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皇上赏赐的王府就在权贵聚集处,繁华热闹的东城,离皇宫近,离镇国公府及义勇侯府也不远,府邸光从外面看就不小,厚实高大的院墙超过四米,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
府邸门前两尊高大石狮静静矗立着,朱红大门上高悬着一块匾额,黑底鎏金的匾额上,正是皇上御笔亲书,龙飞凤舞题的“平阳王府”四个大字,气势宏伟壮观。
苏惜卿怔怔的看着,唇角不自觉地露出两个浅浅的窝窝儿。
她和珩哥哥成亲之后就住这里了。
檐下挂着两盏崭新的红绉纱灯笼,两个守门的小厮就站在门下,陆珩搭乘的马车一到,立刻抱着小矮凳迎了上来。
陆珩无法行走,苏惜卿先下马车,随行马车左右的亲兵才又上去将他背了下来。
苏惜卿看着被亲兵背下来安置到轮椅上,面色冷峻,眉眼阴鸷的陆珩,眼眶莫名热了起来。
珩哥哥真的变了好多,前世他刚回京那段时间,他没踏出过国公府半步,可现在他却主动说要带她出门。
“卿卿怎么变得如此爱哭?”进到府中,陆珩微微仰头看她,冷峻的眉眼稍显柔和。
他明知故问:“这么高兴?”
春日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来,光线似碎金子般笼罩在青年周身,温柔的勾勒着他轮廓分明的侧颜,透出几分难言的蛊惑与禁欲气息。
以往苏惜卿都是都抬头看陆珩,如今两人却换了过来,换成她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
这个角度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陆珩说话时,明显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
珩哥哥真好看。
苏惜卿脸莫名的热了起来,有些不自在的别开头。
见到推着轮椅的观言眉眼低垂,眼观鼻鼻观心,跟在两人身后的丫鬟婆子及护卫们也都垂着眼,苏惜卿软嘟嘟的小脸这才甜甜的笑了起来。
“嗯,”她轻声说,“高兴。”
但不是因为府邸。
两人说话的同时,就见一名身材精瘦,府邸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急匆匆朝两人迎来。
“小的是皇上指派的王府管事李福,见过郡王大人,见过苏姑娘。”
李福是宫里出来的人,原本就在太子身边伺候,是周公公一手带大的小徒弟,既然能被皇上指派为王府管事,也是个人精,一下就猜到陆珩身边这位神仙般的姑娘,便是与陆珩定下亲事的义勇侯嫡女。
都说苏氏出美人,相府嫡女与义勇侯嫡女这两位苏氏女并称京城双姝,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眼前这位苏姑娘艳丽绝色,冰肌玉骨,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郡王妃。”陆珩冷冷的纠正他,并寒声道:“再敢直视王妃,哪怕你是皇上赏赐的人,本王也照样叫人挖了你的眼珠。”
李福一怔,被陆珩口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及阴鸷暴戾吓得心惊肉跳。
李福也曾听过传言,说陆大将军双腿残疾之后性情大变,成了喜怒无常、人见人怕的鬼见愁,京城贵女避之唯恐不及。
原以为传言不可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李福忙垂下头,改口道:“是小的失态,请郡王恕罪,小的见过郡王妃。”
苏惜卿玉白的小脸绯红一片,她倒是没被陆珩突如其来的冷酷言词吓着。
【珩哥哥前世脾气不知比现在要坏上多少,如今这样已经算非常温和,只是我们又还没成亲,珩哥哥怎能让人叫我郡王妃?这也太羞人了……】
苏惜卿面上淡定,端庄无比,心里的小人却已经在尖叫打滚。
到后来,她甚至放下羞耻,心里开心的嘀咕:“就剩不到一个月我们就要成亲,叫郡王妃应该也没关系的?”、“郡王妃听起来真不错,和珩哥哥好相配”、“我怎么这么开心呀”……
陆珩看着内心雀跃不已,面上却云淡风轻的小姑娘,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
陆珩虽然还没搬进府邸,府里却已经住进不少奴仆,苏惜卿进到府中,才发现从管事到仆役的这些奴仆竟然全都是皇上赏赐的,没有半个是从镇国公府带过来的。
苏惜卿觉得有些奇怪,不知为何,她觉得珩哥哥重生之后就大动作换掉明月轩的奴仆,以及坚持另立门户,种种行为似乎都跟前世死前的那场大火脱离不了干系。
可惜李福此时就跟在两人身边禀报府中事宜及修缮进度,身后也跟了一大堆人,她不好开口。
“先带我们去后院。”陆珩突然开口打断李福的禀报。
李福立刻带着两人来到后院。
“卿卿可有觉得后院哪里需要变动的?”
