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浓烈的阳光铺在书房里,屋里明明摆了冰盆,苏闻琢却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一直没下来过。
俞景已经脱了上衣,露出劲瘦的上半身。
男人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肌肤是健康的麦色,因为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关系,有细汗沿着肌肉的纹理缓慢流下,拖曳出一道似有若无的水痕。
两辈子了苏闻琢都没见过这等场面。
她直直的看了半晌,直到俞景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转过身,露出背部,苏闻琢看见他的伤口才回过神来。
耳边传来俞景有些低哑的声音:“夫人先给我上点药,一会再看?”
苏闻琢本就陀红的脸这下更红了,她知道俞景在逗她,抿了抿唇没说话,手上却蘸着药重重的擦了上去。
俞景的脖颈处有擦伤,药敷上时带来短暂的刺痛感,他“撕”了一声,然后听到了苏闻琢偷偷地笑声。
这丫头是故意的。
俞景眯了眯眼睛,突然闷哼了一声,额角一滴汗恰好落下,滴在了苏闻琢的手背上。
他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半天没有说话。
苏闻琢吓了一跳,看见俞景这幅模样,以为自己真的弄痛了他,连忙将手放下来,有些担忧的踮起脚去看他,嘴里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很痛么?我看看?”
少女香软的身子就在身侧,呵气如兰的馨香拂过俞景耳侧敏感的皮肤,他的眸色倏地一暗,强健有力的手臂搂过苏闻琢的纤腰,一下将她抱到了书桌上,然后两手撑住桌沿,将人锁在怀里。
苏闻琢吓了一跳,眼睛不自觉睁大了一些。
扑面而来都是俞景的味道,他没穿上衣,身上灼热的温度便更加明显,苏闻琢忍不住往后靠了靠,俞景却倾身离得她更近。
两人额间相抵,近在咫尺,呼吸都缠绕着不肯放开。
窗外吹进来一阵温柔的风,撩拨起急促的心弦。
俞景的眼神很深,透着一股隐晦的欲、望,他的双眸扫过苏闻琢莹润粉嫩的唇,那是他肖想了许久的地方。
唇瓣的主人一动不动,像是在等他去采撷。
俞景在夏日的风里听从了自己心里的声音,撤出一只手抚上苏闻琢的脸颊和耳侧,然后俯身吻了上去。
苏闻琢急促的喘、息了一声,被俞景含、住了唇瓣。
她的脑子里突然出现短暂的空白,什么想法都没了,只剩下唇部的感官被放大,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
苏闻琢根本没有经验,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俞景轻而易举的便撬开了她的唇,一路攻城掠池,她舌尖吃痛,发出一阵细细的呢喃。
屋外的树被吹的沙沙作响,蝉鸣时缓时急,窗边不知名的粉色小花被带有温度的风裹挟着,颤颤巍巍的掉了两片花瓣。
不知过了多久,俞景放开苏闻琢。
他餍足的舔过唇角,眼神有一丝邪气,声音比之前更加喑哑了一些。
“夫人很甜。”
苏闻琢整个人仿佛被架在一把火上烤着,只感觉自己都要烧起来了。
她眼神飘忽,红着脸不敢看俞景,说话都支支吾吾起来:“你,你怎么突然……”
俞景低笑,修长的手指捏了捏苏闻琢此刻像白玉缀血似的小巧耳垂。
“这是对夫人刚刚捉弄我的惩罚。”
苏闻琢自然是不会承认的,她想跳下桌子逃开,但俞景不放她走,她只能偏了偏头,然后用手推他,小声嘀咕:“我才没有。你快放开我,背上还没有上药的。”
俞景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一抹偷香已经足够,其他的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掐着她的腰将人抱下书桌站好。
苏闻琢红着一张小脸走到他身后,看着背上那大片的淤青,忍不住心疼的皱起眉:“不开玩笑了,一会我揉的时候,如果疼你就告诉我。”
俞景应了一声,苏闻琢将活血化瘀的药水倒在手里,轻轻的揉上几处淤青的地方。
她揉的很认真,俞景心里却有些后悔早些时候一时冲动让她跟着进来上药了。
少女的柔夷在裸露的背上来来回回,带着她的温度,指尖偶尔不经意的刮蹭都能带起他一阵酥麻的战栗。
俞景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一处跑,小腹燥热。
他忍了忍,额头又冒了汗,还听见苏闻琢在身后探出头来问他:“是不是很热啊?夫君你好像又流了好多汗。”
“嗯。”俞景低低应了一声,然后拉过她到身前,接过她手里的药,“剩下的就不让夫人操心了,去屋子里凉快一会吧。”
苏闻琢稀里糊涂的就被他送了出来,看着关上的门才来得及喃喃了一句:
“我也没觉得很热啊……”
不过刚刚她给俞景擦药,感觉他身上的伤处也差不多都照顾到了,这下既然出来了,她便索性回了屋里。
朝生刚好路过屋前,被苏闻琢叫住了。
待回了屋里,苏闻琢让泽兰打了一盆水过来洗了手,然后在椅子上坐下,对朝生问道:“你知道少爷今日是去哪了么?”
