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夷长技以制夷,这等说法最初源自人族,你鹿舍切莫忘记。神灵高高在上,自然不屑于这种小道,但若是能够以此用来对付你们人族,倒也不失为一桩趣事。”那尊雨师法相淡淡地说道。
藏剑意于道音之中,只是这位远古神灵的临时决定,并非什么长远的谋划。身为那位存在的弟子,除了几位走极端的疯子之外,其余几人都很在乎那些被神灵视如蝼蚁之人的性命,绝不忍心轻易伤之。
鹿衍向下方瞥了一眼,只见李则言面色苍白,依靠门柱方能勉强站立,而酒徒腰间的酒葫芦则裂开了一道口子,整个人的状态也显得十分不好。
鹿衍下意识地看向那尊雨师法相,果然那家伙正在笑容玩味地盯着自己,而他身边的那柄长剑,此刻亦是隐隐闪烁着青色的幽光,显然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所以那来者不善的道音势必会被人出手拦下,区区剑意,自然对鹿衍而言,无关痛痒,可若是落在别人身上那必然将是一桩不小的创伤,而以雨师对于鹿衍的了解,自然能够看出他如今的状态有些诡异,所以势必不可能将那句道音尽数拦下,故而一定会有别人出手帮忙解决余下的部分,刚好可以借此法来重伤他们。
水浪盘旋而起,向后略去,退至城外,水浪化作一尊全身由流水组成的神人法相,长须长眉,耳环小蛇,脑后有一道青色光轮,周身有四件雨师的本命法器围绕,分别是布云幡,水盂,量尺,以及一柄青色长剑。四宝各有玄妙,即可布云降雨,又可以对阵杀敌。
雨师法相缓缓开口,发出威严的道音,“狂妄无知的凡夫俗子,竟敢吞噬我神族之灵韵,其罪当诛。”
鹿衍欣然答应,回了句,责无旁贷。
迁徙城外生灵前往安全之所避难一事,早就吩咐潇然做过了,至于脚下的这座城那便由他自己亲自守护。
威严的道音,震耳欲聋,若是无人帮忙挡下其威势,那么下方城内的百姓便必然会遭受一桩祸事,不过好在师兄弟二人在决定出手之前,有过一番心声言语。
曹煜琛的心声言语很简单,无非是提醒鹿衍一句,虽然不知原因,但我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此刻的你不愿出手迎敌。既然如此,那这一仗便由我自己一人处理。不过那厮真正对战之时,我肯定无法分心,一招一式难免会波及到此间生灵,届时你势必要庇护好他们。
曹煜琛尚未收回长枪,眨眼之间,一道巨大的水浪便朝着他涌来,似要把他吞没一般。曹煜琛当机立断,立刻松开握枪之手,身形向后掠去。与此同时,曹煜琛身后的那尊火神法相突然出手,双拳重重地砸在水浪之上,以火神之威将其逼退。
道音响起之时,青衫之上流光抖动,将其中足足九成的威势拦下,至于余下的一成,便交给城内的李则言与欢伯二人处理。虽说与那尊雨师的法相对战之事,他们二人无能为力,但这种类似于边角料的事情,相信二者还是能够妥善处理的。
就在此时,那一袭白衣的曹煜琛,身上突然布满了暗红色的云纹,而非先前的赤红色。云纹之上,暗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他突然向前伸出一只手臂,张开手掌,似乎是想要将那柄被水浪吞噬的长枪召回身边。
长枪被水浪吞噬,而水浪化作雨师法相,所以那柄枪此刻自然是在这尊雨师法相的体内。
此举虽是临时起念,但效果却好像十分不错。
对此,雨师感到十分满意。身为远古神灵,伤人其实并非乐趣,但若是能够借此恶心到鹿舍那厮,这尊远古神灵倒是格外地乐见其成。
鹿衍挥动衣袖,一股精纯的天地元气便洒落城内,缓缓向着李则言与酒徒二人身边飘去。这股精纯的天地元气只能暂时帮着两人压制伤势,但却无法治愈。非是鹿衍不能,只是此刻暂时腾不出手来,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雨师既然能够平安无事的来到现在,那么其自身实力的强大自然也就无需多说。鹿衍做事总是力求万无一失,任何的变数他都会考虑,更何况是实力这种能够直接影响战局走向的因素。
就目前曹煜琛的状态而言,鹿衍根本不会完全放心将此战交由师兄曹煜琛一人处理。他待在一边观战,不仅仅是压阵,其实更是一种有形的威胁,逼迫那尊雨师法相不得不保留一部实力,用以随时规避自己突然暴起的袭杀,如此一来便能让师兄有机会找到更多破绽,从而一举克敌制胜。
若是此时鹿衍入城帮助李则言二人疗伤,那么战局的天平便会瞬间倾斜,所以鹿衍只能暂时帮助二人压制伤势,而非彻底治愈。
雨师法相感觉自身体内的异动,不禁嗤笑道:“如此便想拿回自己的武器,未免有些将本座不放在眼中。无知的小辈,本尊今日便叫你见识见识,何为神灵之术。”
围绕在雨师法相身侧的那柄布云幡忽然轻微地左右摇晃起来,骤然升起的云雾将雨师团团围住,而后体内那柄躁动的长枪便渐渐安静下来,直到最后,长枪与曹煜琛则完全失去所有感应。
长枪不归,曹煜琛便无法施展接下来的招式。于是他身后的那尊火神法相似乎心有所感,于是悍然出手,双拳狠狠砸向那尊雨师法相,企图强行夺回那柄长枪。
雨师法相自岿然不动,身侧的量尺则自行来到身前,化作一道巨大的屏障,将火神法相的双拳挡在半路,令其无法近身。
随后,同样身为雨师四宝之一的水盂,其中突然涌现出十数条细小的水龙,离开水盂之后,这些水龙顷刻之间化作山丘大小,齐齐向着火神法相攻来。后者双拳递出,来不及收回,被水龙咬住肩头,撕扯下无数天地元气,犹如被豺狼咬下的血肉。