陆珩跟苏惜卿说话的声音太过温柔,刚刚才被陆珩威胁过的李福听得心中一震。
苏惜卿浑然不知王府管事已经悄悄在心中对她竖起大拇指,另眼相看,听到陆珩的话,她环顾了下四周。
府邸虽然已经打理得干干净净,却看得出这荒废许久,杂草虽然都清干净了,却还来不及种上新的花花草草,就连原本种着荷花、养着鱼的池子也都还是干枯,院子正中间倒是有一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枝叶还非常茂密。
“我喜欢喂鱼赏荷,珩哥哥让人在池子旁再盖个八角凉亭,就像我院子里的凉亭那样,再种些玉兰、金脉剌桐、桂花及月季、海堂、蓝雪花,还有那边,”苏惜卿忽然指向庭院一角,“再搭个藤架,种上紫藤花,明年春天一到,叶片翠绿的紫藤花便会一串串的垂落下来,挨挨挤挤地缀满了枝头,清香缕缕,到时肯定漂亮极了。”
义勇侯从小就疼苏惜卿,宝月轩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是她亲手布置的,患了哑疾的那三年,她足不出户,最常捣鼓的就是院子。
“池子让人重新翻土栽种荷花新株,填满水之后再养一些小鱼,”苏惜卿顿了顿,突然看李福,问:“主院里可有池子?”
李福低眉顺眼道:“主院里没有池子,不过主院极大,王妃若想加个小池子也是可以。”
苏惜卿看了眼陆珩,却见陆珩肘抵轮椅扶手,撑着下颚,以一种兴味盎然的目光凝视着她。
陆珩很喜欢她这般滔滔不绝的模样,小姑娘说话时眼睛很亮,眼里全是期待和喜悦,嘴角也不自觉的露出甜蜜的微笑,浑身都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若是两人成亲之后还住在国公府,小姑娘上头不止有林氏,还有陆老太太,哪怕是自己的主院也很难任她如此折腾。
到时小姑娘想捣鼓还得看她们的脸色,光是想就觉得憋屈。
自立门户果然是对的。
新王府的院子其实很大,这里不过是其中一角,小姑娘就这么开心,到时真的住进来,后面那一大片院子及一间间厢房,还有府里的一条条小道,有得她忙的时候。
她是王府主母,想如何折腾就如何折腾,没人可以管她。
陆珩舔舔嘴唇。
就是得想办法让老太太没办法每天都将叫人过去国公府。
苏惜卿被他毫不遮掩的炽|热目光看得害羞了,微微敛下眼睫,甜软的嗓音多了几分羞涩:“珩哥哥,我们的主院能不能多个小池子养鱼啊?”
她喜欢赏荷,也喜欢喂鱼,可是种植荷花的池子里不能养太多鱼。
“我说了,你喜欢就行,全都按你的想法来。”
“那怎么行?”小姑娘立刻不满嘟囔,“这是我们成亲之后要搬进来的地方,珩哥哥以后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哪能不参与……”
其实她想说以后他们就是夫妻了,夫妻是一体的,不止她的意见重要,珩哥哥的意见也很重要,而且珩哥哥都不参与的话,那不就又跟前世一样了吗?可是两人身边跟了太多人,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小姑娘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却不知道自己这些羞答答的心音及小抱怨,早就叫未来夫君听个精光。
陆珩紧紧绷直嘴角,花费了极大力气才没将眼前可爱到不行的小姑娘拉进怀中深吻。
也不知在人前这么害羞的小姑娘,前世大|婚|之|夜怎能那么大胆又主动。
苏惜卿见他在偷笑,热着脸避开他的目光,道:“对了对了,还得让人将门坎都拿掉才行,这样才方便珩哥哥轮椅进出。”
陆珩忍笑,非常配合地说:“好,那主院也弄个小池子跟小凉亭,再搭个小桥,院子的荷花池旁再种几株柳树,好不好?”
