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尤巧手感到震撼的是,王不凡在这群人中间只是中人之姿!
验算的结果都差不多,速度上,比王不凡快的大有人在!
听了王不凡透露的消息,尤巧手更想撞墙。
两个最优秀的学生,据说珠算水平达到一级,一个被留在小王庄学院教授新开的簿记(会计)课程,一个被王恶堂而皇之的征为自家的财务总管。
暴殄天物啊!
“民部全要了。”张行成轻咳了一声。
工部尚书段纶轻轻咳了一声:“工部要五个。”
张行成想驳斥,想想这位的身份,只能叹了声气。
纪国公、驸马都尉、皇帝的妹夫、高密公主的夫婿,确实让人忌惮。
王恶笑了一声:“诸位,不妨让他们继续下面的介绍。”
还有这环节?
众官员停止了争吵。
王不凡站出来自我介绍:“学生王不凡,粗略学过医术、象雄语、儒学、簿记,曾在小王庄学院随同窗薛磐给果树进行过嫁接,并去武功县推广过嫁接技术的传播。”
司农寺卿柳括拍案而起:“王不凡是司农寺的!从八品九成宫农圃监丞!谁敢与司农寺争,断了他家农技的咨询!”
这一手有点狠。
在这普通重视土地的时代,各家的食邑上都是以种植为主,各种病虫害少不得劳烦司农寺出手相助,真激怒了柳括,遇病虫害时你就抓瞎去吧。
何况,只要一个,由他吧。
“学生王午,粗略学过医术、象雄语、儒学、簿记,曾在小王庄的胶作坊粗略学过,对杜仲胶初步加工略有心得。”
“必须是司农寺的!”柳括瞪着眼睛叫嚷,颜面甚么的,舍弃了!
“学生林通,粗略学过医术、象雄语、儒学、簿记,对力学略有研究,在小王庄研究过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器械。”
段纶一掌拍到桌上,震得茶盅乱颤:“他是工部的!从九品水部主事!谁敢抢,耶耶带全家去他家吃到过年!”
工部是全大唐最劳碌的,山川河流到宫城建造,都有工部的身影,人力消耗也极大。
近年来关中人口加剧,树木砍伐加快,植被覆盖慢慢下降,泾渭分明中的浊泾清渭正在慢慢改变,流入黄河中的泥沙数量加剧,黄河也有泛滥的势头,加固堤坝、清理河沙成了工部近期的重大工程,虽然水泥的运用能够减轻一些负担,却依然头痛无比。
所以,只要说能用器械减轻一些劳力负担,段纶就会疯狂的抢人。
去别人家吃饭,这种绵软无力的威胁,别人说出来没有力度,段纶说出来,任何人都得掂量。
谁让他婆姨的高密公主呢?
“学生王三刀,粗略学过医术、象雄语、儒学、簿记,医术勉强得到孙思邈先生的认可……”
公廨外传来暴躁的喝声:“高士廉老儿,招人不唤太医署,这是看不起人吗?”
高士廉一拍脑门子:“完蛋,忘了知会太医署,彭康那个混不吝的,又闹了。”
彭康只是个从七品的太医署令,官衔与在座的正堂官相去甚远,却从来不给这些上官颜面,脾气上来能指着他们鼻子叫骂,还没人敢对喷——原因很简单,你家人不会生病么?
或许重臣本人重病,皇帝会让御医诊治,以示恩宠。
但是,重臣的家人呢?只能求到太医署头上。
就像后世,有三甲医院能治疗,有身份的人绝不会去小诊所看病——哪怕小诊所的医生医术也不错。
众人憋笑,看着彭康张牙舞爪的冲进公廨,指着高士廉破口大骂,唾沫溅了高士廉一脸,高士廉还得赔着笑抹去脸上的“泉水”,好生的安抚高士廉。
“看看,这个王三刀,就是为你们太医署打造的人才,孙思邈道长都认可的人才。”高士廉迅速转移话题。
彭康恨恨地瞪了高士廉一眼,转脸已经带着笑容:“王三刀是吧,莫怕,师兄考考你……”
情谊是要讲的,考查也是必须的。
太医署不比其他部门,一个弄不好就是人命,粗心大意一点,病患该锯左腿锯成右腿,那会是甚么后果?
