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婉媃因着心中惋惜香清暴毙一事,久久未能成眠。待睡下时,已近了子时。
后来听得屋外传来极大的吵闹动静已经是后半夜里,婉媃梦中惊醒,瞥一眼窗外月色,听着宫外吵闹之声更烦闷不堪难以入眠。
她唤一唤屋外守夜的琳兰:“外头出了什么事儿,吵闹什么?”
正说着,琳兰几乎与她声落齐齐入内,她一脸慌张神色,一入内便跪在了地上:“娘娘,乾清宫出事儿了。”
婉媃大惊,骤然起身问道:“乾清宫守卫森严,这入夜的天儿能出什么事?可是皇上不好?”她说着,又想起今夜侍寝的是容悦,于是语气更加焦灼:“还是容悦?”
琳兰慌张道:“是......是娴妃娘娘,娴妃娘娘她不知怎地,竟然发了疯症,行刺了皇上!”
婉媃面色一变,不可置信道:“你胡说什么?容悦为何要行刺皇上?”
琳兰脸色煞白:“奴婢也不知,只是方才宫人们都传着,说是娴妃娘娘取了银簪刺入了皇上臂膀三分,若不是梁公公及时唤了侍卫来拦着,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儿来!眼下两宫太后已经赶去了,娘娘您快些去瞧瞧吧。”
婉媃急忙下了榻,也顾不上更换常服,着一身寝衣布鞋便在琳兰搀扶下匆匆向乾清宫赶去。
而彼时的乾清宫正闹得沸沸扬扬,两宫太后来时,太医已为皇上包扎了伤口,容悦正被侍卫死死压着,披头散发口中呜咽乱喊。
太皇太后面色冷峻瞥了她一眼,而后忙牵起皇上略有颤抖的手问道:“皇帝如何?”
皇上微微叹道:“孙儿无事,要皇祖母与皇额娘担心,漏夜里还跑这一遭。”
仁宪太后脸上怒色在幽暗烛火间分明可见,她瞧着容悦疯魔样子蹙眉道:“娴妃!你有几条命,竟敢谋害皇帝?”
容悦极力挣脱着侍卫的束缚,冲着仁宪太后扯着嗓子吼道:“你是哪里来的丑妇,在这儿和本宫嚷嚷什么?”容悦话落,狠狠冲着仁宪太后啐了一口,那唾液便黏在了仁宪太后的脖颈之上。
仁宪太后喘着粗气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太皇太后忙命侍卫将容悦的嘴用白布填上:“娴妃疯魔了,快将她挪回自己宫中命人看着,如此失态也配为妃?”她揉着娟子替仁宪太后拭去脖颈上的污物,而后沉声向皇上道:“皇帝,这便是你的宠妃?”
皇上的脸大半隐在烛火里,只衬得他纤细睫毛虽眼帘合闭煽动。他与两宫太后一般也是满腹疑虑,容悦明明是这宫中最温婉的女子,何以会突然沦为这般模样?
于一片喧闹之际,婉媃匆匆赶入殿内,她向着众人福礼请安,还未开口问出一句话,便听太皇太后不豫道:“婉嫔,你向来如娴妃交好,如今她胆大妄为行刺皇帝,你告诉哀家,该如何处置?”
婉媃瞧着容悦额间淋漓大喊,四肢虽被侍卫擒着却仍有蛮力扭动,于是心中暗觉不妥,向太皇太后沉声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娴妃平日里一向和顺并非如此,如今骤然失态,怕是此事另有隐情。”
“隐情?”仁宪太后闷哼一声,继而冷面道:“她行刺皇帝辱骂哀家,便是有万千隐情也该即刻拖出去处死!”她说着,喝令侍卫道:“此等疯妇留在宫中岂不是要满朝文武看了笑话,即刻拖下去绞杀!”
婉媃大惊,跪地双膝微微颤抖,方要出言阻止,却听皇上与太皇太后齐声道:“不可!”
二人因着默契相互对视了一眼,太皇太后便道:“娴妃母家在前朝是大清的功臣,你这般发落了她,如何向佟氏一族交代?”
见事情仍有转圜的余地,婉媃挪动着膝盖艰难移向皇上,扯着他寝衣一角泫然欲泣道:“皇上,容悦姐姐绝非如此歹毒之人,您要信她!”
皇上见婉媃秋日寒天里仅穿着寝衣漏夜来见,心中不免恻隐搀了她一把:“你有着身孕,动辄跪下于孩子也是有碍,先起来说话。”他拉着婉媃的手,不觉疼惜道:“手这样凉,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朕肩上的伤还痛着,婉儿忍心要朕的心也随着一并发痛吗?”
皇上这话才落,仁宪太后便愤愤道:“皇帝!你这后宫乌烟瘴气风波不断,皆是因着你太过宠爱妃嫔的缘由。今日出了娴妃这么个例子还不够吗?难不成你是想枕边之人悉数变成包藏祸心的贼子?”
“皇额娘这话言重了,这后宫说到底也是朕的后宫,您略少操些心吧。”
仁宪太后被皇帝这么一噎,面上自是有些挂不住。
可她到底不是皇上生母,如今皇上动了怒,她也不得不忌惮几分。于是愤意盎然入座,再不言语一句。
于此时,容悦忽而晕厥过去瘫倒在地,婉媃大惊,泪水不住下落,声音颤抖向皇上道:“皇上,还是请傅太医先瞧瞧姐姐吧。”
皇上向傅卓扬一扬面,他即刻向容悦行去,待侍卫撒开容悦后,确定她实乃昏厥过去,这才安心探脉。
空气中良久的沉寂随着傅卓面色渐阴而越发胶凝,不多时,傅卓惊悸撒手,倏然跪地向皇上道:“皇上,娴妃娘娘脉象躁动不安,气悬于顶而不散,乃中毒之症!”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毒?”皇上面色蜡黄,捂着肩膀上的伤口肃声道:“胡说!娴妃与朕同榻而眠,谁人能有机会向她落毒?”
婉媃紧两步奔至容悦身旁,拦着她无力的身子将她苍白的面庞拢在怀中:“皇上,姐姐定是为人所害才会如此!嫔妾还请皇上彻查此事,还姐姐一个公道!”
皇上凄然颔首,令色道:“你放心,若娴妃当真为人所害,朕必不轻纵了那人!”
太皇太后端然而坐,居高临下瞥了傅卓一眼,问道:“何毒?可会损了娴嫔的身子?”
傅卓恭谨回道:“仅凭脉象,微臣一时之间难以决断。可娴嫔娘娘本就患有宫寒之症,如今骤然肝火上扬,只怕这一寒一热,更会伤了娴嫔娘娘的身子。微臣斗胆,请皇上允准先挪了娴嫔娘娘回宫,再由微臣详细诊断,给皇上与太皇太后一个确切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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