朝生想了想,低声回道:“少爷应该是去了西郊的地下黑市,盛京城里只有那一处是做暗卫买卖的。”
“暗卫买卖?那是什么?”
“是江湖势力千杀阁的生意,这些暗卫被从小培养,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会对主人绝对忠诚,很多高门大户都喜欢在黑市挑人。”
苏闻琢点点头,又喝了口茶,接着问:“那俞景说的赢回来是怎么回事?”
“黑市那边有两种交易方式,一种是直接银钱买卖,一种是跟挑中的暗卫比试一场,若是能赢,不需要花钱便可直接带走。这是千杀阁定的规矩,因为他们的暗卫已经算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能赢的没几个。”
苏闻琢想起刚刚俞景说的云淡风轻的样子,忍不住讶然:“俞景这么厉害呢?!”
朝生听到这,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少爷有多厉害,他习武的那位师傅是谁都没跟我说过,但我想应该是很厉害的吧!”
不然怎么可能受这点伤就能从黑市赢两个人回来。
苏闻琢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便让朝生下去了。
暗卫这种人已经可以算作是死士,即使是高门大户也不是谁家都会培养的,永安侯府便没有,但苏闻琢知道,俞景放了这两人在她身边,她往后应该真的会安全许多。
也许日后还能让他们两人去办点事也不一定。
八月初九这日,苏闻琢和俞景很早便起了。
今日是会试开考的日子,从初九这日考到十五,在此期间无法离开贡院,直到十五那日考完才可回府。
外头的天都还是蒙蒙亮,苏闻琢一直听闻在贡院中考试辛苦,不免有些担心。
俞景倒是轻松,笑着安慰她:“乡试也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
两人穿戴好后,朝生已经在府门口牵着马车等着了。
因着俞韶华废了右手,今日只有俞景一个人去贡院参考。
各家各户但凡有个考生的,在这时候都是举家送到门口还不忘细细叮嘱。
科考是大事,能否顺利入仕都是在此一举,若是错过,便又要再等三年。
这条街的左邻右舍都有考生被家人送出来,即使天还只是蒙蒙亮,却已经好生热闹了。
俞府却门庭冷清,没有人出来送俞景,只有苏闻琢陪他一起上了车,在车上还絮絮叨叨。
俞景只是安静的听着,偶尔摸摸她的头。
到了贡院门口,苏闻琢挑开窗边的帘子看了一下,已经排起了队。
进入贡院前的检查非常细致,为防止徇私舞弊,考生需要脱衣脱帽,行囊也全被翻开,场面并不好看。
俞景将苏闻琢拉回来,拍了拍她的手:“等我过去了,你便回府,然后乖乖等我回来。”
苏闻琢点了点头,又替他理了一下衣襟,软声道:“我身边有人,你别担心,我等着夫君给我拿个榜首会元回来。”
俞景轻笑一声,抬手抚了抚她的脸。
“好,夫人等着便是。”
目送俞景下了马车,走到了队伍的最后边,他朝苏闻琢扬了扬手,苏闻琢便放下门帘,让朝生赶着马车往回走了。
一路上她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俞景这次会试能够顺利。
等到了俞府回了院子里,苏闻琢让朝生将院门关了,吩咐道:“在少爷回来之前,你和泽兰都盯着院子里的下人一些。”
两人应下来,苏闻琢便回屋里补觉去了。
她又做了关于前世的梦。
梦中的上一世,贡院存放考卷的屋子意外失火后,考生们的卷子毁于一旦,皇上震怒,马上下旨重新拟题重考。
这对于学子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变故。
重新拟题的时间短,考官们没有时间反复商榷,轮番过了一遍没有太大问题后便用上了。
但即使是这样,俞景也依然拿了个榜首。
在梦里,俞景在放榜那日从贡院看了名次回府后,来找了她,而上一世的苏闻琢并不知道这件事。
