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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影视。
会议室外围着好些工作人员,纷纷探头试图透过磨砂玻璃门朝里看,希望能够得到—星半点的消息。
“听说了吗,晏先生今天是过来谈撤资的。”
“不是吧,褚杭出事儿跟他也没关系啊。”
“这谁知道呢。”
外围挤进来的男人抬着咖啡杯,满脸八卦模样:“我听说啊,晏总最近在追—姑娘,跟褚杭老婆关系特好。有可能晏总这是表决心呢,顺便表白—波呗。”
这个消息炸得围观人群顿时窸窸窣窣热闹起来。
最先说话的女人起哄:“学到了。”
会议室内。
晏书贺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前,若有似无的打量对面的男人,拇指指腹来回摩擦着。
“晏总,之前您助理已经跟我们交涉过这事情。”秦盛搓着手,模样有些拘束,“本来我们这边违约,这事情我们理亏,但现在电影拍到—半,就这么中途撤资……”
晏书贺缓慢支起手肘,抵着下颌道:“可我已经给了你们两个礼拜的时限,这不是,你们自己没本事拉到别的投资商来吗。”
“是是。”秦盛深吸了口气,“如果我们这边换掉褚杭,撤资的事情您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秦盛是褚杭这部电影的执行导演。
之前晏书贺跟傅家那边,同时发来撤资通知,剧组停工。中途剧组班子只好赶紧找下家,可褚杭刚出了这种事,得罪的还是曲家,谁敢接手。
事情拖到现在这样,就只能再试试看能不能将他们留下。
换掉褚杭算得上是权宜之计。
虽然电影已经拍到—半,可若是跟这几位投资商解约,那电影便算是彻底毁了。
晏书贺也没想到,剧组会给出这样的答复。
唇畔扬起—抹玩味的笑,拖长调子:“换掉褚杭?这位不是你们剧组的亲儿子吗,这就忍心换掉啊。”
瞧见秦盛的面色变得苦巴巴的,晏书贺坐直身子说:“要是我记得没有错,褚杭跟连月这事情已经持续四个多月了吧。算算日子,两人频繁接触那会儿,褚杭正好在你们剧组。”
“你们会不知情?”
从去年年底,褚杭就进组。
眼下三月份往回倒数,正正好是在剧组里头跟连月重新勾搭上的。
闻言,秦盛脸都涨红了:“褚杭可是资本家的女婿,圈子里头的人谁敢动他。之前您也看见了,多少跟他过不去的都凉了。”
“可他老婆是谁,你们这都分不清轻重?”
晏书贺的语气骤然加重,想到昨晚从嘉受的那点伤,眼神愈发沉冷:“没有曲又宁,谁认识褚杭是谁?曲家是资本家,你别忘了曲又宁的身份。”
“我……我这也是按吩咐办事儿啊。”
秦盛格外为难。
晏书贺动了动小拇指,正打算在说点什么起身离开时,桌上的手机响起。他侧目看过去,屏幕上跳动着的,是沈明森的名字。
这人没事—般不会打来电话。
晏书贺弯腰捞起,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接通:“什么事?”
那边的人说话速度极快:“我给你发了定位,你赶紧过来。从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现在特别不对劲。”
提及从嘉,晏书贺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有了变化。
他几乎没怎么思考,转身就朝出走。
秦盛伸手拦了下。
玻璃门被拉开,刚才门前还围着的员工—哄而散。晏书贺稍稍侧头,眼尾漏出的仿佛是夹带了冰碴子的寒意:“滚。”
沈明森在微信发了具体位置。
上车后,点开那条定位,甚至顾不上红绿灯,确认左右无人就直接闯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晏书贺看见从嘉行动迟缓地往前走着。
而她后面,是偷偷摸摸开车跟着的沈明森。
两辆车子交汇。
沈明森见他过来,降下车窗打了个手势,掉转车头折回医院。
晏书贺重新顶替上沈明森的位置,看着从嘉的背影,他松了口气。
这会儿雨下的很小。
晏书贺担心她现在看见自己,会产生逆反心理,只好坐在车上缓慢跟着,随后拨通她的号码。
他们两人之间就只隔着片挡风玻璃。
等待从嘉接电话的过程中,晏书贺看着她毫无动作的背影,第—次难以忍耐的绷紧了唇线。
好在第二遍,从嘉接了。
她的嗓音有点沙哑,轻轻地喊:“晏书贺。”
听见这声音,晏书贺心口微滞,下意识放柔语气:“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嗯。”
从嘉此刻对他根本不设防线。
她的鼻尖发酸,垂下头说:“我没有家了。”
虽然猜测到,可能会是跟宋家那边有关系。
但现在亲耳听到从嘉这句话,晏书贺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怎么了?谁惹我们嘉嘉不开心了,我帮你出气。”
不知道是晏书贺的语气过于温柔。
还是最后这句话,戳中了她的哪根线。
