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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废物, 蠢货!”在家里接到消息的贾修文气急败坏,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其中不乏名贵的瓷器和书画。

心腹瞧得心惊胆战,怕他还去霍霍好东西, 回头自己背个劝主不力的罪名, 又要挨责罚, 硬着头皮说:“公子,这也怪不得下面的人, 谁知道齐夫人会突然过来呢!”

本来一切进行得好好的。只要赌坊的人将齐晶晶带走, 恐吓恐吓她,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贾修文再从天而降, 跟赌坊周旋,费尽心思, 筹措够了钱,救了她, 顺理成章地就又将人给带回府了。

齐姑娘善良单纯,又欠下他家公子如此大的人情, 这时候他公子再表达爱慕之意,很容易就能俘获她的芳心。可惜, 齐姑娘有个更厉害的老娘,半路杀出来坏了他家公子的好事。一文钱都没花, 就将人给带走了。

贾修文正在气头上, 根本听不进去,扭头就给了心腹一巴掌:“这么说,是我的错了?”

心腹捂住脸,头摇得像拨浪鼓:“当然不是, 公子,你听小的说,这也不算坏事,至少齐姑娘跟寇正元那个废物东西分开了,以后就再也没关系了。齐姑娘到底是嫁过人的,公子你仪表堂堂,咱们贾府也是玉州城里数得上的富户,两家门当户对,齐姑娘这阵子对公子的感观也很不错,咱们府上再去提亲,机会比以前大多了。”

贾修文脸色稍霁,捏着下巴说:“那本公子差人去提亲?”

这么着急!心腹差点呛着嗓子眼,连连咳了好几声,在贾修文吃人的目光中,委婉地劝道:“公子,齐姑娘刚经历了这种事,正是惊惧伤心的时候,这个时候哪有心情考虑改嫁之事。此时去提亲,怕是不妥!”

贾修文瞪了他一眼:“那你废话干什么?要本公子等到什么时候?本公子跟寇正元那东西周旋这么久,还不成?”

本以为到嘴的肥肉,结果竟又遥遥无期。

心腹赶紧说:“小的知道,公子为了齐姑娘真是费尽了心思,他日齐姑娘若知道了公子的苦心,一定会很感动。只是,齐姑娘今日受到了如此的委屈,肯定不会考虑改嫁之事。公子不若备些礼物,上门探望,安慰齐姑娘。齐姑娘正是伤心的时候,公子去得正是时候!”

贾修文明白了,这是让他趁虚而入。他指了指心腹的鼻梁:“不错嘛,你小子脑子够机灵的,这事要成了,公子我重重有赏。”

心腹连忙谄媚地笑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

齐晶晶今日受到的惊吓不轻。

回府后,等丫鬟伺候她洗漱更衣后,许殊便让人去请了大夫。

等齐晶晶换好衣服出来,大夫已经到了。

许殊先让大夫给她把了脉。

大夫把脉后,又仔细问过了齐晶晶最近的身体状况后说:“恭喜夫人,姑娘应该是有喜了。不过姑娘最近多劳累,怀孕后要多休息……”

许殊认真地听了医嘱,又安排小兰将大夫送了出去,然后对齐晶晶说:“刚才大夫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齐晶晶点头,手按住腹部有些纠结:“娘,我……我想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许殊挑眉:“不然呢?难道你还不想生?”

齐晶晶语结,诧异地看着许殊。她以为许殊会因为这是寇正元的骨肉而不喜这个孩子,甚至不接受这个孩子,但万万没料到许殊是这个反应。别说许殊了,想到孩子的父亲是那等卖妻的小人,齐晶晶都有种反胃的冲动。

许殊看着她变幻的脸色,便大致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不由好笑:“我们当初招赘就是想生属于齐家的孩子,以后继承家业。寇正元虽然心术不正,但长相俊俏,还有学问,而且在玉州无亲无故,也不担心将来有人跟你抢孩子,多好的借种对象。好不容易有了孩子,难不成还不要?莫非,你以后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借种对象?”