火神法相此刻泊然大怒,收回双手,将肩头之上的诸多水龙一把扯过,狠狠地将其撕成碎片。火神法相愤怒地咆哮着,然后调动天地元气,重新汇聚成一拳,这一拳的威势已足以洞穿无数名山大岳,可当一拳递出,再度砸向那尊雨师法相时,却依旧被那把量尺挡下。
雨师法相得意地看向鹿舍,虽未言语,但却仿佛嘲弄着后者。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这就是你所谓的弑神之人?真难以想象,枪尖之上的诸多神族亡灵竟会是他所杀。
鹿衍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慌张之色,相反,他的嘴角此刻则挂着一抹笑,“九师兄,对方实力很强的,切莫轻敌大意,否则损了自身威名,师弟可负责不了。”
曹煜琛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既然那一招用不了,不用就是,但多少会有些可惜。因为日后很少再会有这种可以拿神灵来试新招的机会,尤其是这种处于自身巅峰期的神灵。
曹煜琛心念所动,身上的暗红色云纹便尽数褪去,再度变为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衣。
一袭白衣,负手而立,淡淡地问道:“你似乎很瞧不起我这尊法相所递出的拳头?”
雨师法相面露讥色,答案显而易见,就是瞧不起。
“小十三,此人并非雨师,你先前的诸多打算,看来是要落空了。”曹煜琛不温不火地说道。
雨师法相的讥讽之色更甚,一只蝼蚁而已,竟然也敢质疑本座的身份,本座不是雨师,难不成你是?
“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无知小儿,狺狺狂吠,本座这便取你性命!”
鹿衍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是白忙活了。原本还想着将计就计,从而借机取走一些雨师的本源,以便用来帮着那丫头压制体内的凤凰本源之火,如今看来是没戏了,因为某人即将被人打死,送回过去。
鹿衍落下云头,来到城内帮着李则言二人疗伤,后者不解地看着他,他只是轻声解释道:“真真假假,不过是顺水推舟地有意为之而已。一切其实都是半推半就,故意给那家伙看的。”
无论是先前心里的紧张,或不解,或是警惕不安,其实都是这位教书先生有意送到那尊雨师法相眼中的,为的就是让后者自以为胜券在握,贸然出手,好趁机夺取他的神灵本源。本来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可那家伙实在是太欠打了,而且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姓曹的生气了。
那尊火神法相,其实是曹煜琛自己心境中的部分本相所化,与他情绪相连,那一声愤怒的咆哮,便是对此最好的证明。
鹿衍不禁回望一眼,看着天地间那尊雨师法相,他眼神漠然,喃喃说道:“如今再对付起你们这些可怜虫来,当真是应了那句诗词。”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一道黑影,悄然浮现,笑容玩味地看着鹿衍,亦是喃喃自语道:“天下间难道还有比你更可怜的家伙?何必苦苦挣扎,就算你能改变的了一时,你又如何能确定最终的结果就一定会发生改变?鹿舍?一个连真名都忘记了的家伙,竟然在此心安理得地自欺欺人,不觉得你自己很可笑吗……”
那道黑影明知鹿衍听不见,但却依旧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事……
你成为鹿舍的那一刻,就注定是一个笑话!
南山城的上空,火神法相与曹煜琛合二为一,后者的整条右臂之上燃着熊熊烈火。
“第一拳。”
没有任何多余的措辞,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一拳递出。
此一拳,接连击碎四件雨师法宝,然后重重砸在其胸口处,以至于整尊法相陷入摇摇欲坠的可怜境地。
“第二拳。”
再一拳,一拳废其法相,从而再击碎其神灵之魂。
两拳,弑神。
枪尖刺入那尊神灵的眉心处,万丈高的金身法相顿时轰然碎裂,但一切却并未因此而结束。
世间之事,唯有光阴流水不可逆转,但往往却可以顺流而下,而阴阳家所谓的窥探天机,推演未来便都是此理。占卜未来之术,需要施术者根据自身所求之事,而付出相应的代价,所求越大,代价也就越大。
据传,占卜之术起源于上古时代的神灵,经过万年光阴的流转,到如今却只剩下了占卜之能,要知道昔日占卜之术的“祖宗”,是可以帮助神灵们达成真正意义上的“顺流而下”,去往未来之世,一览日后的山河风光。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每一位神灵皆能如此,顺流而下之人势必要拥有强大的修为作为支撑,否则就很有可能在河流中途时遭遇风浪,而导致最终船毁人亡。
“堂堂雨部正神,如今竟然也玩弄起了阴谋诡计。”鹿衍讥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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