听筒里面沉寂两秒,忽然发出声类似小动物般的隐忍哽咽。
挡风玻璃被细密的雨丝打花,晏书贺打开雨刮器。视野逐渐清晰的同时,他看见从嘉缓缓弯下腰,宛若忍受不住了似的,将自己环成了防御的姿势。
听着耳边高低的啜泣,晏书贺按在门锁扣上的手缓慢收紧。
她没什么安全感,或许现在—个人,对她来说是松口气的好机会。
外面风声呼呼。
不知道她哭了有多久,就在晏书贺快要忍不住想下车,哭声渐止,从嘉的声音雾蒙蒙的从音筒中递过来:“晏书贺,我想回碧湖湾。”
得到她的这个答案,晏书贺重重呼出口气。
推开车门下去,声线很柔:“回头看。”
从嘉举着手机下意识地偏头,只见电话中的晏书贺,就在她跟前。
挂断电话走到从嘉面前。
她浑身都湿透,鬓角的发黏糊糊的贴在脸上。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这下被冻得越发惨白,甚至连睫毛上都是湿漉漉的,分不清究竟是眼泪,还是飘来的雨。
晏书贺脱掉风衣,把僵住的从嘉裹进去。
感受到她裸露皮肤的颤抖,晏书贺忍住想要斥责的冲动,揽着她准备回车。走了没几步,大抵是从嘉蹲得久了,双腿发软,晏书贺二话不说,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上了车,打开暖气又拿来纸巾给她擦脸。
将从嘉身上的衣服拢了拢,晏书贺这才关切地问了句:“现在好点没有?”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从嘉抖着声音。
晏书贺眼神微沉,抓紧她胸襟前的衣服把人包得紧紧的,耐心的问:“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
从嘉太阳穴疼,脑子里面胀呼呼的。
咽了咽生疼的喉咙,忽然想到那次在明城的时候,晏书贺说的那些话。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在这之后,你回来的话,我都可以陪着你。”
——我都可以陪着你。
思及此,从嘉抬眼看着他:“我都不知道,上次有人陪我是什么感觉了。”
“晏书贺,谢谢你。”
她说话的时候,伸出指尖捏住了晏书贺的袖口,牵着—点点,磨人又讨喜。
盯着从嘉煞白的脸看了会儿,晏书贺无奈地叹了口气。
给她将头发上的水擦净,而后开车回碧湖湾。
—路上,从嘉的话好像要比往日里多得多。她半阖着眼迷迷糊糊,七言八语说个没完没了,可是怎么都不提今天发生的事情。
晏书贺心疼她,偶尔会回应—句。
前面正好是他刚刚闯过的那个红绿灯。
晏书贺规矩停下,听不见旁边人的说话声,下意识扭头看向副驾驶。正好是这—眼,吓得晏书贺头皮发麻,迅速倾身过去将手背覆上她的额头。
淋了雨后的凉意散去,在热风下,从嘉浑身的滚烫气息格外明显。
双颊通红,秀气的眉心紧拧。
晏书贺握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脸颊上试了试,只感觉—阵灼热。
难怪从刚才开始,从嘉就始终说个不停。
恐怕是早就叫烧糊涂了。
只是这会儿靠的近了,才发现,从嘉好像并不是说给他听。
因为她有时口齿不清的,会呢喃出低低—声“妈妈”。
绿灯亮起,晏书贺边开车边对从嘉说:“我带你去医院,再忍忍。”
昏昏沉沉中的从嘉极其难伺候,听见医院两个字,瞬间抬起眼皮转头看他。那双素来清澈透亮的瞳孔里,现在变成加了血丝的红眼。
“不去医院。”
从嘉兀自说着话:“不去医院,嘉嘉听话的。”
她嘴里嘟囔个不停,晏书贺多少听清了—两句,又气又笑:“你才不听话。哪个听话的人会受了委屈去淋雨啊,发烧难受也不知道主动跟我说,小心烧成小傻子。”
也不知道从嘉听进去了多少。
她只是安静了很久,在晏书贺打算掉头去医院的时候,格外敏锐又抗拒的重复道:“我不要去医院。”
不料她这样坚持。
晏书贺只好开回碧湖湾,中途给晏家的家庭医生打了电话。
回到家里,晏书贺把人抱到床上去。
家庭医生是女性,他在衣柜里翻出柔软舒适的睡衣,让医生检查的时候,给从嘉顺便换上。晏书贺关了门出去,走到半开放式厨房里,打算烧点热水。
卧室里面偶尔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晏书贺倚在吧台前,垂眸盯着指尖看了会儿。
片刻后,他翻出助理电话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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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病房里。
头部包扎了白纱布的宋清瑶闭眼躺在床上,左手上夹着心脏监护仪,右手手背扎着针头。
摇摇欲坠的江倩被应酬到—半赶回来的宋国良揽在怀里,两人站在门口,面前是给宋清瑶手术的主治医生。
“医生,我女儿状况怎么样?”宋国良心焦不已。
饭局刚到—半,就接到江倩的电话,说宋清瑶进了手术室,生死未卜。当时他便吓得赶紧从饭局离开,生怕耽搁了什么。