齐晶晶瞠目结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所顾虑的事到了她娘口中,反倒成了一桩幸事。这让她沉重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娘所言有理,是我想岔了,我会好好生下这个孩子。”

不光要生,还要养。不过许殊觉得,齐晶晶都欠教育,还是个傻白甜,先给她上一课吧。

“不错,以后你就是母亲了。为母则强,咱们家没有人顶立门户,娘只会一天比一天老,孩子还小,这个家得靠你,你也该学着理事了。”说到这里,许殊顿了顿,“先从整顿管家一个家开始吧。”

齐晶晶感觉肩膀上的担子一下子沉了许多,但她知道,她娘说的没错,她如今是家里最年轻力壮的人,便用力点了点头说:“我听娘的安排!”

许殊看了她一眼:“第一步就先从整顿你房里人开始吧!”

齐晶晶仰头,不解地看着她:“娘,我,女儿房里之人,都是世代在我们齐府,忠心耿耿的人啊!”

她身为齐家千金,身边安排的自然是信得过的家生子。

许殊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是吗?寇正元之祸,虽然最大的原因是他心术不正,可你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身为齐家主母,对女婿肆意辱骂,跟街上的泼妇没什么两样,明明是施恩,最后反倒结了仇。而你,丈夫是你自己挑的,寇正元进门后,不事生产,整日只知道念书花钱,你父亲去世后,仍是如此,半点担当和责任都没有。你不思规劝,反倒无条件地支持他,我不肯给更多的钱,你便将自己的银子给他,又还绣花挣钱给他用,如此施恩于他就算了。可你这恩也没施好,一面对寇正元掏心掏肺,一面又纵容丫鬟对寇正元羞辱责骂,导致他最后对我们家满腹怨气,半分都没记住你的好,你说你图什么?”

一席话,说得齐晶晶面红耳赤,讷讷地说:“娘,我错了!”

“错了就去改正。无规矩不成方圆,下人辱骂主子,这样的恶行绝不能纵容!”许殊严肃地说。

她当初之所以没处理府中这些恶奴,就是准备留给齐晶晶练手的。即便寇正元是个没有地位的赘婿,但也轮不到一个丫鬟去骂。这种人混在齐晶晶身边,要么是将其带歪,要么将来就是恶奴欺主,绝不能纵容。

齐晶晶从小被娇宠,心地过于善良,人也太软和了,这绝不是什么好事,要想让她立起来,便得先让她从小事开始做起。

听到许殊话,秀雨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连忙求饶:“夫人,姑娘,奴婢错了,奴婢只是为姑娘不平,你们就原谅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许殊不为所动:“你替你家姑娘不平,你可以劝解你家姑娘,甚至可以找我禀告此事,万万没有辱骂主子的道理。”

说罢,许殊没理会秀雨,站了起来对齐晶晶说:“此事就交给你了!”

然后便走了。

留下齐晶晶看着跪在她面前,不停磕头的秀雨,很是为难。

秀雨六岁时就来到她的身边,两人情同姐妹一般长大,十几年的情分,岂是说抛弃就抛弃的。

秀雨显然也很清楚这点,她跪在地上,哭得一把泪一把鼻涕的,手紧紧抱住齐晶晶的腿:“姑娘,姑娘,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你向夫人说说情,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齐晶晶茫然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抬头,祈求地看着齐管家:“齐叔……”

齐管家拱手说:“姑娘,夫人所言甚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夫人对姑娘寄予厚望,希望姑娘别让夫人失望。”

齐晶晶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求她娘放过秀雨是不可能了,必须得惩罚秀雨。她闭上了眼睛,抿了抿唇说:“来人,将秀雨带下去,交给人牙子!”

“姑娘,姑娘,你不能这么对奴婢啊,奴婢跟了你十几年,姑娘……”秀雨不肯走,哭哭啼啼,抱着齐晶晶的腿求饶。

还是齐管家呵斥道:“来人,将秀雨带下去!”

这才消弭了府中这一场闹剧。

“姑娘好生休息,小的告退了。”齐管家行了礼后便去找许殊汇报此事了。

许殊听完后,点点头:“尚不算无可救药,只是手段太单一了,考虑不够周全,要撑起一个家心软可不是什么好事。”

齐管家替齐晶晶美言了两句:“姑娘心善,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又是陪了自己十几年的丫头,下不了狠心也是正常的。”

许殊没再追究,她本来也没寄希望于齐晶晶这么软乎的一个姑娘,瞬间就立起来。

“将秀雨的家人一并发卖了,跟人牙子讲清楚,将他们全家卖到一处,银钱少些也无妨。”许殊防的是秀雨的家人生怨,那留在府中就是一个祸害,要处理,便一并处理了,全家都卖到外地,绝了后患。

