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屋内墙角垂首不敢言语的苏俞赶忙走了过去, 将苏起小心的扶坐了起来。
蓝莹儿也忙跟两位殿下福一福身后,便去给苏起倒水喝。
苏起一转眼看到太子和南王, 惊得要起身来行礼, 诸高阳忙抬手制止,“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立马又趁着这时机率先对温宸道:“温千户, 你好生歇息, 明早本宫会安排马车送你回锦衣卫署。”
温宸拱手:“卑职多谢太子殿下!”
南王则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阿宣,而后与太子殿下一前一后走出了屋门。这回因太子先走, 便是太子在前, 南王在后。但蓝莹儿发现, 南王刻意将脚步加快, 到了院子时, 便走到了太子的前头。
南王留下的阿宣全名叫班宣, 是南王府的长史司,掌管王府一切事务,他也是南王的伴读, 与南王从小一块儿长大, 后来又与南王一起征战, 可称得上南王最为信任之人。
太子所留下之人梁栋, 则是一位中年男子, 此人是东宫宾客, 也称之侍从官。
论官职来说, 梁栋比班宣的官职地位要高得多了,但班宣自小跟着南王,秉性也就随了南王几分, 明眼可见的, 班宣完全不将梁栋放在眼里。
两位皇子终于走了,温宸又躺了下来,蓝莹儿忙给他盖好被褥。
苏俞给苏起吃下一颗药丸后,苏起也趴着躺下了。而后苏俞走到班宣和梁栋面前,拱手道:“两位大人,小民是这所医馆的郎中,现下屋里两位病客都需要好好歇息,还请两位移步。”说着朝外作了个请的手势。
苏俞不惧权贵,蓝莹儿暗自为苏俞叫好。
蓝莹儿走到苏俞身旁,对班宣和梁柜和颜悦色道:“两位大人想必饿了吧!不如到民女鄙店一坐,民女炒几个小菜给两位大人当宵夜。”
其实是她自己肚子饿了,再者外面一众锦衣卫都饿着肚子没有吃夕食,刚刚小奇送粥来的时候,她便与小奇说了,让他做好宵夜,呆会她会带锦衣卫大哥哥们过去吃,小奇一听有这么多锦衣卫到饭馆去吃宵夜,别提有多兴奋了。
班宣和梁栋对蓝姑娘饭馆早有耳闻,只是还没有寻着时机去尝上一口,这会儿一听蓝姑娘要亲手做给他们吃,心里就有点小纠结了。
两位殿下的意思,便是让他们守着温宸,可他们此番若是离开,岂不是违背了两位殿下的吩咐。
蓝莹儿见他们正在做心里斗争,于是劝道:“温千户他身体严重失温,今夜是无法查案的,再说两位大人一道去,也不必担心什么。”
班宣听她如此一说,觉得是个理,但他不能一个人去呀!一定得把对家梁栋也拉去才行,于是将冷脸摆成热脸,笑着朝梁栋施礼道:“梁大人不如与下官一道同去尝尝蓝姑娘的手艺。”
梁栋早就看班宣不顺眼,但他是东宫之人,太子信奉儒家之道,他更是自小习读儒书,所以就算再不喜欢班宣,他还是彬彬有礼的模样,朝班宣微微颔首,而后负手向前走去。
蓝莹儿见两位大人往前走,她忙快步向前领路,一众锦衣卫也跟在了后面。
苏俞看着蓝莹儿领着一众威风凛凛的官家人往院外走去,他站在屋檐下禁不住感叹:“莹儿,你的亲爹爹不是一般人,你终究也不是一般女子!”
感叹完,又进得屋内,去查探温宸的情况。
这时温宸还没有入睡,他见苏俞朝自己走近,先是客气了一句:“有劳苏大夫了。”
苏俞没答话,他看着温宸,想着蓝莹儿对温宸那副担心和关心的模样,心便觉得抽一样的疼。
温宸能明白苏俞的心思,他也没计较苏俞对自己的冷漠。
其实苏俞对温宸并不冷漠,他只是接受不了蓝莹儿喜欢温宸,而只把自己当哥哥。
“温大人,我给你拿药汤来,你喝下后便可好睡。”
苏俞浅浅地说了这一句后,出了屋门。
温宸看着苏俞孤寂的背影,鼻间轻笑一声,脑海里现出蓝莹儿的模样,不由得抬手摸了摸唇瓣,心里头想着,先前在井边,她吻住自己嘴唇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以至于到现在似乎唇上都还有她的温度。
不一会苏俞将药汤拿来,温宸没让苏俞喂,而是接过后,咬着牙,将难以下咽的药汤一饮而尽。
苏俞:“你不怕我给你下毒。”
温宸将碗递给苏俞:“你想让我死,也不至于用下毒这样蠢笨的办法。”说着唇上弯起一抹笑。
苏俞接上碗,微叹一声:“看得出莹儿对你有意,你若是心里有她,将来必不能负她。”
温宸对上苏俞那双炯炯眼瞳,笑道:“那是当然。”
苏俞接着又查看了下苏起的情况,摸了下他的额头,见没有发烧,心中一松,道:“你伤口很深,睡觉时切勿翻身,以免动了伤口。”
苏起哑着嗓子道:“有劳苏大夫了。”
苏俞出屋门,再将门掩上。
屋里此刻只留有温宸和苏起两位病客。
苏起想着刚刚温宸和苏俞的对话,对温宸打趣道:“大哥,你可知莹儿对你是什么想法?”
