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厨娘的话说的隐秘又晦涩，她是在用她的视角和她的心声在讲述一段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故事，不过顾宁筝仍是从中抓到了些许信息片段，她想等着老厨娘从回忆中解放出来后，再展开询问，以免现在打断了她，反而让她又闭口不言。

也许是自己一个人度过的岁月太久，也许是她从未对他人讲述过这段故事，她的语调饱有情绪，即使文字难以还愿她所看见的世界，但顾宁筝可以从中领会到她每个阶段的心境变化。

“所以疫情是真的，你的夫君为了救你，和巫师达成了协议？”

“你确实聪慧。”老厨娘意味深长的看着顾宁筝，“我离开国度时，已向巫师起誓，此生不会再回到国度寻求庇佑，亦不会向他人透露巫师一族半分机密。”

“我食言了.……我当时身染疫情，在整片大陆都无暇自顾的时候，我们只想活下去。我的夫君带着我回到了国度。我本不想去求助巫师，因为当时离开，对不起族人也对不起巫师对我的恩情。但当一个人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滴流逝时，那种感觉我无法言述，我无法忍受病痛的折磨，也无法忍受我再也无法见到阳光，我真的好想活下去。于是我的夫君背着我，去找巫师求助。疫情本无良药，至少这片大陆没有办法彻底根治这种病症。”

“没有良方，那你的病情是怎么治好的？”

“巫术是有代价的，让我活过来就必须要牺牲我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是一命换一命，你的夫君献祭了他的生命，换你活下去。”

老厨娘回忆至此，有一种油尽灯枯的无力感：“巫师说的对，当我深陷这一命运中，我不再是为自己而活，我背负着自己的命，永远的在这一孤独中轮回。”

“你若与巫师有关，那你们的刺青也是与巫师有关系咯。”

老厨娘沉重的闭上了双眼：“这刺青是荣耀也是禁锢，永远也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我们这一支是侍奉在巫师身侧的侍女家族之一，家族里的每一个在月圆十分出生的女性，就会被送到巫师身边。我们从小就接受训练，除了侍女只为能尽最大的努力可以帮助到巫师大人。我在那段漫长而无聊的日子里，总是想要快一点离开巡练之地，快点到巫师的府邸中去，我受够了那样日复一日的光景。”

“结果后来你到了巫师的府邸，发现你的生活还是处于重复之中么？”

“其实，生活总是在重复，只是有无爱人陪伴罢了。我们并非所有接受巡练的人都能为巫师大人效力，不过只要成为巫师大人府邸中的一员，就会让家族享受无上的荣光，而我们这些被选中的人也会被天命烙印上着刺青。”

“天命？这个烙印，不是人为？”

“我们接受了巫师的巫祝，自然就会被天命盯上，既然逆天而行，自然会被天命打上烙印。如若判出巫师一族，则不受他庇佑，自然会遭到天命的反噬。我那时候身染疫情，或许也是这个原因。”

“可是我见你的刺青和那个被关押的女人的刺青，还是有些许不同，你的至少是平整的，而她的仿佛是连着骨肉长出来的一样。”

“小姑娘，别着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如果巫师已经离去，为何我还被他所牵绊。”

顾宁筝被问到了，百思不得其解，确实，如果当时自己的丈夫舍去了生命换她活下去，那她至少对巫师应该也是有怨言的，即使迫于巫师的能力不敢报复，那在巫师消失后她应该更开心啊，毕竟她一直向往自由的生活，没有必要还死守在这个国度，继续探听巫师一族的消息。

“我们效忠的不是巫师，是巫师一脉，只要巫师钦点了他的继承人，那即使我们现在侍奉的巫师陨落了，那我身为侍女也有必要继续扶持他的继承人，直至我陨落，则会有新的侍女来接替我的位置。”

“当年巫师消失之前，曾经选定过一个继承人，但是因为她年纪尚小，尚在学习术法之时，战争便开始了，之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而我作为侍女的责任，就是敬遵巫师的意志，找到她，并让她成为下一任巫师。”

“我当时也曾想过逃离，因为巫师失踪，而他的继承人也没再有半点消息，不知我们这一族是否还能重聚。可一旦离开这个国度太远，我的身体就像被抽干了一般，我随时都能感受到生命已快流失殆尽。我想，那就证明巫师或继承人尚在人世。所以无论是谁还活着，只要我继续打听巫师一脉的消息，我就能找到他们或者找到同路人。终于，我在去年探听到这里可能有巫师继承人的线索，所以我才随着这一帮厨娘来到此地。”

“其实我有一点无法理解，巫师到底是用什么在牵制着你们？是用药物么？”顾宁筝发问道。

老厨娘晒然一笑，摇了摇头：“巫师所言必成真，只要我们与他有口头的约定，或是他用语言来对我们下达了命令，那在这个约定或事件完成之前，我们都受他的牵制。”

“这……只是一句话，就有这么大的威力。那他说话约定你们的时候，你们会有什么感受么？”

“不会有，但是一旦违背他的话，你就能感受到那股束缚之力，在迅速的让你的生命流逝。即使你不答应他说的话，但他只要是向你发令，那这个约定也一样见效。”

“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人能够破解么？”顾宁筝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一句话的威力就能使人的生命快速流逝么？那这样的能力还算是巫术么？难道克制巫师的方法，是让他不能说话？

“也许有人破解吧，但至少我没有看见，而我也没有能力破解。所以当下，我们一定要救那位同样有着刺青的人，也许她可以带我们找到我们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