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奢望而已

瞧见张麟轩此刻的这副可怜模样,李子便突然间有些于心不忍,嘟着嘴,喃喃道:“好了好了,原谅你了,起来赶紧吃饭吧。告诉你,我可是一筷子都没动。”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但最最大的还是你,你若一直未归,我又怎能安心吃饭?

张麟轩拉过她的手,满脸宠溺道:“臭丫头,你的事我不管谁管?昨夜未归,确实是我的不对,但事发突然,所以自然来不及与你解释。不过终究还是我有错在先,若你还生气的话,大不了本公子等会儿把自己稍稍打扮一下,然后送与你赔罪?”

李子冷哼道:“谁稀罕!”

张麟轩柔声笑道:“我家李子真好。”

屋内,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小姑娘闷闷不乐地趴在桌边,面对眼前的诸多美食,竟是多年以来,罕见地没有什么胃口。

李子用她那胖嘟嘟的小手握着一根筷子,在桌布上戳来戳去,口中嘟囔道:“大骗子,死骗子,臭骗子!”

李子明知是他,却连头也不回,赌气道:“我才不要跟大骗子说话。”

张麟轩半蹲在她身侧,偏着头,明知故问道:“敢问姑娘被何人所骗,要不要本公子帮忙把他抓起来,然后再找人狠狠地打上一顿,好借此帮你出出气?”

张麟轩悄悄地走到她身后,弯下腰,凑到她耳畔,然后朝着桌布上看去,只见上面用茶水写着三个大字,正是自己的名字。

张麟轩柔声道:“这么戳来戳去,不心疼吗?”

一辆马车,缓缓而行,最终停在了四通馆门外。张麟轩等人陆续走下马车,进入四通馆,最终去往二层那间名为朔北寒冬的屋子。

李子白了张麟轩一眼,冷哼道:“本姑娘的事,才不要你管呢。”

求凰瞪了他一眼,然后夹起汤包咬了一口。

张麟轩会心一笑。

言语之际,少年的嘴唇却是偷偷地印在了小姑娘的脸颊上,不由得惹出一抹羞红。

身后众人四处张望,只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求凰神色如常,微微一笑,却意味深长。

众人依次落座,开始吃饭。张麟轩殷勤地帮求凰夹了一只汤包放在碗中,然后借机在她耳畔柔声道:“都是要当世子妃的人了,以后吃包子的时候,记得少吃醋。”

求凰面无表情道:“谁稀罕。”

张麟轩打趣道:“要不公平些,我把这个汤包送给婵月或是李渔?再不济,家中还有个姓宋的姑娘。”

鹿衍正在喝着碗中稠粥,见此一幕,不禁流露出一丝古怪神色,但却稍纵即逝,未曾让人察觉。

一袭青衫的教书先生,瞧着那一对男女,默默地在心中说了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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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行都内,古树之下。

一袭白衣的张欣楠懒散地躺着,正在闭目养神。剑客的佩剑如今不在鞘中,而是正在绕着此方天地不断环游,且肆意地汲取乙木之气。

站在张欣楠身旁的老者,看似神色自若,实则内心却焦躁不安。此方天地内的乙木之气正在被剑客不断地抽丝剥茧,而身为远古月神之一的望尊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旁眼睁睁地看着。

在此期间,望尊明显能够感觉到天地之间出现的种种异象,无一不是噩耗。东南一隅的那处桃林,因此受到的影响最大,此时已然是桃夭凋零,桃枝枯萎的一番景象。

望尊忍无可忍,终于开口道:“够了吧?!”

躺在古树之下的张欣楠并未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要打也打了,要罚也罚了,你究竟要做什么?!难不成就因为那小子是你的徒弟,你今日便要斩落一座天地?那先前的两剑又是何故,惺惺作态吗?你张欣楠何时变得如此虚伪,老夫还真想听听其中缘由。”望尊此时此刻已经极为愤怒,但看得出来,他仍是在极力压制。

张欣楠坐起身,抬头看向老者,淡淡道:“继续。”

“老夫身为远古之神,虽说如今神灵之金身已然腐朽大半,但我劝你不要忘记,此地并非人间,若你接下来仍然一意孤行,迟迟不肯收手的话,老夫哪怕一死,也要将你留在此地。届时你受困于此,必然会被某些游离再人间之外的远古神灵发现,到时就算是你剑道通天,可惜终究不完整,面对诸多神灵的联手镇压,必定难逃一死。你我之间,无非就是有人先走一步而已。”望尊神色坚决,不似作假,看样子是真的存了鱼死网破的心思。

张欣楠依旧不为所动,轻声道:“你大可以一试。看看在我斩落你之后,能否安然离开此地。”

望尊咬牙道:“你别欺人太甚!”