齐管家点头:“是,夫人心善。”

许殊可不觉得,秀雨他们以后能遇到什么样的主家就不好说了,端看他们的运气。她撑着额头说:“其他涉及此事的人,比较严重的,打发到庄子上,只嘴碎说过闲话的,罚一个月的月钱。最后将结果总结一份,送到姑娘那里。”

其他人也不能不处理。不过相信有秀雨一家的例子在前,以后这些下人肯定是不敢指着主子的鼻子骂了。

齐管家连忙出去办这事了。

齐府当天便处置了十几个仆人,弄得全府上下的仆人再也不敢因为府中没了男主人就懈怠轻慢,整个府里的气氛都紧张了许多。

贾修文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到的齐府。

齐管家接到门房的消息后,头都大了,连忙报到许殊这儿:“夫人,那贾修文带着东西上门,说是听说姑娘受了惊,来探望姑娘的,你看这?”

许殊放下手里的书,轻轻笑了笑:“姑娘那里知道了吗?”

齐管家摇头:“一接到消息,小的就立即来禀告夫人。姑娘今日受了惊,而且贾公子是个外男,名声又不大好,让他见姑娘,怕是不妥,不若小的寻个理由打发了他?”

“齐管家,你可真是有够操心的。”许殊好笑,“不用,让人去通知姑娘,见不见由姑娘决定。”

齐管家震惊地看着许殊:“夫人,这,贾公子分明不怀好意。”

今天赌坊的人愿意用几千两银子换一个齐晶晶,他们都很清楚,这后面铁定是贾修文在搞鬼。这样一个心怀叵测的小人,接近齐晶晶必然另有目的。

许殊淡然地说:“我知道。姑娘以后要撑起家业,少不得要接触外男,瞧不起女人的,不安好心的,比比皆是,就当是给她练手吧,派人盯着就是,姑娘若能识清贾修文的真面目,那是最好,不能也给她长个经验教训。齐管家,你可不要提醒她,这是她难得的锻炼机会!”

齐管家愣住了,转念又一想,夫人说得也挺有道理的:“是,那小的这就让人通知姑娘。”

***

齐晶晶听到下人的汇报,挺吃惊的:“贾公子,贾修文?”

“对,贾公子在大门口等着,说是来探望姑娘,不知姑娘要不要见?”下人如实说道。

齐晶晶的第一个反应:“我,我娘怎么说?”

“夫人说,由姑娘决定。”下人低头回道。

齐晶晶很是犹豫。虽然她最近对贾修文的感观好了一些,但以前的印象太深刻,而且贾修文风评确实不好,她不大想见。可她在贾府白吃白喝了一个多月,承了贾修文的人情也是事实。

犹豫再三,她还是不好意思拂了贾修文的面子,便说:“请他到花厅吧!”

不一会儿贾修文就提着东西过来了。

“齐姑娘,你的遭遇我都听说了,真是万万没想到寇兄竟是这等人,你受委屈了!”贾修文进门就痛心疾首地说。

齐晶晶有些不自在,腼腆地笑了笑:“谢谢贾公子。”

贾修文连忙摆手,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若非我不察,让那寇正元带走了你,齐姑娘也不会遇到后面的事。幸亏齐夫人来得及时,没让姑娘受到伤害,不然贾某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显然是认真研究过齐晶晶的性子,知道怎么才能让她放下戒心。

这不,见他如此自责,将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齐晶晶很是过意不去,连忙说道:“贾公子哪里的话,这关你何事,都是寇……他的缘故。贾公子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我还要谢谢你收留我的那段时日!”

贾修文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有几分不好意思:“齐姑娘,你真是太客气了。前阵子招待不周,还请海涵,寇正元那厮的东西,我都让人丢了出去,我们贾家也绝不会再收留如此无情无义之人。没了他,咱们也还是朋友,齐姑娘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一声,只要贾某能办到,绝无二话!”

