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小得只有她能听见。
唐阮阮一愣, 随即抿唇一笑:“美得你!”
秦老夫人见这两对都有说有笑,便也跟着欣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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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驱散了倒春寒意, 万物争春, 喜不自胜。
近日,飞檐阁的院落中,新添了一套桌椅。
然后, 这里便成为了镇国将军府最热闹的聚集地。
秦修逸身子已经完全恢复了, 于是今日便过来和秦修远下棋。
而院落旁边的小厨房中,两个姑娘正在商量着春日宴的事。
“芝心姐姐, 往年的春日宴, 各家都做些什么呢?”唐阮阮想了几日, 都没有想出要做些什么。
言芝心道:“这……各家都有长处, 但是一般都是锁定几道菜。”
唐阮阮好奇问道:“不是说春日宴要请很多人过来吗?为何又只有几道菜?”
言芝心笑道:“每年参赛的都是些达官贵人、皇亲国戚, 真正会做食物的人是很少的, 许多人为了参赛,可能就是苦练个一阵子,掌握几道菜也就罢了。”
唐阮阮疑惑:“照这么说, 拔得头筹岂不是很容易?”
言芝心道:“那可未必, 因为参赛者请的师傅都是些名厨, 他们只要学会了名厨的几道招牌菜, 便已经足够应战了。”
唐阮阮点点头, 问道:“那什么样的菜色比较受欢迎呢?”
言芝心说道:“这个也说不准……不过帝都这边一向是以精致的风格为主。”
唐阮阮所有所思道:“精致……”
她看了看小厨房里新到的活虾——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岭南民间有种饮食风俗, 名为“早茶”。
虽然有个“茶”字, 却不仅仅是饮茶,配茶的点心更为重要。民间也常常称“早茶”为“一盅两件”,说的便是茶要配点心吃。
许多岭南人家, 便经常一家老小围坐在一桌, 喝茶聊天,享用点心,共聚天伦。
每道点心分量都不多,一盘中可能也就三到四件,精致又美味,令人怎么也吃不够。
唐阮阮灵机一动,道:“芝心姐姐,春日宴上,我想做‘早茶’!”
言芝心一愣,道:“早茶?是一种煮茶吗?”
唐阮阮道:“不是,其实是一类佐茶的点心,式样繁多,非常丰富。”她提起一只活蹦乱跳的虾,道:“早茶中,最有名的点心之一,便是‘虾饺’,我今日就做来给你们尝尝!”
言芝心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道:“我来给你帮忙!”
唐阮阮做了个示范,道:“你看,先拧一拧,将虾头拔下来,然后虾线便能一起跟着出来……这虾线最好是不吃。”
言芝心认真地看着,然后她学着唐阮阮的样子,拎起一只虾,还未及处理,那滑溜溜的虾便突然扭曲地蹭了她的手一下,惊得她一下将虾扔了出去:“啊!!”
院中的秦修逸一听,三两步便奔了进来:“怎么了?”
言芝心面色有些红,道:“没、没什么……”
秦修逸觉得有些古怪,道:“那你刚刚叫什么……”
言芝心绷着脸:“我没叫。”
秦修远随后进来,看了一眼唐阮阮,见她憋着笑,言芝心旁边的地上又有一只孤零零的虾,便道:“你不会……还怕一只虾吧?”
言芝心面色更红,道:“我……我不怕!我只是……不太想杀生。”
唐阮阮微微一笑,道:“那姐姐去休息吧,我自己来。”
言芝心又道:“可是这么多虾,你一个人要忙很久,要不叫明霜她们来帮忙吧?”
秦修远微微一笑,道:“我来帮你。”
唐阮阮倒是有些意外,笑出了梨涡:“好。”
言芝心便自觉地出了小厨房,和秦修逸下棋去了。
秦修远净了手,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唐阮阮看他一眼,道:“你会拔虾头吗?”
秦修远皱了皱眉,道:“我只砍过敌人的头。”
唐阮阮:“……”
沉默一瞬,她道:“算了,你就在一边看着吧。”
说罢,她利索地处理完了一盘子虾,虾仁都被清理干净,放入了碗中,虾壳堆在了另外一个碗里。
秦修远问:“这虾壳为何还要留着?”
唐阮阮道:“虾壳里面有丰富的蛋白质,额,就是有吃了能补身子的意思……而且榨油很香,可以用来提鲜。”
秦修远听了觉得颇为神奇,他眼见唐阮阮在锅中倒入少量的油,烧热后便将虾壳倒了进去。
炸了不消片刻,便有一种又鲜又香的油味传了出来,虾壳也由半透的红色,变得有些金黄,唐阮阮一把将油倒出来,沥掉了虾壳。
过了滤的虾油显得澄澈绵柔,一眼见底。
秦修远不动声色闻了闻:果然好香!