“当时不由分说,想要置我徒弟于死地,那个时候你可曾想过欺人太甚四字?此地虽然不算人间,但终究与人间相连。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所作所为已然违背了当初诸神与地界生灵之间的约定。按照规矩,对于违反约定的神灵,十方阁可以随之处置,如今你在我耳边鼓噪,又是何意?若是看不惯我的做法,动手便是。道理很简单,自然是谁赢了听谁的。若是再不服气,打死就是。”

张欣楠缓缓起身,以他为中心,磅礴的剑气不断向四周倾泻。原本环游天地的佩剑也在此刻归来,被一袭白衣的剑客握在手中,只听他淡淡地说道:“先前两剑,是规矩之内的小惩大诫。如今便只是与神灵问剑,生死不论,尔可敢接下?”

望尊此刻也不再压制一身气机,任其肆意倾泻,随手唤来一柄长枪,乃是当年镇守月宫之神器,亦是与月神同宗同源的共生之物。

望尊率先出手,提枪而刺,一股磅礴月之精气,随之如同浪潮般涌向张欣楠,试图将其一举吞噬。

张欣楠轻描淡写地挥出一剑,一剑斥退滔天浪潮。

“你的枪,好歹磨砺数千年,却比我师弟还不如。”

望尊怒喝一声,再次挥动长枪,竟是直接调动此方天地内的明月本源,使之尽数汇聚于长枪之上。磅礴的月之精气化作潮头更高的距离,然后以人随枪舞,浪随人起,三者合而为一,径直冲向那咄咄逼人的白衣剑客。

张欣楠高高举起手中之剑,然后眼角处青光流转,紧着接猛然斩下,分开巨浪的同时,剑气森森的锋刃更是斩在了枪身之上,然后随着一声无比清脆的响动,一尊远古神灵的本源之物就这般破碎。

望尊及时松开握枪之手,以免被那磅礴剑气波及,向后退去,待他稳住身形,仍是不可避免地自口中喷出一股金色鲜血。那柄长枪与望尊乃是同宗同源之物,二者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前者的碎裂,自然也会对他的神灵本源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势。

张欣楠站在原地,神色冷漠地看着他,轻声道:“若在再打下去,你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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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鹿衍单独留下了张麟轩与求凰,与二人讯问昨夜那个问题的答案。虽然师兄对此已经给过解释,但那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张麟轩回答道:“所谓修行,若只是一味地为了追求长生二字,自然便成了无用之物。所谓修行,应当是一场山水之间的跋涉。当于苦难之中磨砺,当于山水之间释然,最终所求所得,不在境界修为,而在心中。”

张麟轩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接着道:“让自己的内心真正明白何为本我。”

鹿衍笑容欣慰道:“何为我?”

张麟轩神色坚定地说道:“不问来路,不问归期,当下之当下,我便是我。过去或是未来之我,皆不是我,唯有此时此刻之张麟轩,方是真正自我。”

鹿衍点了点头,不作评判。相较于他心中所期待的那个答案,少年之语依旧相差许多,但已是难能可贵。相信在未来的某天,等真正需要他做出抉择时,想来不会困难。

鹿衍转头看向求凰,笑问道:“你的答案呢?”

求凰轻声道:“修道长生皆无用,到头来,不如草屋三间,耕牛一头。梦境也好,现实也罢,忙忙碌碌,唯愿偷得半日浮闲。”

鹿衍神色一怔,然后有些难以置信,于是问道:“看样子,似乎是放下了?”

“所谓自由,并非是随心所欲,而是自我主宰,但愿这一生能够为自己而活。”

旭日东升,晨辉洒落大地。各处街巷,人来人往,车马喧嚣,是谓人间烟火。

若说心中没有半分嫉妒,那毫无疑问是自欺欺人的假话,试问天下间有哪位女子不想独占心上人?奈何某人沾染的桃花实在太多。

张麟轩站起身,朝向众人道:“先吃饭。”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最最善解人意的李子姑娘,你肯定不忍心你家公子就这么一直饿着吧?要知道他可是从昨日清晨开始,到今日清晨,仅仅只吃了一顿饭。”张麟轩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子,眼神中竟然还有些许委屈。

桃李春风皆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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