苏惜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陆珩眸光微微一暗。
目光掠过小姑娘因为灿笑而轻轻扫动的乌黑纤长睫毛,划过她高而精致的鼻梁,最后落到如花瓣般娇艳的嘴唇上。
陆珩滑动了下喉结:“都退下。”
李福应了声,立刻将人全都带了下去。
奴仆们刚尽数从院子里退了出去,苏惜卿便听见陆珩道:“过来。”
他的声音低沉微哑,带着几分诱哄,格外性-感。
苏惜卿隐隐约约知道他要做什么。
珩哥哥把人都支开了,肯定又要欺负她。
小姑娘明明知道,却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甚至不等他伸手,就红着脸坐到他腿上。
苏惜卿小手搭上他的肩,低眸看他:“珩哥哥是不是又想吃我的嘴?”
少女一点点把头低下去,粉面羞红,撒娇似的等君采撷。
“……”陆珩没有说话,直接用行动回答她。
他原本就只是想抱抱她,没想吃她的嘴,但是小姑娘都这么问了,不吃就太可惜。
陆珩抱着她的腰,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含住她甜软的唇瓣。
清甜的气息萦绕,他气息有些紊乱。
陆珩眼神迷乱,吻得温柔而又缠绵。
苏惜卿耳廓燥热得厉害,双颊嫣红似火,闭着眼睛,睫毛抖个不停,却不闪不躲。
珩哥哥的嘴唇比糖还要甜,她其实也喜欢吃的,她只是不喜欢给别人看到。
两人到底是在空旷的院子里,陆珩没有过分沉醉,浅尝即止。
一吻结束,小姑娘却已晕晕乎乎倚在他怀中,清凌凌的桃花眼里尽是迷离。
她皮肤本来就白皙到近乎透明,此时眼尾泛红的模样,更透着一种病态脆弱的美。
陆珩突然有点后悔将大婚定在一个月后。
“乖,起来吧,等会儿回马车上再抱你。”陆珩捏捏她耳朵,“脸这么红,会让人看出来的。”
“……”
也不想想她脸这么红是谁害的,说得好像是她非要讨抱一样。
苏惜卿羞愤的瞪他一眼。
陆珩听见她娇嗔的小心音,终是再忍不住,愉悦的放声大笑。
苏惜卿见他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心里欢喜得不得了,握住他的手,小声道:“珩哥哥笑起来很好,卿卿很喜欢,以后珩哥哥能不能多笑啊?”
小姑娘声音软软的,眼里也全是期盼,一双桃花大眼闪闪发亮的看着他,谁也不忍拒绝他,更别说她的珩哥哥了。
陆珩轻轻的嗯了声,再次得到小姑娘心满意足的一枚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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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惜卿生母已逝,义勇侯又没有续弦,也没小妾,如今再过半个月便要出嫁,侯府里竟也没人能跟她说一些成亲前的体己话。
陆老太太是新郎官的祖母,也不适合教苏惜卿,义勇侯没办法,最后请来教习嬷嬷教导她。
义勇侯请的教习嬷嬷,以前是在宫里专门负责伺候贵妃的宫女,该知道的都知道。
苏惜卿上辈子就跟陆珩成过亲,该学的早就学过,如今再跟着教习嬷嬷学一次,看着嬷嬷交给她的素|女|经及避|火|图,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当初她也不知在想什么,听见教习嬷嬷说夫妻之间感情若要长久,必定少不了闺|房|乐趣,。
苏惜卿也不知当时她怎么就那么大胆,竟然直接问教习嬷嬷,是不是只要能学会如何取|悦|夫君,夫君便不会厌弃自己
饶是教习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见多识广,也被她过分直白的话语给震惊了下。
忆起前世,苏惜卿脑子瞬间就糊成一团,烧得晕晕乎乎。
她记得当时她还追问教习嬷嬷,若是夫君不良于行,不能行避火图种种之举,或是不愿碰她,又该如何是好。
苏惜卿与陆珩的婚事两世皆由皇上赐婚,教习嬷嬷也知道她未来的夫君就是双腿残疾且喜怒无常的陆大将军,也不觉得她的话哪里不妥,很快就告诉她该怎么做。
前面都还好理解,但是最后一句话她听不懂。
“什么叫自己动?”
