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大殿之上,懿妃将搜集来的罪证一一呈给皇上,更罗列慧嫔近十项罪名。
皇上手中攥着个七宝手钏不停地拍打在御案之上,他面色冷凝看着懿妃,沉静许久才问:“还有何事?”
“承瑞中毒,娴嫔被冤,安贵人小产,婉贵人受责,皇后晚产,毒害玉汶,臣妾手中有实证的,便只有这些了。旁的事,也只是有个疑影,并无实证。”懿妃稍顿片刻,又道:“也是皇后娘娘身子才好些,臣妾怕她听不得这事,才带了人来先向皇上回禀。”
“朕从未想过,自己枕边竟容这等蛇蝎女子睡了这么些年!”皇上怒极反笑,自嘲道:“她还真是不辜负朕赐的这个‘慧’字!只是这聪慧心思,用错了地方!”
长春宫内,慧嫔正斜倚在暖座上。
菱角一路踉跄入内,上气不接下气险些被门槛绊倒。
慧嫔睇她一眼,蹙眉道:“你近日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
“娘娘,出事了。”菱角努力匀着气息,低声道:“懿妃带着婉贵人,马佳常在与纳喇答应一同去了乾清宫,咱们安在御前的太监来报,说懿妃有备而来,是带了罪证要去状告主子您。”
“罪证?”慧嫔不屑一笑:“她们能有什么罪证?那马佳秀妍刚解了禁足,纳喇玉汶又挺着个大肚子,竟也跟着去凑那热闹?”
菱角心神难宁,忙道:“说是流玥临死前压了一封信,其上将娘娘所为之事交代的一字不漏,现下那信正呈在御前......”
慧嫔这才慌张起来,她坐直了身子,疑心道:“那信不是在皇后手中吗?怎会被懿妃拿了去?”
“这......奴婢也不清楚,按理这事与皇后也脱不了干系,她断不会参与其中才是。”
主仆二人屏退左右谋算着,却见清月掀帘而入,神情严肃扫了二人一眼,见四下无人,这才冲慧嫔福礼请安。
慧嫔扬手命她起身,问道:“清月姑姑这个时辰怎来了长春宫?”
清月面色稍沉,低语道:“皇后娘娘临盆之日,婉贵人拿了娘娘存着的那封信。如今这信已经递到了御前,此事怕是瞒不住了。”
慧嫔听了这话,整个人都陷入了惊惧之中,哀哀道:“皇后娘娘与本宫首尾一体,娘娘可需救我!”
清月神色显然不豫,眉色一飞泠然道:“天子盛怒,娘娘如何能救小主?且懿妃带着纳喇答应与马佳常在同去,怎知小主还做过什么瞒着娘娘的恶事。如今若是一并发作了,事关皇嗣,便是太皇太后也救不了娘娘。”
慧嫔身子一软,还是菱角眼疾手快衬了一把才不至失态:“娘娘.....可是,旁事不提,.谋害婉贵人确实是娘娘的意思,她怎能......”
清月脸色骤变,谨慎道:“慧嫔娘娘慎言。皇后娘娘何事都未曾吩咐您做过,如何谋害婉
贵人皆是您自己的主意。”
慧嫔淡淡冷笑,遽然神色一冷“皇后娘娘便这般急于为自己撇清干系?”她一脸鄙夷之色看向清月,嗤笑一声:“那劳烦姑姑回皇后娘娘的话,本宫见了圣上,自然有一言一,绝无错漏。”
清月仿若早料到了慧嫔有此一说,她并不惊讶慌张,反倒短吁须臾,正色道:“娘娘还有一句话,请慧嫔娘娘先容奴婢说完,再做决断。娘娘的意思是,赫舍里一族念及您母家为前朝尽忠,愿意接受你阿玛的示好,巩固他在前朝的地位。可若因着您动错了心思,祸及娘娘,到时娘娘阿玛噶布喇大人与叔父索额图大人会如何对您母家,那奴婢便不得而知了。”
说完这话,清月旋即转身离去,空留慧嫔一脸惊悸。
她抚着菱角的手起身,愤愤道:“皇后不愧是皇后,是本宫从前小瞧她了!早知如此,当日便该加了十足的‘固气散’给她,看她哪里还有命诞下皇嗣!”
菱角忙劝道:“小主,如今可不是说这些丧气话的时候,可得想想眼前这事该如何应对。皇上盛怒,恐怕不多时便会传小主入乾清宫问话了!”
慧嫔铁青着脸道:“本宫有什么办法?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明白,要如何辩驳?”她脸色愈发难看,五官也不自觉狰狞在一起:“阿玛额娘绝不能因我受累,族中还得靠着赫舍里一族的庇佑,皇后是不能得罪的。好在还有太后与太皇太后这两座靠山。”
她微微定神,拉着菱角的手,重重道:“快,快去将此事告知太皇太后,本宫是她的亲侄女,她总会动恻隐之心,保本宫一条性命。”
菱角诺诺应下,慌忙向外跑去,却于一神色匆匆宫女于寝殿门前撞了个满怀。
菱角撑地起身,登时一记耳光打在了宫女脸上,呵道:“糊涂东西,不是说了不许入内侍奉,你这蹄子闯进来作甚?”
那宫女眼眶含泪也不敢还嘴,只俯地向慧嫔猛叩首,口中呜咽道:“娘娘,母家出事了。”
慧嫔一惊,已决头痛难忍,她面色极不耐烦,骇道:“说!”
“家书来报,夫人自老爷被扁官训斥后便惊悸忧思,又因老爷从前与鳌拜交好,皇上处置了鳌拜后更怕牵连到自己惶惶不可终日。五日前夜里,夫人她突发心症......待到郎中去时,人......人已经凉透了!”
这话几欲让慧嫔晕死过去,她面色青红交加,静了片刻后悲愤尖叫一声,而后整个人瘫坐在暖座上,泣不成声。
菱角打发了宫女出去,自己也是泪流满面劝慰慧嫔道:“娘娘,夫人已去,您再伤心也得先保全自己呐!”
慧嫔疯魔般将面前案上的玉器全部推在地上打碎,情绪失控怒吼道:“若不是佟氏一族!母亲怎会如此薄命,落得这般凄凉下场!”
她眸子遍布血丝,恶狠狠地望向承乾宫方向:“佟容悦,本宫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娘娘唯有先保全自己,才可为老夫人报仇呐!”菱角替慧嫔拭去泪水,急道:“御前的人怕就快赶来了,奴婢这便去慈宁宫求太皇太后。”
菱角起身还未立稳,却被慧嫔一把拉住,只见她目光阴狠,泪水恣意落在她唇角,却激的她扬起一抹瘆人的浅笑:“不必了,去为本宫熬制些牛乳羹来,从前额娘最爱饮它。如今本宫身在宫闱,连着为额娘送终一事也无法全孝道。便以此寄托哀思,送额娘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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