那时他已经许久没有来打扰她,只是时不时的派朝生来问问,看她是否需要些什么。
但苏闻琢都表现的非常冷淡,这次也是一样。
苏闻琢在梦里游离,看见俞景走到她的屋子前面,看着紧闭的房门犹豫了一会,而后抬起手,似是想扣门。
可他听见了屋内传来的低低的啜泣声。
俞景的手停在门前,空空落落的悬在那儿,嘴角边原本带着一抹笑慢慢敛了下来。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在屋前不知站了多久,最终还是缓缓放下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屋前。
梦里的苏闻琢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萧索伶仃,心里忍不住闷闷的一阵疼。
那时候,俞景是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吧,只是,她并不想听也不在意。
“俞景……”
她朝那个背影伸手,最后什么也没抓到,只有一缕风穿过指尖,留下点滴凉意。
苏闻琢终于意识到,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更多不知道的事情,她可能远比自己想的要伤俞景更深。
一滴泪从苏闻琢闭着的眼角滑落,她缓缓睁开眼睛,从梦里醒来。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了。
苏闻琢拭掉眼角的泪,从床上坐起来,呆呆的看着窗外出了一会神。
她想起了之前一直没想通的,俞景为什么会给她写放妻书的事。
苏闻琢如今有些想明白了,也许俞景上一世也写了一纸放妻书,只是那时的她并不关心俞景,更别提去找他,所以也就不会看见了。
只是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上一世最后俞景也没有拿出那张放妻书来,她待在俞景的身边,一直是他名义上的妻子,直到她郁结于心病逝。
窗外的蝉鸣开始喧闹起来,苏闻琢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叫了丫鬟进来重新给自己梳妆。
上一世已经是过去了,这一世她会一直陪在俞景身边就是了。
俞景要十五那日才能从贡院出来,这几日正好可以忙自己的事。
晌午的时候她用了饭,又让朝生将阿太找来了。
阿太如今在府中打探消息已经十分熟练了,小院里这几日朝生已经让人盯着李管家分过来的那波下人,内院全是苏闻琢自己的人。
是以阿太来的时候也没太避着人。
苏闻琢在屋里扇着扇子,面前摆着一碗消暑的冰粉。
见人来了,她用一只手轻轻搅着勺子问:“近日你在府中可有看到阿威?”
阿太想了想,摇摇头:“夫人,阿威不常在府中,我这几日去院外走动的时候都没瞧见。”
“唔……”苏闻琢垂眸,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而后吩咐他,“明日起你多打听打听,看看俞夫人身边这个阿威最近有些什么动作,去了哪里,俞夫人可有见他,如果有,是在什么时候?这些都要打听清楚。”
“是,三少奶奶。”
阿太应了声,也不用苏闻琢再知会,自己就熟门熟路的下去了。
苏闻琢等人走了,放下扇子捧起了瓷碗,舀了一勺晶莹的冰粉吃了,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泽兰拿过她放在桌上的扇子在身后帮她继续扇着,青黛则好奇道:“三少奶奶,您打听那个阿威做什么?”
苏闻琢一勺一勺的搅着瓷碗,调羹偶尔发出轻微的脆响。
“你们觉得,俞韶华出了这么大的事,俞夫人这时候还没有来我这里闹,会是因为什么?”她问道。
青黛:“以夫人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后头有更大的事情等着少奶奶呢?”