然后唐阮阮又取了备用的虾仁,一点点切成虾末,再放到一个大碗中,加上胡萝卜碎、白胡椒、盐、白糖、淀粉等,然后便用筷子开始搅拌。
秦修远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唐阮阮见筷子搅得不方便,便索性改成用手来搅拌,她十指尖尖,将馅料揉碎又重组,刚柔并济地捏来捏去。
她的神情专注又娇俏,秦修远看得十分心悦。
见馅料和得差不多了,唐阮阮便加了两勺虾油进去,虾油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能提起出挑的鲜味来。
“馅料已经大功告成啦,我来做饺子皮了。”
秦修远一愣:“你做的是饺子?”
唐阮阮点点头,道:“我做的是虾饺。”
说罢,她便将澄粉、土豆淀粉、盐倒入了碗中,然后冲了一碗开水,徐徐浇了进去,原本散漫的白□□末,被水一下冲得四散开来,而粉也裹着水珠,相互制约,颇为有趣。唐阮阮趁着热量,急忙将它们搅拌了起来。
与面粉不同的是,这种做法是不粘手的,不一会儿,这碗粉末便成了一块光滑柔软的面团状,她满意地拍了拍这个大面团,软中带硬,十分皮实。
“你看,这便是虾饺的皮了。”
秦修远道:“我只听说过三鲜馄饨,没听过虾饺。”
唐阮阮“扑哧”一笑,好似哄孩子道:“那一会儿蒸出来,第一个便给你吃。”
她面若桃花,笑起来明媚无方,秦修远越看越喜欢。
随即,她又将这个大面团切成了一个个小面团。她将一个小小的面团揉成圆球,然后把平平的刮板放在圆球上,双手交叠,奋力一压!
那个球便成了一张扁扁的饼。
秦修远见她压得费劲,便绕到她身后,道:“你来做球,我帮你压。”
唐阮阮笑着回头道:“你可别压得太扁……”谁知他离得太近,她话还没说完,朱唇便轻扫到他的脸颊——
蜻蜓点水一般的亲碰,猝不及防。
唐阮阮面色涨红,急忙转了脸,道:“你!你怎么离得这么近……吓、吓死我了……”
秦修远微微一愣,他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
得了便宜的秦修远,嘴角微微扬起,道:“工钱都付了,我自是要好好压了。”
唐阮阮耳朵一热,默不作声地埋头搓球。
秦修远站在她身后,有意无意地环着她,她搓好了一个球,他便将刮板盖上去,一掌便将皮压得又平又圆。
唐阮阮不由得感叹道,这些习过武的人,若是真的转行做厨师,基本功都比常人要好上许多,大嫂是这样,秦修远也是这样。
两人搭档,很快便将皮都压好了。
一个个白白嫩嫩的圆饼,摆在案板上,如窗外的白色梨花,惹人喜爱。
唐阮阮拿起一张皮,然后用勺子挑了一勺虾馅进去,随即转着圈,将虾馅裹进皮中,一褶一褶地封了口。
秦修远虽然压完了皮,却仍然站在她后方。
唐阮阮总觉得秦修远的呼吸就在自己后颈徘徊,若有似无地引起一阵酥痒,害得她包饺子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嚅喏道:“你、你出去下棋吧,不用陪我了。”
秦修远却不搭话,他低声:“还要多久能好?”
唐阮阮道:“很快就好啦!不到一刻钟。”她心道,你不在这骚.扰我,可能动作更快。
谁知秦修远不但没走,两只手还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她的腰肢十分纤细,他轻轻松松便将她控在怀里。
温热的体感袭来,唐阮阮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秦修远将头埋进她颈窝,道:“可是我看着你,有些饿了。”
唐阮阮傻傻问道:“你是中午没吃饱么?”
秦修远又酥又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谁让你如此秀色可餐。”
唐阮阮一愣,然后面色红得发烫,手中的虾饺都差点掉了。她像一颗熟透的苹果,让人恨不得咬一口。
好不容易包完了虾饺,她便红着脸将他推开,道:“你出去等!”
秦修远见她如此不禁逗,便笑着被她推搡了出去。
出了小厨房的门,他瞥见秦修逸和言芝心正在对弈。
难得的是,两个人都在笑。
言芝心一脸坦荡地开心,秦修逸却是一脸苦笑。
走近一看,秦修逸的白子已经被吃得所剩无几,言芝心的黑子大杀四方。
秦修远道:“没想到芝心居然还能赢二哥这么多?”