(现实中,作者就听说过这样的例子。)
除了宗正寺、鸿胪寺外,基本上家家都有收获。
别的不说,仅冲着簿记这一个基本技能,就能让他们把人抢光。
宗正寺是因为涉及宗室,不便让外人进入。
鸿胪寺,当然是王恶提前把人要进去了,邓雄、邓玛混了个录事的职位,有顿珠的教导,日后在鸿胪寺站稳脚跟不是问题。
还有一名簿记学得很好的学生,也被弄进了鸿胪寺,一样的录事,却是负责核算鸿胪寺的钱粮。
这个结果,让那些看笑话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流言蜚语在长安流传起来,以国子监为重点,向四周蔓延。
文人相轻,党同伐异,任何时代都不能幸免。
“山长,国子监那些人在说小王庄学院的坏话!”血气方刚的邓雄气呼呼的回衙禀告。
王恶漫不经心的敲着桌面:“在衙门里,没有山长,只有上官。至于说国子监的人,他们没有获得出仕机会,而他们一向看不上的小王庄学院却如此受欢迎,心里失落不是正常么?狗冲你吠两声,难道你还不依不饶的要打死它?”
邓雄干笑了一声,转身去做事了。
王惊分配的位置是民部度支署。
张行成将他领到度支署,交待了郎中樊芒一声,转身便走了。
樊芒只是冷笑。
连明算科都没考的人,都来民部镀金了!
樊芒交待了一声,下面的掌固们将自贞观元年以来的竹简、账簿一股脑的搬到王惊身边,让他核算。
这些账簿,便是度支署全体上阵,也得花几个月时间才能核算完!
这是小鞋,也是下马威!
王惊这个憨憨提着纸笔、算盘上阵了。
因为纸质的账簿居多,不可能在屋里点烛火,只能白天能核算,所以王惊都是带着锅盔、凉沸水进屋,然后几乎不停歇的高速运转,度支署的人路过这间屋子都能听到算珠急促的拨动声。
每个人的面色都显得古怪。
这个憨憨,还真把这当事了?
呵呵,即便他真能算出来,怕不得一年之后了?
一日……
两日……
算珠声坚挺无比。
十日之后,不知为何,度支署的人隐隐有些不安。
二十日,侍郎张行成带人到度支署例行视察。
钱粮、账簿检查完毕,张行成有些奇怪:“本官带来的那个王惊主事呢?”
听到让王惊以一人之力核算自贞观元年以来账簿,张行成狠狠瞪了樊芒一眼。
这个度支署郎中,有点跋扈啊!上官带来的人都敢给小鞋穿!
樊芒被这一眼惊得心悸。
草率了!
只是有些看不上这些走后门进来的人,给他个下马威而已,却忘了上官的颜面!
张行成走进那敞开门的房间,王惊的算盘适时停下,挥笔疾书,继而拍案大骂:“一帮硕鼠!”
“胡说八道甚么?”樊芒怒喝道。
看来,下马威还来得不够啊!
王惊再傻也知道,让他一人算一屋子账簿是在穿小鞋,所以对樊芒不理不睬,把写满了结论的纸张递给张行成。
“贞观元年,度支署收支结余相差八千三百二十五贯三百六十五文……”
“贞观二年,度支署收支结余相差一万七千五百五十五贯一百零五文……”
张行成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因为后面的数额越来越大!
张行成的脸色铁青,樊芒的脸色苍白,其他人面色灰败。
该死的樊芒,要不是你整这一出,度支署何至于被人掀了老底!
张行成挥手,身后的护卫立刻持他的银鱼袋去衙门外调兵。
银鱼袋有个好处,就是在特殊情况下可以调动为数不多的兵力。
一队羽林卫进来,把除王惊之外的整个度支署一锅端了。
捆上绳索的度支署官吏,轮番朝樊芒脸上吐出几十年陈酿的老痰。
麻木的樊芒任由黏稠的浓痰缓缓从面上滑落,心里却是极为悲哀。
辛辛苦苦经营了多年,一朝败于自己的意气用事。
还敢轻视王惊,觉得他们走后门、不学无术?
人家反手一个巴掌,将整个度支署打瘫了!
一向冷清的大理寺陷入了忙碌中。
一下多了百来号人犯,不忙才叫见鬼了。
咦?
这不是鼻孔朝天的民部度支署郎中樊芒吗?你老人家也有今天啊!
啥,嫌这间牢房不干净,有跳蚤?
这不是当初向你老人家要点款子,你老人家死活不给,大理寺出不起钱请人打扫吗?
换个茅草的事?
这年头,长安居,大不易,茅草也是要钱的好吧?
糜子饭有点馊?
呵呵,你四处打听打听,哪个牢房不是这味?没往里面掺石子就是厚待了!
爱吃不吃!
六部九卿,瞬间震惊。
这窝案,有不少年头了,之前居然没人审得出来!
到了小小的王惊手里,二十日工夫,彻底算出几年的旧账,还一笔笔算得清清楚楚,惊怵不?
更惊怵的在后头。
招收了小王庄学院学子的衙门,轮番开展了自查。
没有一个衙门幸免,问题只是大小之别,小的补回差额,卷宗记过,大的直接送入大理寺。
幽默的是,连大理寺自身也没逃过这场风暴,连连折了几名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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