温宸侧了个身,看着苏起:“我知道她紧张我。”他这还是第一次用这样轻松悠然的语气与身边朋友谈论儿女情长之事。
“是,莹儿她紧张你,喜欢你,但她以为你是个断袖,哈哈哈……唉哟!笑到伤口疼,大哥救命!”
“什么?”温宸看着苏起那又笑又哭的模样,有点愣,“断袖,你说蓝姑娘说我是断袖?”
苏起是真笑得动到伤口了,他忍着笑,一脸痛苦地看着温宸,“大哥,她说你每每与苏大夫在一块,就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挪不开眼。”他故意说得夸张了些。
温宸蹙眉:“我看着苏大夫还直勾勾地挪不开眼了?”明明是情敌的眼神,咋地就成了直勾勾地挪不开眼的情意眼神了!
苏起趴在床上拍着床板咬牙忍笑:“大哥,这事不能提,一提我就要笑,她当真以为你是断袖。”
温宸沉着脸躺好在床上,气了好一阵,忽地又笑了,喃声道:“这妮子,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不一会,温宸想起一事,又问苏起:“你见过蓝姑娘的父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起这时已压住了想笑的冲动,想了想,道:“粗看像个糟老头,但他那身手当真是了得,大哥,说句实在的,与你不相上下,说不定……”
温宸:“说不定会高于我。”
苏起:“你们没比试过,所以也说不定。”
温宸 :“你接着说。”
苏起:“他说话像个老顽童,身上却又有一种义薄云天的江湖气。反正不像是莹儿的父亲。”
温宸在脑海里想像着这个人的模样,心里很期待能早早地与他见上一面,必竟,这人将会是他的岳父大人。
话说蓝姑娘饭馆内,等到蓝莹儿领着一帮官爷到的时候,小奇和蓝容,还有叶晚早就将席面铺开,六张方桌上堆得满满的面碗,另还一人配着一个卤猪蹄子,这可是一大早要开卖的猪蹄子,看来到时还得好好应付那些排队等卤猪蹄的吃客。
蓝莹儿亦是说到做到,耐着自个儿肚子饿,一到后厨便忙活开了,过了一会儿,就端出三盘菜来放在梁栋和班宣面前的小方桌上。
这小方桌还是腾出来的,一盘香煎小黄鱼、一盘爆炒笋干鸡胗和一盘青蔬,再两碗堆得满满的牛肉面。
班宣第一次在这种小饭馆吃饭,并且只是一些家常小菜,刚开始还有些鄙夷,但想着蓝姑娘的名声,还有主子对蓝姑娘的好奇和赞赏,他也就不计较这些,拿起竹箸品尝了起来,这一口鸡胗吃下来,便是连连点头,与梁栋在一方小桌上暗自较起了劲。
梁栋起先还保持着自己的傲骨不与班宣抢食,但尝过几口后,便不再与班宣客气。
蓝莹儿终于将这些官家人搞定并送走,她身体虽疲累不堪,但一想着将温宸给救了,他也没受什么重伤,就觉得心情格外好,于是端过小奇刚给她下的牛肉面知足地吃了起来。
这会儿天已将要破晓,蓝莹儿困乏至极,但她是钻过地下沟渠的,定是要好好地沐浴一下方能安睡。
这一觉,可谓是睡到天昏地暗,一直到晌午。
蓝莹儿揉着眼睛脑子慢慢清醒过来,看着小窗外热烈的阳光,一拍脑门,自骂一声:“唉!说了要早起给温大人做早饭送过去的。”
这时刚好蓝容经过屋门,听着姐姐在屋里说话,他便应了一声:“姐,放心吧!阿俞哥哥那边我一早就送了早饭过去,丰盛着呢!温大人吃得最是多了。”
蓝莹儿闻言放下心来,忙地起身穿衣梳头,听蓝容又走到门口,便又问:“午饭送过了吗?”
蓝容道:“还没呢!现在客人正多,得呆会才好去送。”
蓝莹儿反而心下一松:“你忙去,我来做温大人的。”她就想着要亲自做顿营养的给温大人吃。
蓝容应了声好,便忙去了。
蓝莹儿洗漱好后,便在小屋子里的斗柜里翻找了起来。这时蓝容经过,见到姐姐在翻东西:“姐,你在找什么?”
“人参。”
“阿俞哥哥送给你吃的人参?”
“嗯,你见着了吗?”
“姐,你要把那人参给温大人吃?”
“当然,他几日几夜没进食,还在井水里泡了几天,那人参刚好可以给他补身体。”
“姐,你这是要拿阿俞哥哥的情意给温大人献殷勤呀!”
“你瞎说什么呢!天天读书,读得脑子坏掉了吧!什么叫献殷勤?这人参是阿俞哥哥用来给我补身子的,但我身子壮得可以打死一头牛,也用不上它,现在温大人需要它,便是物尽其用。”
“好好好,物尽其用,人参就包在下面一格的最里边。”
蓝莹儿终于找到人参,连忙进了后厨开始忙活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一锅羊肉人参汤做好,里面还放了枸杞,莲子。
另外还有蒸鲜鲈鱼,肉鲊炖雏鸡,再加上一道温宸素日里爱吃的酱瓜,和一道清炒青蔬。另外还有给苏俞,以及班宣和梁栋两位大人准备的饭菜,亦是好菜好味。
将饭菜打包好放进食盒,蓝莹儿叫上叶晚帮她提食盒,一起去了苏俞的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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