教习嬷嬷终于被她问倒,捂着脸,语气无奈至极:“待姑娘成亲之后,自然知晓奴婢话中之意。”
后来,她的确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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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教习嬷嬷刚把两本书递过去,苏惜卿俏脸就“腾”地红了起来,还失神许久,不由得担心的摇了摇她的肩。
苏惜卿从回忆中惊醒过来,看到眼前的教习嬷嬷,耳根又更烫了。
这一世她肯定不会再问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也不知道前世教习嬷嬷是怎么想她的,肯定觉得她特别不害臊,居然出嫁前就想方设法的学要如何勾||引夫君。
但是没法办,谁叫珩哥哥当时对她避而不见。
她只能想方设法求到新帝面前,大胆献策。
她骗父亲,说她对新帝有意,哄着父亲带她参加除夕宫宴,为她引见新帝,最后因为“不小心触怒新帝而惨遭赐婚”给不良于行的陆珩。
若非如此,珩哥哥根本不会娶她,她当然怕他不肯碰她。
“姑娘不必害羞。”教习嬷嬷见她又走神了,脸颊还红得像要滴血,明白过来,意味深长的笑了下。
“您与郡王不日便要大婚,有些事是避不了的,姑娘有任何不明白的都能问奴婢,奴婢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惜卿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疑问。
这下倒是换成教习嬷嬷有疑问了。
教习嬷嬷迟疑了下,小心翼翼的试探:“姑娘应该知道郡王与寻常男子不同,他两条腿都动不了,大婚那日姑娘得担当主动的那方?”
呜呜呜她当然知道。
她还记得前世她是如何主动,嬷嬷你不用说得这么明白没关系。
苏惜卿欲哭无泪,没想到这一次她不问了,教习嬷嬷却主动教起她。
前世珩哥哥就如她所猜想那般,根本不打算碰她,喝完合卺酒就想走,要不是那晚她将珩哥哥逼得退无可退,恐怕当晚就要独守空房。
当然隔天珩哥哥还是躲着她了。
他居然在成亲隔天就跑去睡书房!!
但是珩哥哥实在太小瞧她了,她们既然都成为夫妻,她才不会被他的拒绝给吓到。
那晚她还是和他一块睡在书房。
当时的珩哥哥宛若凶神恶煞,看上去特别冷酷,对别人也很残忍,也会瓮声瓮气的凶她,残忍的推开她,却不曾伤她一根汗毛。
当下她就知道,珩哥哥心里还是有她的。
他只是无法面对残缺的自己,他只是不想她嫁给一个残废,耽误她一生幸福。
没人能想到,在人前看起来胆小得不得了的小姑娘,关起门来是如何大胆。
珩哥哥小腿没了,只能靠轮椅代步,却又不敢真的伤她,他根本跑不掉,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苏惜卿那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坏蛋,却也觉得被她欺负得眼睛都红了的珩哥哥好可爱。
珩哥哥嘴里瓮声瓮气的吼她,叫她滚出去,让她不许碰他,最后却也只是愤怒的咬住嘴唇,偏过头去,闭上眼,不再说话、不再看她。
他根本舍不得伤害她。
她还记得,珩哥哥一双凤眼红得厉害,带着可布疤痕的英俊脸庞亦是布满看好至极的桃花意。
苏惜卿从来没看过陆珩如此可爱的一面。
书房最后被他们闹得惨不忍睹,翌日传到陆老太太耳中,老太太还将她叫过去训了一顿。
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老太太有多不待见自己。
并不会因为她曾是老太太从小疼到大的外孙女,嫁进国公府之后老太太就心软。
要不是后来珩哥哥冷着脸,划着轮椅来救她,还大发雷霆发了一顿脾气,她差点就被老太太罚跪祠堂。
当时的珩哥哥凶得要命,自从他没了小腿,容颜尽毁之后,就变了一个人。
他连国公府里威望最高的老太太都敢骂,就算镇国公来了也不怕,甚至不久之后,还拿了一条鞭子,将差点害得她罚跪的告事者打得不成人形,险些没了命,吓坏国公府上下。
所有人都说珩哥哥疯了,她却一点也不怕他。
前世二哥哥没有因缘际会认识江宴,她嫁给珩哥哥之后依旧是个哑巴,她没办法开口,想跟人沟通只能写字或笔手划脚。
苏惜卿还记得,珩哥哥将她从老太太手里救出来之后,她一直跟在他后头,想拉他的手跟他道谢。
他却很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冷淡地笑:“知道我为什么不娶你了吗?早就叫你有多远滚多远,你为什么还要嫁进来这种地方?嫁给我这个残废?”
