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石头只感觉脖子上一凉,有液体顺着胸口向下流下去。
然后眼前的红色不见了,渐渐陷入灰色,这辈子做的荒唐事,一件件在眼前展开,快速的过了一遍。
直到在丁秀莲那张越来越清晰的脸上定格,。
“石头,石头!”是丁秀莲的喊声,叫的撕心裂肺,刘石头想抬手摸摸老太婆那张看了一辈子的脸,那张他以前讨厌,打过骂过,却始终给他生儿育女,守在身边的脸。
“老,老太婆……”刘石头脑子里一阵阵眩晕,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的流失,他知道再不说些什么就来不及了。
“我这辈子,终于有用了,一,一次。”刘石头嘴角浮起一抹笑容,在整张脸上漾开,那抬到一半的手停在半空,像一座山那么重,突然重重的就掉了下去。
紧接着眼前黑了,老伴和村里人吵闹着说救人的声音也远了。
刘石头并没感觉到疼,反而身上很是轻松,能在老伴的怀里离去,也是一种幸福。
丁秀莲搂着刘石头越来越凉的身体,整个人都傻了,看着刘青山的身体,在欣儿爹和刘建军的围攻下蜷成虾米,然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居然想的是打死他,给石头报仇。
脱离了危险的李欣儿,在一旁受了惊吓,眼看着公公脖子上的血流了满地,流到婆婆手上,衣服上,她知道那是公公为了救自己,搭上了一条命。
很快刘青山就被打晕过去,这次连王忠诚都没说停手的话,就那么看着刘建军和欣儿爹对着刘青山施虐。
胆小的人已经猜到出了人命,转身跑了,可是又不甘心,跑出去一段距离,远远站着还行看看刘石头是不是真死了。
眼看着刘青山一动不动,刘建军才停了手,脑子一清醒,看见一边满地的血,和倒在血泊里的爹,他一下子扑过去“爹,爹!”
李欣儿和爹娘也围过来“爹”
“亲家”
“石头”
怎么叫,刘石头也听不到了,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李欣儿知道,他这是体内的血流净了。
轻轻拿开婆婆捂在公公脖子伤口上的手,那一寸多长的伤口,正好割断颈部动脉,可见刘青山这人有多狠毒。
“娘,爹他不行了,他为了救我,把命丢了。“李欣儿痛哭流涕。
“来人,快来人去报警。”王忠诚在一边喊的歇斯底里。
就有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应了一声,回家取了自行车,匆匆往公社去了。
“出人命了,知青杀人了。”
“这个没良心的,他们没走的时候,咱们村的人对他们不薄,这怎么还回来把人杀了。”
“判他死刑,这样的人留着就是个祸害。”
“这要是刘石头不赶过来,死的没准就是李欣儿,听说他还要三万块钱,以前欣儿对他那么好,他怎么狠得下心。”
回家取钱的刘带娣,正好赶回来,挤进人群看见爹满身的血,正被娘抱在怀里,脑子里“嗡”的一声,钱也扔了,直接扑到刘石头身上就开始哭。
围观的大多数心软的女人,看见刘建军家出了这样的惨事,眼泪不知陪着流了多少。
随后赶来的警察,把刘青山扔上警车带走了,人证物证俱在,犯罪结果清晰,也不用费事查案,刘建军家只有一个要求“杀人偿命。”
王忠诚见刘建军一家人都乱了,主动担负起帮刘石头发丧的重任。
看着地上的人,刚才还和他边走边唠,转眼间命就没了,王忠诚心里头说不出的难受。
“好了,建军啊,人都已经走了,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丧事得办,这需要的东西还得张罗,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这时候可不能乱啊。”王忠诚把刘建军从地上拽起来安慰道。
“老村长,我爹他,死得太惨了。”刘建军抹着眼泪抽泣。
“建军,再伤心不能让你爹就在这晾着,这后事还得办,需要的东西还得准备,好在那个刘青山已经伏法,也算给你爹报仇了。”王忠诚心里这个后悔啊,怎么就收留了刘青山,怎么就把那把水果刀磨得那么锋利。
刘建军家的丧事办了三天,这三天李欣儿跪在刘石头的灵前,一动不动,不吃也不喝,她一直觉得这场祸事就是她惹来的。
几个姑姐轮番劝解,轮番安慰,就连丁秀莲都哑着嗓子说跟欣儿没关系,是刘石头自己冲上去的,她都没想到一辈子窝窝囊囊没干过什么正经事的刘石头,还能做一回英雄。
李欣儿仍旧不听,直到晕了过去,被几个姑姐给抬进了屋,刘建军才亲自把她脖子上的伤口给包扎了。
看见那受伤的位置,刘建军牙都要咬碎了,那个狂徒再稍稍用一点力,他刘建军真就打光棍了。
刘石头下葬那天,得知消息的龙梅赶了过来,带着六岁的有病儿子。
龙梅一进院就给刘建军一家跪了下来,还让自己儿子给刘石头磕了三个头。
这才转向丁秀莲哭道“刘婶子,我不祈求你们家的原谅,刘青山他做的不是人事,我们知青在这里的时候,哪家的好处没受过?
那时候我们干不动活,什么都不会,都是村里的乡亲在照顾着,有时候回忆起来,我们都说要找个时间回来看看向阳村的恩人们,没想到刘青山他回来居然恩将仇报,他如今被判死刑,也算是罪有应得。
只是可惜了我的儿子,还指望他赚钱看病,现在剩下我们娘俩,都是那个刘青山作的孽。”
丁秀莲是个心软的,刘青山已经给石头偿命了,她当然不能让家里人为难龙梅。
把刘石头下葬之后,龙梅带着孩子要离开的时候,李欣儿悄悄拿出两千块钱,让刘建军给龙梅拿上,龙梅死活不要。
最后送龙梅走的时候,李欣儿把那钱放到了给孩子买的东西里面。
不管怎么说,刘青山做下的事,和她有一定的关系,李欣儿不这么做,实在没法面对龙梅的儿子。
日子逐渐消停下来,丁秀莲在欣儿的陪伴下,也从痛失亲人的悲痛中渐渐缓了过来。
刘建军想着车队也出去有一段时间了,自己这粮食收的,自己家院子也放不下了,应该先运走一批,就拿出那个一直沉默的大哥大,给王红军挂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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