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猛地起身,大空火焰在一瞬间窜起——他将左手向后、身子偏侧,燃着的手掌离狱寺隼人身后凭空出现的枪手只隔了不到三厘米、几乎要碰到那家伙的鼻尖。狱寺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对准唐·莫雷和他身后助手的枪口依旧稳稳地端着。
“我们完全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唐·莫雷。公事公办吧。”纲吉皱起眉头,“没有谈谈的余地了吗?”
唐·莫雷摩挲了一下自己靛色的扳指:“五年前的今天,唐·彭格列,我记得那天下雨了——你该感谢雨水,它减轻了彭格列善后人员的工作强度和你的经济负担,那阵雨足够把大部分伦德尔家族的血液冲刷得干干净净。”
纲吉记起了那个日子。那的确是个寒冷的雨天,他身边还站着彭格列的雨守——他印象深刻,里包恩一扬手把那罐据他所言“比烂泥巴稍微好喝那么一点儿”的速溶咖啡甩得老远、正好命中不远处的瓦砾空隙、用“今天雨有点大”的口气告诉他:“如果你希望山本的手先沾满鲜血,那你就继续杵在那里吧,阿纲。”
山本武穿着那套不到三周前还在继承仪式上穿过的西装,提着他已然将刀刃朝下而非刀背的时雨金时,看着他们面前的、坐在妻子尸体旁沉默着抽着卷烟的伦德尔家族首领,眉头从未有过地紧紧锁住,嘴唇抿得发白;雨滴彻底打湿了他的头发,它们贴着他的额头,显得他憔悴而狼狈。
那时的纲吉刚满十八岁不久,接下首领的位置也不久——这是他的初次试炼,考试内容是“清洗”,考试达标项是“除掉首领”(原本这一项里面还得加上“扫荡家族成员”,但里包恩决定还是给他一次示范)。他要用这双手亲自将面前那个人给抹除,或者山本代替他做这份工作。等到下一次,戴维·艾斯波西多的工作就要与他共享——他不但要能动手除掉首领,还得能狠下心处理一些小卒。
“里包恩……如果我动手的话,他就算是火葬了啊……”他沉默了片刻后道,“你说过火葬是对唐的侮辱……”
里包恩踹了一脚他的膝盖,直接把他踹弯了腰:“附庸家族直接无视你针对‘药’生意的禁令,还趁机勾结别的家族想要你的命——对一个叛徒要什么尊重?”
纲吉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狱寺那时就站在不远处,满脸的担忧藏都藏不住。先前里包恩严令禁止他在这个环节跟着彭格列十代目,怕他心软娇纵自家的首领——事实证明晴之阿尔克巴雷诺不能再有先见之明,岚守心里清楚,如果真的是他站在纲吉身边,那他绝对会因为不想见到十代目难过的表情而提议这次就由他来做个示范。
纲吉看见时雨金时的刀刃在轻微颤动。他偏过头看向山本,突然想起他们还在并盛中学的时候——山本用一柄普普通通的球棒打出了一个漂亮的本垒打。在球飞出去之前,他的手臂抡了一个漂亮的圆弧。或许是因为汗水满身的原因,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所以纲吉按住了山本的手,向前踏出了步子。那一晚,他通过了测试。
纲吉至今无法忘记伦德尔的唐的面容,因为正是他手刃了那人……可唐·莫雷那张脸并未留存在他的记忆里,那至少他手上并未直接沾到他的鲜血。
那么他就是被波及的人群中的一员吗?
很快唐·莫雷就为他解答了疑问:“我在阁楼里眼睁睁看着你把我的哥哥烧成灰烬……感谢难缠的病魔让我不得不窝在最高层的阁楼,不然我也该躺在那堆尸体里了。”他的手指敲敲桌子,“但当然,当然,伦德尔家族的覆灭也不能全怪罪于彭格列,它自己也出现了问题,比如信任了不该信任的家族——对吧,罗恩?我记得你当时压根没理我侄女的求助电话,她当初与你的女儿那么要好,甚至为了救你女儿摔断过一条腿,你就只是这个态度啊。”
“既然你这样……好吧,皮耶尔。”
站在他身后的助手利索地将对准狱寺的枪口撤下,转手毫不犹豫地给了唐·帕辛格的助手一枪,晴之火焰熊熊燃烧,在那位先生转过燃着岚之火焰的枪口之前就击中他的脑袋,猛烈的火焰让一颗简单的小小枪弹发挥出散弹的威力,把那颗脑袋打了个稀巴烂。唐·帕辛格被助手的血甩了一脸,等他再伸手想掏枪时,唐·莫雷早就完成了扣动扳机的动作。
唐·克里夫·莫雷——或者说克里夫·伦德尔——看着唐·罗恩·帕辛格,觉得他这模样实在是讨他欢心:“要我说,罗恩,连莫雷家族前任的唐都没你这样信我,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难怪你会这么容易就死在我手上,当年老莫雷可花了我不少心思……就为了铲翻他,我还得费尽心思去算计迪亚多纳家族。多谢你给我省了这么多事儿。”
唐·帕辛格并未因为肩膀见血就停下他拿起武器的动作。他费劲地摸进自己的西装外套里、喘了好几口气才让人见着他的枪屁股。
“□□的……你哥就是个小瘪三——伦德尔!”老罗恩咬牙,“我怎么就没查出你来——是你哥那个败类推了我的萨曼莎!他女儿就算两条腿都断了都赔不起我的女儿!那个变态——成天就算计着怎么样囚禁他的女儿!”
唐·莫雷好像是没想到唐·帕辛格会说出这样的话,脸都有些扭曲。后者见他那个表情,不知哪来的力气哈哈大笑,还将手中的枪摆正了方向:“你还不就是个毛头小子——”
皮耶尔手中的枪响起“砰”地一声,为老罗恩的人生画上血淋淋的句号。
唐·莫雷没管狱寺手上对着他们的枪口,直接站起身抽了皮耶尔一个巴掌:“我叫你杀他了吗!?你不过是多了枚戒指,别给我得意忘形!”
莫雷家的助手低头道歉。同一时间,狱寺扣下了普通枪支的扳机、激活了赤炎之箭的火焰。纲吉倏地竖起汗毛,超直感引起的共振在他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他本想制止岚守的先发制人,但已经太迟了。
就像突然被推进海中。纲吉看着面前的景象仿佛荡起了波纹,一块一块的视区变得模糊而暧昧。
等它们再度拼凑在一起时,纲吉发现四周空无一人。
这是幻术。他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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