珩哥哥在生气,他的声音很冷,一双嗜血的眸子,阴鸷的盯着她。
看起来很吓人,听起来也像是在嘲笑她、骂她,但不知为何她觉得珩哥哥是在骂他自己。
她眼中有一瞬茫然,却没有被他吓到。
她走近他,甜软梨涡轻陷,拉起他的手,写道:“因为我喜欢珩哥哥啊。”
珩哥哥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她看到他耳根染上一抹红,而后蔓延到凶狠吓人的脸庞。
他恶狠狠的甩开她的手,划着轮椅就走。
像只害羞的小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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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真的没有想问的?”教习嬷嬷再度将苏惜卿从荒唐的回忆中解救出来。
苏惜卿咬咬嘴唇,闭眼道:“不知道要问什么,还是请嬷嬷教我。”
教习嬷嬷非常尽责,轻声细语,无比详细的娓娓道来。
好不容易结束学习,苏惜卿却觉得自己已经去了半条命。
这实在太|羞|耻了,尤其是教习嬷嬷说的同时,她总会不自觉想起前世的那些事。
苏惜卿捂着脸,像个煎饼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前世刚成亲时的珩哥哥真的好可爱。
不过现在的珩哥哥她也好喜欢。
正坐在一旁缝衣服的冬葵困惑抬眼,刚端着水盆进来准备伺候苏惜卿洗漱就寝的紫芙亦是一脸疑惑。
苏惜卿拍拍小脸,坐起身,洗漱更衣完毕,将紫芙、冬葵支开,偷偷的从枕头底下取出早上嬷嬷给她的那两本书。
小姑娘皮肤白,细腻如瓷的肌肤,如玉一般的晶莹剔透,脸一红就特别明显,刚把书摊开脸就红透。
上辈子珩哥哥虽然没了小腿,但他大腿还完好如初,虽然跪起来有点疼,却不是完全不能跪。
这一次珩哥哥却是连动都不能了。
所以应该会比前世还要麻烦?
苏惜卿犹豫了下,捏起小拳头给自己打气。
“还是得好好复习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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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珩回京休养大半个月才被皇上召进宫。
进宫这天,还是太子亲自到镇国公府接他。
陆珩被背上马车之后,太子看着他的眼里全是疚愧:“阿珩放心,此事孤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太子指的是奸细一事。
当时队伍里都是自己能,连近身太子的更是,是以对方才能轻松得手。
陆珩并不怪太子,他只怪自己太依赖心音。
那名奸细也是稳得住气,不止面上不显,内心更是毫无波澜,几乎是在动手的前一刻才露出破绽。
“下手之人应该是恨极了殿下。”陆珩神色淡然,“您心中可有猜疑之人?”
太子摇头。
宣帝九子,太子虽然只与四皇子交好,却不曾与他人结下任何仇怨。
陆珩有着前世记忆,虽然奸细当下就被他斩杀,没能问出幕后指使者为何人,他却早就心知肚明。
“皇上可定下庆功宴的日子了?”陆珩问。
“定下了,孤已经按你的话,让父皇延后一个月再举办庆功宴。”
太子以陆珩身受重伤的理由推延了,宣帝向来疼爱太子,虽然觉得延后一个月未免太晚,但太子才是庆功宴的主人翁,主人翁要是不高兴这场庆功宴也就没有任何意义,宣帝几乎没有犹豫便同意此事。
“到时太子便可知道谁要害你。”
“阿珩是说那人还打算对孤下手?”太子脸色瞬间冷了下去,“庆功宴上帝后都在,戒备森严,他也敢?”