言芝心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
然后纤长的手指,捏着一颗黑子,稳稳地放了下去。
秦修逸问道:“你放好了?不改了?”
言芝心沉着道:“不改了。”
秦修远默默将一颗白子摆在了棋盘上,原本优势显著的黑子,一下又被钳制住了。
“啊!”言芝心小嘴惊呼,道:“你怎么能放哪里?!”
秦修逸哭笑不得:“那我应该放哪?”
言芝心道:“自然是放在边边角角。”
秦修逸无奈,只能捡起那颗棋子,放到无关痛痒的地方。
言芝心面上十分满意,嘴上却说:“下次要注意噢!”
秦修远看得嘴角直抽,他终于知道,言芝心进步的不是棋艺,而是脸皮。
不过这两人……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如今至少能像朋友一样相处了,也是好事一桩。
秦修远正在想着,便听到唐阮阮的声音传来:“虾饺好啦!”
言芝心一听,笑得眉眼弯弯,道:“吃虾饺去!这局算我赢了!承让——”
秦修逸无奈一笑,道:“言小姐棋艺高超。”
唐阮阮将两盘虾饺端上了桌,道:“快尝尝!”
说罢,第一个她便夹给了秦修远,冲他调皮一笑。
秦修远一愣,她刚刚说第一个给自己……没想到她还记得。
言芝心也夹了一个给秦修逸,秦修逸淡淡道:“多谢。”
他的左手早就学会了使用筷子,于是也一起吃了起来。
秦修远夹起虾饺,在日光下,虾饺的皮看起来有些透明,犹如水晶一般诱人。他轻咬一口,外皮软糯鲜甜,虾仁爽滑弹牙,极致的鲜美萦绕在嘴里,久久不散。
他满意地眯起了凤眼,道:“好吃。”
唐阮阮开心地笑了起来,道:“自己做的虾饺,放的料更足,所以吃起来口感也更好。”
秦修逸也吃了一只虾饺,道:“绵糯却不粘牙,很是美味。”
言芝心听了,道:“你喜欢?那下次我跟阮阮学来做给你吃好不好?”
秦修逸微微一怔,道:“不必了。”
言芝心不由得有些失落,她最近跑镇国将军府跑得很勤,就是希望和秦修逸找回当年的感觉来,可是他时冷时热,连带着她也有些患得患失。
秦修逸见她闷闷不乐,有些不忍,道:“虾饺太难做了……上次、上次那个软糯的点心也好吃。”
言芝心闻声抬头,道:“你说的是抹茶红豆麻薯?”
秦修逸微微点头。
言芝心随即漾起一抹笑意,道:“那个我学会了,下次我做给你吃。”
言芝心十分开心,仿佛郎君愿意吃她做的食物,便是愿意和她在一起的意思。
秦修远道:“这虾饺的鲜,恐怕只有在帝都或者南方才能吃到,我们在北疆戍边之时,都是没有虾的。”
唐阮阮好奇问道:“那在北疆时,都吃些什么呢?”
秦修远道:“若非战时,将士们一般都是稀粥、米饭、加一些肉干等,并没有太多种类可选。”
秦修逸微微一笑,道:“其实军营中的伙头军,能把饭菜煮熟便罢了,根本谈不上口味好坏,且用的都是一些易储存,方便运输的食材,一些精细或新鲜的食材,例如蔬菜、瓜果这些,都是很难吃到的。”
唐阮阮又问:“那若是战时呢,你们会吃些什么?”
秦修远道:“一场仗有时候打下来,要十几个时辰不间断地厮杀,根本没有用饭的时间。”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充其量带些干粮,饼馍等。”
秦修逸也道:“不错,有时候干粮的储备不足,便只能分而食之,一口干粮就一口水,更加扛饿。”
唐阮阮了然,道:“戍边真是不容易,一点好吃的都没有。”她看着秦修远,道:“下次你去北疆,我给你准备些好吃的带着吧!”
秦修远微微一笑,道:“我还带个食盒去北疆,岂不是羡煞旁人了?”
唐阮阮抿嘴一笑:“最好是国泰民安,不用去北疆……”
她心里当然希望他在身边。
言芝心却道:“你们小两口,别打情骂俏了成不成?想想春日宴和美食令如何准备吧!”
她吃了好几只虾饺,肚子有点撑着了,却还舍不得放下筷子。
秦修逸也问道:“对了,美食令待客的三个人,弟妹你选好了吗?”
唐阮阮想了想,道:“我觉得明霜是个人选。”
明霜的优点在于,她可以一直不停地吃,而且吃得非常非常香……简直是一个大型吃播现场,十分有感染力。
秦修远也见过明霜吃东西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道:“我觉得明霜很合适,那另外两个呢?”
