲又可笑。

但这也是她唯一能想出来的方法了。

李湘思是可怜的。

但容九不同情，因为这都是她自找的。

容九收起眼底的心绪，深夜的雨，越下越大，雨幕里，有道身影站在那，一身落寞与孤寂，静静地看着自己。

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无法跨越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