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那少年叫嚣着，“我凭什么听你说？我哪有错？”
“少年，我或许懂的东西不多，但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皇上日理万机，这大封国这么多人，每天发生那么多事，若是谁想告御状都能告，那皇上大概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又哪有时间来处理国家大事？”
柳煦身量和那少年一般高，说话时带着微笑，声音不大，但或许是她旁边的男人目光太过凌厉，像刀子一般划过众人，除了那盯着柳煦，没和那男人视线交汇之外，其余竟无一人反驳。
当然，那少年也是一愣，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不！这黄毛丫头都能想通的道理，他怎么可能想不通？他现在不就想通了？
“所以你知道咱大封国告御状要走的流程吗？”见那少年又是一愣，显然是不知道，柳煦微笑继续，“安宁县的父母官是董大人，坦州还有知府大人，安宁百姓有事应先找董大人断公道，若董大人的处理结果你不满意再去找知府大人申冤，知府大人的处理结果你仍然不满意，再去京城，大封国在京城专设了冤案司，想告御状，先到冤案司备案留底查证，冤案司能处理的，不用到御前，冤案司维持原判而仍想告御状的，便得先受刑罚，再上报，待皇上召见。那刑罚，你这小身板子怕是受不住。”
“不……不可能！”少年已经吓得脸色有些苍白了，“那我就先告到县衙告状！”
“哦？那倒也不必去县衙。正式开学那天，听说董县令会来这十万大山书院恭贺，你可以那时再告状。不过我想问问你，你说荣王爷和陈院长是假冒的，证据是什么？”
“伙房饭菜又难吃，又不够，昨天好多同窗都饿肚子了，还有些同窗拉肚子。若是真的荣王爷和陈老先生，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少年底气十足，陈院长和荣王爷脸上也闪过不自然。
柳煦笑道：“还有证据吗？”
“还有，他竟然说‘小兔崽子’！荣王爷多么尊贵，怎么可能说这么粗鄙的话？”
荣王爷看着这少年翻了个白眼，这蠢货谁通过的？
石子村的乡邻们都在低声笑。
柳煦强忍了笑容弧度：“还有别的证据吗？”
“没有了。”那少年仔细思考了一下，看了看其余几个小伙伴，小伙伴们也都摇头。
“看来荣王爷在你心目中跟神一样，从来不会犯错。”柳煦同情地看了荣王爷一眼，“荣王爷”三字在大封国家喻户晓，已经被人理想化了。
“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荣王爷和陈院长确实没沟通好，都以为对方把厨房的事安排好了。今天厨房不就多了几个帮忙的？一会儿你们中午能吃得舒心一些了。至于‘小兔崽子’这样的话不能说，这违反了封国哪条律法吗？”
“没有。可是……荣王爷一定是高贵优雅的。”少年虽然声音小了些，却依旧不服气。当然没有违法，也是他太理想化了“荣王爷”三字，这少年心中的荣王爷可不是眼前这人这样的，这情形和叶公好龙差不多。
“若你还认为他是骗子，那他又想骗些什么呢？”柳煦知道他已经有所动摇，也不强迫他接受，只是笑笑，“你看看这占地这么大，房舍也都修建得结实整齐，校内所有门窗桌几，都是用的上好木料，这些都是他出银子建的，学院占地二十几亩，这地也是他出资买的。你们出了多少束脩你也清楚，现在你来算算这笔账，就按每年都有这么三百多人来学习，交束脩，十年能不能把他建这学院所花费的挣回来？”
少年终于意识到自己犯蠢了，满脸通红，朝着荣王爷长揖一礼：“王爷，学生错了！对不起！”
荣王爷终于忍不住笑：“傻小子！”
见那少年又呆愣了片刻，荣王道：“本王驻守边关十多年，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军营里都是铁血铮铮的男儿，都是粗人。就连文职的进了军营也能喝上满满一碗烧刀子酒还能保持划拳的清醒，骂句小兔崽子咋啦？不是很正常吗？”
众人都笑。那少年也傻笑着，脸红红的，如今眼睛却晶晶亮地望着荣王爷，比起想象中的神级人物，似乎还是眼前这位笑起来有着长长酒窝的帅老头更好！
笑罢，陈院长赶紧发言，以挽救热血方刚的年轻人们跟着荣王爷说军营里那些糙汉子说的粗鲁语言。
“军营和朝堂上不同，各位学子都是以进仕途为目标，为我大封黎民百姓谋福利的未来国之栋梁，是文臣，要有文臣应有的气节和修养。”陈亦清这话荣王爷可不喜欢听，不过他心里记挂着一件事要问柳煦，也没在刚还怀疑他们二人是假冒的学生面前驳他面子。
“还没投签的人，抓紧时间啊！一共就七幅画，一定要选你们最喜欢的两幅投。”
神级荣王爷下了凡尘，如此接地气，就像自家长辈和自己说话那般，学子们听话得很，荣王爷便瞅准时间叫住要离开的柳煦：“柳丫头，你说今天中午厨房会多几个帮忙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柳煦也是无语，昨天已经有那样的烂摊子了，而且昨天厨房那几人怕是已经累坏了，今天还要让他们劳累工作？顾头不顾尾？
不过这么多人面前得给荣王爷面子，只小声道：“我现在去给你们找人啊！”
好在石子村的村民们今天都跑学院里来看热闹了，不要说找几个人帮忙，找十几二十个人都没问题。
已经有人听了那少年的话知道这学院里厨房太缺人了，暂时没其他事做的人便纷纷自荐说是可以暂时先帮帮忙。
柳煦做主先点了几个，说是今天的工钱她开，之后雇佣的事，要看荣王和陈院长的意思。
反正这些乡邻不像张二狗那般不爱卫生，留下没什么问题。
王秋氏和王大胜就在王月香处住了下来，没过几天便正式开学。
王大胜被招到了学院启蒙班，和小石榴等人当了同窗，与小石榴差不多大的狗蛋儿没报上名。
陈院长说他年岁太小，注意力也不是很集中，让王月香晚一两年再让他进学院启蒙，这让王月香心情有些沉重，在她看来，这就是陈院长认为狗蛋儿不是上学的料子。
而狗蛋儿被拒上学一事，也让王秋氏时常拿出来奚落王月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