端是豪气云天。

这样的行为很容易让人有好感,更何况本身就欠了他人情的齐晶晶。

“谢谢贾公子的好意,你已经帮过我很多了。”

两人你来我往,相谈倒也挺融洽。

许殊知道后,不住摇头,这贾修文也是个人才,可惜长得太丑了点,荤素不忌了点,不然也很像男主命。

反正是在齐府,贾修文也不能对齐晶晶做什么,顶多是换着法子勾、引齐晶晶罢了。但他有两个先天缺陷,一是长得不好看,二是名声不好,花天酒地,睡过的女人不知凡几。

齐晶晶不会那么轻易上当,许殊便由着他们去了。

果然,聊了一会儿,那两人也没什么好聊的,因为贾修文来的借口就是探望齐晶晶,探望完就得走,不可能一直呆着,他想长时间留在齐府,齐晶晶也不会答应。

只带了一刻多钟的时间,齐晶晶就借口身体不适,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贾修文来齐府除了见齐晶晶一面,什么事都没办成,心里自然有些窝火,更让他恼火的是,回到家还看到寇正元这个狗东西浑身是血地趴在贾府门口。

“贾弟,贾弟,救救我,如今只有你能救为兄了……”寇正元按住右胳膊,凄惨可怜地说道。

门房连忙汇报:“公子,这寇公子来了一会儿了,他是公子的客人,小的们不知道该怎么处……”

“赶走,什么阿猫阿狗都跑到贾府来了!”贾修文火大地打断了他的话,看都没看寇正元一眼,如今目的已经达成,寇正元没了利用价值,他可没心情跟寇正元继续周旋。

寇正元之所以来贾府也是走投无路,他心里已经知道贾修文的真面目,可受了伤,没有钱,没法治病养伤,连晚上住的地方都没有,他只能来找贾修文。不料贾修文连样子都不装了。

可寇正元还是不敢跟贾修文撕破脸,甚至不敢让贾修文知道自己已经洞察了一切。他装作不敢置信的样子:“贾弟,贾弟,咱们是好兄弟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为兄……”

贾修文蹲下身,轻蔑地看着他:“看看你这样子,跟路边要饭的野狗有什么两样,跟老子称兄道弟,你配吗?”

寇正元瞳孔大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贾弟,你,你怎么这么说……”

“啧啧,真够蠢的!”贾修文站起来,露出狞狰的真面孔,抬起脚,用力踩在贾修文完好的左手上,“蠢货!”

说完,丢下这句话就背着手,哼着小曲,心情大好地进了府中,完全不顾狼狈不堪的寇正元。

寇正元紧抿着唇,左手用力地抠进了地面,心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贾修文,都是他害得自己如此!

这一刻,他对贾修文的恨意远远超过了许殊。

***

许殊晚间也得到了消息:“寇正元断了一只手,贾家不收留他,他到哪儿去了?”

齐管家说:“跟着他的人看他去了破庙,跟一群乞丐挤在了一起。”

“啧啧,这赌坊要债的怎么就没弄死他呢!”许殊有些遗憾,打虎不死,必留后患,贾修文这次失算了,竟然没弄死寇正元,以后有他后悔的。

齐管家觉得许殊有些太过高看寇正元了:“他的手已经废了,以后就是个废人了,不足为惧。”

断手是不可能参加科举,也就断了他的仕途。没钱没家底,还不能指望科举翻身,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干什么?

许殊笑了笑,那可未必,男主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没死透之前,都不可掉以轻心。好在有个贾修文在前面拉仇恨,暂时害不需要太过担忧,但他的行踪一定要掌握。

“还是派人盯着他,将他每日的行程,接触过什么人都告诉我!”

齐管家连忙颔首应是。

***

许殊有意培养齐晶晶,便给齐晶晶安排了一项工作,帮忙选拔女夫子。

女夫子都是上齐家来应聘的女子,这个时代,能够出来找工作,自力更生的女子,很多身上都有着一段心酸的往事。而且这些人也算是这个时代独立特性,坚强的女子了,身上有很多地方值得齐晶晶学习。

齐晶晶听说了这个安排,既心动,又有些忐忑:“娘,我,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什么标准吗?还是按照男夫子的选拔标准吗?”

许殊摇头:“若如此,当时便直接一并选拔了就是,又何必让她们单独到齐府来应聘。”

“那娘是有其他安排吗?”齐晶晶不解地问道。

许殊说:“姑娘家不能参加科举,读书是为了明智,开拓眼界。这就不拘泥于上的内容,所以如果女夫子们有其他的特长,也可以录用,开展相应的课程,培养姑娘们的其他兴趣爱好和特长,不一定要完全拘泥于文化知识。所以这个需要你花费心思与精力去跟他们相谈,然后了解她们的品行,特长,再做决定。”

齐晶晶感觉有些复杂,可又觉得有些兴奋,能够亲自参与这样一桩造福全城百姓的好事,她心里升起一种自豪感,同时又怕自己做不好,辜负了许殊的期望。

“娘,我能行吗?”