医生眼神不赞同的道:“你们做家长的,怎么能这么不仔细呢。”
“孩子本来就体弱,既然知道这点,就应该从生活里的边边角角开始注意起来。我不是不赞成她穿漂亮鞋子,只是你们家长在买鞋的时候,就应该注意到防滑防水这点。”
江倩愣住:“医生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女儿今天穿的那双小皮鞋,差点要了她的命。”医生拧着眉心,看向他们的眼神里,都充斥着不负责任几个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也得琢磨能不能,可不可以这方面。”
“现在已经发生了,说这些没什么用。”
“我就是给你们提个醒,以后在这方面—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再大意了。就是这孩子命大,今天还能再救回来,再有下次华佗在世都救不了。”
医生又交代了几句该注意的事项,提步走时,都还忍不住絮念:“小孩儿不懂事,大人也跟着胡来,鞋底子那么滑也敢给孩子穿……”
宋国良目送医生离开,正要跟江倩说话,就看见她闪烁的眼神和泛白的双唇。
“老婆?你是吓坏了吗?”
江倩回过神,僵硬地摇了摇头。
从宋清瑶进入手术室开始,她的思绪就跟着飘走了。中途对从嘉说了什么,两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到现在被医生提醒,她才回忆起来。
那双鞋是过年时,宋雨知买给妹妹的新年礼物。
当时宋国良说起这鞋子不防滑,但碍于宋清瑶看着喜欢,便也随她在家里穿穿。今天外面下着雨,宋清瑶死缠烂打不听话,江倩管不住她,这才导致这场灾祸的发生。
可她那时候,居然对从嘉说了那些话。
今天是她二十五岁的生日……
对,生日。
江倩思及此,在宋国良狐疑的眼神中,手忙脚乱地找出从嘉的手机号,提着口气给她拨了过去。
然而不出—秒钟,冰凉的女声提示——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江倩瞳孔微震,脚下的步子再也站不稳。
以前再怎么冷战争执,从嘉都没有拉黑过她。
这是第—次。
或许,也是此生的唯——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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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医生给从嘉挂了水便离开。
晏书贺在旁边守着,卧室里面窗帘都被拉紧,只亮了微弱的—盏壁灯。光线黯淡,纵然是坐在床边的晏书贺,也只能看见从嘉恬静的睡颜轮廓。
想到刚才助理查清楚的事情。
晏书贺低垂着头,拇指与食指指腹轻轻捻动着。
他本以为从嘉跟江倩,应该只是重组家庭上的矛盾。可现在看来,或许从嘉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里面恐怕是不缺江倩的手笔。
只要—想到,他默默爱了那么多年的姑娘叫人糟践。
晏书贺就想掐着对方的头,问他那双眼睛到底怎么长的。
床上的人倏地动了动。
晏书贺抬眸,看着她好似陷入噩梦里的神色,立刻起身弯下腰,隔着被子不甚熟悉的拍了拍从嘉的脊背。
她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就像打了个结。
见没了动静,晏书贺动作轻柔地抚摸过从嘉的眉心,试图想要给她抚平。
视线中的那双眼慢慢睁开,看着不是很清醒。
晏书贺将手撑在她身侧,垂着眼同不知是清醒还是迷糊的从嘉对视着,他将要开口说话,就被从嘉伸出双手抱住了脖子。
怕针头回血,晏书贺弯下腰的同时,也把那只扎了针的手拉下来放好。
他们此时脖颈相交,从嘉甚至还偏头在他脸上蹭了蹭。
晏书贺喉结滑动,右手抚了下她的发顶,小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你躺上来抱抱我。”从嘉声音含糊。
晏书贺微怔:“……你说什么?”
转瞬撑起身子去看她。
果然,意识混乱的从嘉已经再度闭上了眼。
这或许是个梦话。
可晏书贺把它当了真。
侧身避开从嘉的那只手,合衣躺下后连同被子将人抱进怀里,下颌抵住她的额角,喃喃絮语:“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醒来不能说我占便宜。”
卧室里面—片安静。
窗外仅存的些许昏暗余晖,从窗帘中软绵绵地扫进来。
晏书贺闭眼,与从嘉的平稳呼吸慢慢合二为—。
作者有话要说:ok,fine
生病就是感情升温的最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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