陆珩静静的看着太子。
当然敢,不止敢,还曾经有一次成功过。
陆珩收回目光,长睫微敛。
那是他的第一世,太子和他一样都痛失心爱之人,孤老终身。
两人进宫面圣,宣帝得知太医院对陆珩的腿仍是束手无策,表情十分凝重,甚至带了难以察觉的愤怒。
毕竟若不是当时陆珩反应快,现在变成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废人就是太子。
宣帝得知陆珩再过半个月就要成亲,笑笑:“虽然朕之前已经赏赐许多东西给陆爱卿,可是朕仍觉得不足,陆爱卿若还有其他心愿尽管跟朕说,朕就当恭贺你大婚。”
陆珩摇头,拱手谢恩:“微臣惶恐,皇上金口祝福,便是最好的贺礼。”
皇上给他的赏赐已经远远超过他立下的功勋,再要,只会惹来忌惮。
宣帝显然对陆珩的回答极为满意,微笑颔首:“既如此,朕就跟你讨杯喜酒喝,大婚那日记得给朕和太子留个位置。”
“臣,领旨谢恩!”
回程时,陆珩又去了趟郡王府。
苏惜卿当初说要种植的那些花草树木,如今已都经植上,池子也已经重新填上池水,陈福不知让人从哪里弄来了荷花,虽不茂盛却也清香怡人,八角凉亭也已经建好,看上去比起两人头一次来时多了不少生气。
陆珩不知想到什么,冷漠的凤眸骤然浮现几丝笑意。
主院的小鱼池和亭凉也已经建好,新房更是布置得有模有样,因为陆珩只能靠轮椅行动的关系,除了大门之外,几乎所有门坎都已经拿掉,好方便他出入。
陆珩巡视一圈之后非常满意,正打算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小姑娘的惊喜的惊呼声:“珩哥哥!”
再过十日就要大婚,苏惜卿已经不能去镇国公府了,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面。
小姑娘心里想她的珩哥哥想得紧,又不好意思派冬葵去传话,就想说来王府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珩哥哥,没想到真的见着了。
陆珩几乎是刚划着轮椅转过身,就看到笑得一脸甜蜜的小姑娘朝自己扑了过来。
当然没有真的扑进他怀中,李福跟观言就跟在陆珩身旁,苏惜卿再大胆也是在关上门的时候,在人前依旧十分矜持。
她就是笑着飞奔到陆珩面前而已。
苏惜卿觉得自己很矜持,落在旁人眼底却不是这样。
李福非常识趣,很快就带着观言退下,冬葵同样识趣,马上就拉着紫芙跟着李福离开。
大厅一下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于是小姑娘又大胆起来了。
小姑娘站在他面前,学他以前亲自己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俯身,轻轻的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珩哥哥嘴唇的味道还是一样的甜。
陆珩不动,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还十分配合的微微仰首,狭长凤眼微眯,眼底全是纵容又宠溺的笑。
陆珩的嘴唇很快就被她吃得微微肿起,变得水润润的,色泽嫣红,莫名诱-人,就像前世在书房时一样。
“……”陆珩无奈的看着她。
明明是苏惜卿先动的嘴,她却自己把自己给想得害羞起来,红着脸捂住陆珩的眼睛:“珩哥哥不许看我。”
陆珩笑了:“好。”
苏惜卿还想再说什么,原本已经离开的李福不知为何去而复返,见到两位主子举止亲昵,倒也不慌不臊。
李福眉眼低垂,道:“郡王,荣平郡主来了,说是见到你的马车停在外头,她恰好有事要跟你说。”
荣平郡主就是陆老太太的封号。
“把她请出去。”
“什么?”李福显然没想到陆珩连自己亲祖母都敢撵。
陆珩拉下苏惜卿的手,看着李福,眸色冰冷如刀:“王府还在修缮,老太太年岁已大,要是绊倒了该如何是好?立刻将人请出去。”
李福张了张嘴,应了声是,愁眉苦恼的退下。
陆珩虽然还未正式搬进王府,王府却已戒备森严,守着大门的人不是寻常小厮,而是他的亲兵。
除非是皇上或是太子,否则不管来者何人,就算是镇国公都会被拦在门外,直到陆珩点头才能放人进府。
再过十日就要大婚,陆老太太就想来看看孙子的府邸布置得如何,看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没想到居然连亲孙儿的府邸都没能踏进去,就又被请了出去,拒于门外。
陆老太太从来就没有这么丢脸过,简直要气炸。
跟在她身旁的林氏亦是震惊至极,喃喃道:“珩哥儿腿废了之后,怎么会变得如此目无尊长?也太不讲道理了!”