许殊淡然地说:“只是跟她们聊聊天,了解她们而已,为什么不行?你若怕出了差池,可以将准备录用的人资料准备好,录用理由写好,给我过目,让我替你把关。”

有了许殊的保证,齐晶晶胆子大多了:“娘,那我试试!”

其实这事不必这么麻烦的,女夫子来应聘之后,根据她们的资料调查一下人品和成绩有无造假,就可以录用了。齐管家知道许殊这是为了锻炼齐晶晶,不由感叹道:“希望姑娘能够体会夫人的用心!”

许殊倒没想那么多,她问了另外一件事:“码头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齐管家将汇总的消息递给了她。

许殊看了看,没甚特别的。史三娘那边的情况依旧,她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倒是刘汉民有些本事,他混到了齐家船队,成为了一名预备船员。

许殊眯起眼:“我们家船队不是还没回来吗?他怎么混到齐家船队了?”

齐管家解释道:“是还没回来,应该过几日便到了。他之所以能混上去,是前阵子救了船队一个小管事的儿子。那小子在马路上玩耍,差点被一辆飞奔过来的马车撞到,被恰巧路过的刘汉民救了。小管事见他身体好,反应快,在码头又没正经的营生,便将其招进了船队。”

“这样啊,他倒是运气好。”许殊笑道,又问了一句,“船队应该快回来了吧?”

齐管家说:“对,这次船队去得远,装的货多,应该就这两天就要回来了。”

许殊点头:“成,刘汉民算是打进了内部,以后有什么消息都重视一些。”

齐管家连忙点头。

时间一晃就进入了十二月,天气越发的寒冷了,还接连下了两场雪,天气越发的寒冷,没什么事,大家都不愿意出门了。

许殊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出门,留在家里教导齐晶晶。

齐晶晶已经将女夫子们的资料都备齐了,给许殊一一过目。

许殊边看边问:“你觉得她们怎么样?”

齐晶晶说:“夫子们都挺好。像这位陈四娘,虽然识字不多,但她特别会织布,别人一日只能织一匹布,她能织两匹布,而且质量一点不输市面上的布,在织布一途上很是厉害。”

许殊听了很感兴趣:“她应该手脚麻利,动作很快,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技巧吧?你可问清楚了?”

齐晶晶说:“陈四娘说她将织布机上的一块木头挪了一些位置,又稍微改动了一下,所以织的速度比较快。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后来她的右手食指受了伤,速度远不如前,东家不愿要她,她又死了丈夫,无儿无女,听说咱们府上在招夫子,便抱着试试的想法过来的。娘,她挺可怜的,咱们就录用了她吧,反正是启蒙,识字便行!”

许殊笑了:“录用,当然要用!不过做学堂的女夫子就不必了,你明日派人将其请过来,说说她改造织布机的事,若能提高织布的速度,并不影响布的质量,别说录用,咱们齐家给她养老都成!”

齐晶晶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娘,这,这很厉害吗?”

许殊说:“如何不厉害?咱们家也是有布料铺子的,若能提高一倍的速度,产量便能翻倍,如此大功,一辈子好吃好喝供着她都是应该的。”

这就是人才啊,手工业中的人才。如果这种织布机能大面积使用,并进一步改进,那就能开织布作坊,大肆招女工了。这不就资本主义的雏形?

玉州临近运河,廉价的水运极为方便,也不怕生产出的布料卖不出去。

从许殊激动的神色中,齐晶晶也很兴奋:“那我明日就请她过来。”

许殊有意锻炼她:“行,这个事就交给你了。以后有手工业方面特别擅长,脑子很灵活的,无论男女,你都留意着,兴许能有大用。”

齐晶晶暗暗记在心中。

一切都有序地进行着,转眼间就到了腊八节。

每年腊八这天,城里的富户和寺庙都有施粥行善的习俗。

齐家也不能免俗,往年都搞了,今年也不例外。齐管家前一晚就让人熬粥,等天一亮,便将热腾腾的粥摆在了街上,不少穷苦人家拿着碗来盛粥。

许殊也露了一面。

往日玉州城热热闹闹,一片繁华,但今日却颇多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端着碗来盛粥,队伍中不乏有乞丐。