“不错。”苏闻琢点头,“她没事不可能想起去永安侯府,我那门庭高贵的婶婶也不可能见她,既然见了,那便是两人谋划了我什么。不过我那婶婶自视甚高,应当不屑与方氏这样的人拴在同一根绳儿上,所以她也只是想借方氏的手,让我吃个苦头而已。”
青黛听到这便明白了:“所以侯夫人是不会出太多力的,顶多帮俞夫人搭个手的忙,剩下的都要俞夫人自己去筹谋,所以小姐才让阿太打听夫人身边的阿威。”
“嗯。”
苏闻琢浅浅的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继续小口小口的将手里的冰粉吃完了,然后满足的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如今进入盛夏,外头酷暑难当,苏闻琢不想出门,拿了本书去到软榻上,准备看困了就午歇一会。
想到刚刚既然说到了永安侯府,苏闻琢不忘叮嘱自己的两个丫鬟:“永安侯府那边和益国公府这些日子你们都盯着些,若是有什么其他的事,及时告知我。”
两个丫鬟纷纷应了,见她已经躺到软榻上,便退出了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苏闻琢在院子里绣绣花,描描画,一天便也就过去了。
只是到了晚上,没有俞景在身边,她便总是睡得有些不踏实。
待到夜深人静时,苏闻琢就会掰着手指头算着,看看俞景还有几日才回。
这天,她闲来无事,做了花茶让人给陆沉霜送去两包,还附了一封信,是答谢她那日在寺庙告知的事情。
其实那日苏闻琢也没有问什么其他的,只是问了问她家是否知道永安侯府苏闻钰这次及笄礼都请了哪些人家,另外也详细问了一下益国公夫人的喜好以及中意什么样的姑娘家。
这都是为了拆掉苏闻钰与益国公世子的婚事所做的准备。
陆沉霜说益国公夫人常年会去寺庙上香,偏信命理之说,苏闻琢便让人安排了一出戏,让人隐晦提醒她家与苏闻钰八字犯冲。
苏闻琢也想好了,若是益国公夫人不信,依然与永安侯府走得近,她便会在苏闻钰的及笄礼上使点手段,撮合撮合益国公世子与其他家的姑娘了。
横竖都是不能让这门婚事成的。
刚让人将东西送出去,阿太便来了,苏闻琢神色一凛,让他进了屋。
青黛和泽兰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待阿太跟进来后便将门关上了。
苏闻琢在桌前坐下,开门见山:“可是有打听到什么?”
阿太点头:“回三少奶奶的话,阿威近些日子总共见过夫人三次,去的最多的地方是永昌街的芙蓉馆。”
永昌街上秦楼楚馆多,芙蓉馆在其中也有些名气。苏闻琢自是没有去过的,听着却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沉吟半晌,而后问道:“你们下人每月的例银应当是去不起这些地方的吧?”
“这是自然,不过三少奶奶,阿威不是去消遣的,小人之前便听说过,他在来俞府之前是在芙蓉馆做打手的,后来好像是夫人偶然间帮了他娘一次,他才来了俞府供夫人差遣。”
苏闻琢听后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你是说,阿威不是在俞府卖身为奴的?”
“对,阿威与我们不同。”
难怪那人身上第一次见到便透着一股凶悍,原来以前就是个打手。
苏闻琢若有所思,她眯起眼睛,将之前的事串起来想了想,便吩咐道:“你抽空去永安侯府和芙蓉馆之间来回走一遭,将可能的几条路线都画下来给我,做的隐蔽些。”
阿太应声,领了她的吩咐下去了。
苏闻琢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葱翠的树荫,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若是她猜的没错,方氏的伎俩一如既往的上不了台面。
苏闻琢走到桌边拿起绣筐里的剪子,随手将窗前那盆月季的枝叶修剪了一番,她想着明日俞景就会回来了,心里不禁有几分雀跃。
这时候青黛却进屋,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三少奶奶,四小姐来了,正在院门口等着,说想见你。”
苏闻琢的动作一顿,回身问道:“她好好的在门口站着等?没什么别的动作?”
“没有,确实是在等着。”
听了青黛的话,苏闻琢一挑眉,这么知礼,可不像是俞美琴的风格。
自从上次那耳坠子的事在她这吃瘪后,俞美琴便好一阵子没出现在她面前,就连俞韶华出事,她都没有找过来。
如今这种不痛不痒的时候,她来干什么?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