唐阮阮拧眉:“我还没有想好……似乎可选的人并不多。”
秦修远道:“我有一人选。”
唐阮阮问:“是谁?”
秦修远狡黠一笑:“清轩。”
秦修逸听了,长眉一挑:“甚好!”
唐阮阮有些奇怪,问道:“为何是清轩?”
秦修逸道:“清轩在太学上课,认识许多世家子弟,到时候他们大多会随着父母来参加美食令,清轩便能把他们带到我们摊位上来……”
唐阮阮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清轩了,等他回来要详细与他说说才是。
言芝心问道:“那最后一人呢?”
这个人需得出自秦家。
秦修远道:“我认为小妹阿遥,可以一试。”
秦修逸有些不同意,道:“阿遥?”他思索道:“阿遥和京中闺秀们倒是有些来往,可是去主动邀人试吃,却不知道行不行。”
秦修远道:“阿遥性格活泼,想来是问题不大……另外,想看她的人,恐怕是不少。”
秦修逸微怔,是了。
如今镇国将军府,除开他自己以外,就剩小妹秦修遥待嫁了。
秦修远现下手握兵权,又娶了内阁首辅大臣的嫡女,在外人看来,镇国将军府如日中天。帝都中的公子哥们,对于秦修遥自然是趋之若鹜。
而这也是秦老夫人私下与秦修远说过的,让他择机为妹妹寻一门好的婚事。
秦修逸了然点头,道:“若是有好人家,让阿遥自己看看也好,不然以她的脾气,恐怕由不得我们做主。”
言芝心听了,默默不语。
小时候,秦修遥总是跟在她后面“芝心姐姐”地叫着,两人都是一样直率活泼,天真烂漫。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阿遥还未嫁,而自己……一直在苦苦等着他。
秦修逸了解言芝心,他瞥见她神色,便轻咳一声,道:“芝心……到时候来帮我们投票可好?”
自她守了自己一夜之后,他便再也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再拒她于千里之外……未来,到底能不能在一起还未可知,但他不想让她再多难过一刻了,只要她如今这样能开心,那便由着她去。
言芝心听了,温柔一笑:“好。”
唐阮阮有些期待,道:“那春日宴的时候,我们要请哪些人来?我要提前准备食物。”
秦修远想了想,道:“武将这边,我自是会去邀请。”
他粗略算了算,就有十几个,不过那些武将许多都是寒门出身,对于精致的吃食恐怕没什么研究,尤其是自北疆回来的……恐怕见到什么都觉得好吃,要说饮食品味,还是帝都文官更为讲究些。
另外,他又道:“若是岳父大人也能邀请一些文官,咱们的胜算便更大些。不过在朝堂之上,文武一向对立,他们未必肯来将军府。”
秦修逸却道:“阿远,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未来若我们要做更多的事……也需要盟友,不如趁这个机会,看看有哪些志同道合的人……”
秦修远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是他看着唐阮阮一脸单纯的样子,便不想把风涌朝局和她的春日宴混为一谈。
唐阮阮却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我们多交些朋友也好。”她伸手,握住了秦修远的手,道:“若是能帮到你,我会很高兴。”
秦修远一愣,道:“你……你还是不要理这些事的好。”
唐阮阮摇头,道:“我们说好了要共进退,你忘了!?”她笑着宽慰道:“而且有更多人吃到我做的食物,我也很开心呀!”
她笑得至纯至善,就像五月的阳光,能融化冬日冰雪。
秦修远终于点了点头,道:“那好。”
几人又商量了不少春日宴和美食令的细节,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
言芝心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恋恋不舍地回去了,秦修逸也亦步亦趋地送了她出去。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秦修远和唐阮阮两人。
夜风凉爽,吹得人有几分惬意。
秦修远见唐阮阮还一脸认真地思索着春日宴的事,便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传膳?”
唐阮阮被唤得回了神,撒娇道:“我饿了……但我不想吃大厨房做的,我想自己做。”
秦修远嘴角微勾,问道:“又想做什么?”
唐阮阮看了看他,眼光落到他的手臂上。
他之前在益州受的箭伤还没好全,如今依然包着纱布,只是隔着衣服看不出来。
唐阮阮轻轻摸了摸他的伤口,小心问道:“还疼吗?”
秦修远温柔应声:“不疼了,不要担心。”
唐阮阮凑近道:“不如我做个猪蹄吧……给你吃,好以形补形!”
秦修远刚刚饮了一口茶,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口喷出来,他哭笑不得,道:“你说谁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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