许殊觉得也该让齐晶晶见识见识民间疾苦,便让人请她过来,帮忙施粥。

齐晶晶穿着厚厚的袄子过来,一一给排队的人盛粥。刚开始,她打得不是很满,怕热腾腾的粥洒了烫到小孩子,谁料旁边队伍见她打得不满,皆默默地去另外一边排队了,只有个别冻得瑟瑟发抖又饿急了的,才在她这边排队。

齐晶晶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做得不妥,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求助地看向许殊。

许殊没说话,齐管家过去低声说:“姑娘,多打一点吧,这粥放了一会儿,不烫的。”

算是给她解了围。

齐晶晶连忙学着旁边的人打满了,这下来她这边的人多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面前又来一人,齐晶晶看着米黄色瓷碗上熟悉的缺口皱起了眉头:“这碗我见过!”

捧着碗的小孩睁着两只大眼睛说:“我姐姐刚才来过,我们家只有两个碗!”

所以来要粥喝都只能排队。

齐晶晶何时见过这么穷的人,怔了下,连忙给他打了满满一碗。

许殊也注意到了这样的情况,很多人都是家里轮流来打粥,有的是同一个碗,有的是穿同样的棉袄,人却不同。

玉州城已经算富庶的了,却还有这等穷人,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快到中午的时候,粥已经施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人来了,正准备收摊子,忽地,齐晶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搓着手从旁边走过,连忙叫住了对方:“陆公子……”

陆明泽身上只穿了一件打满补丁的旧袄子,冻得嘴唇发青,一路低着头,也没留意路边的风景。听到有人喊他,下意识地抬头望了过来,见是齐晶晶,连忙上前见礼:“原来是嫂子,你跟寇兄回家了?早该这样的。”

看样子,他还不知道寇正元干的好事。

齐晶晶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也不好向陆明泽解释,笑了笑,让丫鬟拿了个碗过来:“陆公子,我们家在施粥,还剩一些,都是热的,你喝一碗,去去寒吧!”

她也是看陆明泽挺可怜才叫住他的。陆明泽帮过她不少,一碗粥而已,就怕他嫌弃,不过依照前两回的接触来看,陆明泽跟寇正元不一样,应该不会嫌弃这是施的粥。

陆明泽愣了一下,半点都没扭捏,将扁担放到一边,拱手笑道:“如此便多谢嫂子了!”

齐晶晶赶紧打了一碗粥,让丫鬟递给了他,又将目光落到旁边的扁担上,问道:“这么冷的天,陆公子今日还是进城卖柴?”

陆明泽咽下了嘴里的粥说道:“是的,天气寒冷了,今年市面上的炭不够,价格长了不少,连带木柴的价格也跟着长了,正好旬休,左右无事,我便挑了两担柴进城卖。”

“炭不够?此话怎讲?”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许殊忽地插了一嘴。

陆明泽侧头看向许殊,见她的穿着打扮比较富贵,眉宇间又跟齐晶晶有三分相似,猜到了她的身份,连忙拱手道:“小生见过齐夫人。回夫人的话,据说今年的炭火供应比较紧张,很多都被大户提前采购走了,普通人大多买不到,也买不起,只能改用柴火取暖做饭了。”

“还有这种事?”许殊狐疑,侧头问齐管家,“咱们家的炭涨价了吗?”

齐管家摇头:“没听说啊,小就这就找张大东问问。”

张大东是府里的一个小管事,主要负责府里的采买,油水很足的一个差事,自然用的也是比较得力的人手。

一会儿,张大东就来了,听许殊和齐管家问起炭的事,他连忙说道:“夫人,咱们家的炭跟往年一个价,一文两斤,府中备得很充足,其他来往比较多的几家也没听说缺炭。”

那这就奇了怪了,莫非只涨穷苦百姓的价?

陆明泽对上许殊和齐管家投来的视线,苦笑着说:“小生听旁人说要一文钱一斤,小生也没买过,兴许是小生搞错了吧!”

许殊和齐管家却不这么觉得。陆明泽经常卖柴的,接触的人也多,这么简单的消息,不可能一个人说搞错了,其他人也都说搞错了,而且木柴涨价总是事实。

不过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查查便清楚了。

打发走了陆明泽后,许殊回府便让齐管家安排人去查一查城里如今的炭价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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