陆老太太气得头都昏了,吓得婆子们连忙将人抬回马车上。
-
三月初,春风过,桃花开,终于到了两人成亲的日子。
寅时未到,苏惜卿就被人叫了起来,此时天光未亮,义勇侯府已是烛火通明,满院子大红彩带,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苏惜卿生母不在,今日出嫁义勇侯担心女儿紧张,他和两个儿子又都是粗手粗脚的男人,几乎是在赐婚圣旨下来没多久,义勇侯就亲自登门相府,拜托丞相夫人在苏惜卿出嫁这日过来陪她。
是以,这一年多少黏苏惜卿黏得紧的小堂妹苏长乐也过来了。
苏惜卿还困得很,哪怕已经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任丫鬟们梳妆打扮,意识犹混混沌沌。
直到她听见小堂妹的惊呼声:“困死了困死了,为什么成亲要这么早就起?现在天都还未亮。”
跟在小堂妹后头的则是丞相夫人温柔稳重而又无奈的说话声:“我都说让你到了吉时再跟着你两个哥哥过来,你偏不要。”
“那怎么行呢?今天是阿卿成亲的日子,娘都过来了,乐乐怎么能赖床。”
苏长乐刚进屋,就看到已经换上大红喜服的苏惜卿,爱困的眼睛登时一亮,又是一声惊呼:“阿卿果然是大美人!”
苏惜卿肤白如雪,一身大红喜服映衬下更是美得极为妖艳。
她原本爱困极了,听见小堂妹的声音跟夸张的语气,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苏长乐的笑声更是如银铃一般,充满活力,一下就将她微微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苏惜卿本以为这一世珩哥哥终于能骑着马来迎娶自己,没想到他还是跟前世一样没办法骑马。
一想到又是陆珩的继弟陆可枫代替他来迎亲,苏惜卿就开心不起来。
尽管她脸上还笑着,丞相夫人却是细心的察觉出她低落的情绪。
“卿丫头这是怎么了?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苏惜卿眨眨眼,透过铜镜看着站在身后的小婶婶。
她犹豫了下,方如实道:“想到珩哥哥不能亲自前来迎娶,便有点难受。”
丞相夫人讶异的挑了下眉,见她垂着眼,不由笑道:“你听谁说的?”
苏惜卿蓦然抬眸。
“你没听你父亲或是兄长们说起这件事吗?平阳郡王特地让人造成一驾特殊的花轿,上头能坐两个人。”
“卿丫头莫要难过,他会来的。”
苏惜卿脑中一片空白。
自从那日王府一别,两人再也没见过面,爹爹和兄长们也都闭口不提此事,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可是他,”苏惜卿心跳得快要爆炸,又是惊喜,又是心疼,有些语无伦次,“可是今日成亲,一路上会有许多人围观,两府门口也必定挤满了人,珩哥哥没办法自己上下马车,他怎么能……”
她说到后来甚至哽咽起来。
“他怎么能来迎娶我?”
珩哥哥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如何能忍受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个废人被人抱来抱去?
苏惜卿光是想象那个情景,想到旁人的目光,想到他们会说什么话,心几乎要疼碎。
丞相夫人笑容温柔:“因为他是你的夫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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