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复沉吟了一会儿,道:“有可能是凉州的战事出现了问题,让王莽看到了危机,所以王莽不得不舍下脸皮,招降铜马和赤眉。
也有可能是京畿重地,又或者临近京畿重地的地方出现了问题,所以王莽不得不通过招降,先稳住铜马和赤眉。
具体是那一种,臣就说不准了。”
鱼禾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待到鱼蒙从四海镖行返回以后,带回的消息跟他和贾复猜测的分毫不差。
“月前,王寻和王邑率军进攻天水郡,遭遇隈嚣率死士突袭,手里的粮草毁掉了近三成。隈嚣又借机向王寻和王邑发起多次突袭。
王寻和王邑麾下的兵马损伤不小。如今已经退回了安定郡,开始修整。
蜀中的公孙述有兵出秦岭的架势,南阳郡的绿林军分成了数股,在南阳郡给攻城略地,目前已经拿下了半个南阳郡,也有威逼京畿重地的架势。
这其中就有主公一直派人关注的刘伯升和刘秀兄弟。”
鱼蒙沉声向鱼禾汇报着他从四海镖行得到的消息。
鱼禾听完了鱼蒙的汇报,愣了好一会儿,喃喃道:“刘伯升和刘秀两兄弟终于忍不住了吗?”
鱼蒙和贾复一脸茫然的盯着鱼禾。
不明白鱼禾为何如此关注刘伯升和刘秀兄弟。
在鱼蒙所说的诸多势力中,刘伯升和刘秀兄弟,顶多算是一个杂鱼。
若不是鱼禾提前知会过四海镖行,四海镖行的人估计都不会将这种消息报给鱼禾。
毕竟,造反的人太多了。
麾下从众成千上万的义军就有不下数百股,实在没人去关注一个从众几百人的义军。
鱼禾背负双手,遥望着长安城的方向,一脸感慨。
刘伯升和刘秀兄弟既然起兵了,那就说明莽新也开始进入倒计时了。
刘秀的嗅觉很敏锐。
历史上,他从长安城回到南阳郡以后,一直深居简出,即便是天下一团乱,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刘伯升多次拽着他一起造反,他都不为所动。
一直到绿林军三分,开始正式在南阳郡攻城略地的时候,他才跟随刘伯升一起造了反。
而他造反后不到一年,莽新就没了。
他肯定是看出了莽新命不久矣,并且算准了莽新很快得没,所以才造反的。
现在刘秀造反了,那就说明莽新马上要没了。
王莽八成也察觉到了自己要凉,所以才放下脸面,让人去招降赤眉和铜马。
鱼禾沉默了良久,吩咐鱼蒙道:“让四海镖行的人盯紧绿林军的动向。”
鱼蒙点头应了一声,忙道:“冯将军和马将军那边该怎么办?他们怕赤眉军突然加入丹阳郡的战事,所以迟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鱼禾思量了一下道:“你派人回一趟南平亭,让阴长史派人出面,跟赤眉的人交涉一二。赤眉拿了我那么多军备,总不可能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
他们拿丹阳郡又没什么用,即便是降了王莽,也不该拿我去当投名状。
他们没那个牙口,王莽也没那个牙口。”
鱼蒙一脸迟疑。
贾复则缓缓开口道:“主公,话虽如此,可不得不防。赤眉的首领樊崇,听说是农户出身,没读过什么书,他的想法,很难以常理度之。
马将军和冯将军放缓征讨丹阳郡的脚步,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鱼禾沉吟了一下,冷笑道:“樊崇真要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冲我呲牙,那我就不介意拿他的徐州当北上的突破口。”
鱼禾看向贾复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已经快要拿下整个扬州了,不能再最后的时候疏忽大意。”
“这样!”
鱼禾对鱼蒙吩咐道:“你派人去给马员和铫期传令,让他们放弃征讨扬州境内的土匪流寇,率军赶到丹阳郡驰援。
然后再派人去告诉马援和冯异,让他们放开手脚给我打,不必有所顾忌。
樊崇真要敢插手我们的战事,我不介意让他看一看正规兵马和杂军的差距。”
樊崇麾下从众众多,粮草消耗也大。
樊崇洗劫了一个徐州、大半个兖州,依然没办法喂饱自己的从众。
如今樊崇麾下的一部分人已经跑去盗墓了。
樊崇根本没有足够的粮草跟他掀起惊天大战。
所以即便樊崇真的干预丹阳郡的战事,鱼禾也无惧。
鱼蒙郑重的点了点头,下去传令。
随着鱼禾的命令传达下去,铫期和马员也迅速的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率领着兵马赶往了丹阳郡。
冯异和马援在得到了鱼禾的授意以后,再次展开了对丹阳郡的攻伐。
丹阳郡的大尹逃了,冯异和马援放开了手脚征讨丹阳郡,丹阳郡果然扛不住,短短一旬。
冯异和马援就拿下了整个丹阳郡。
在此期间,樊崇并没有插手丹阳郡的战事。
甚至在阴丽华派人去交涉后,樊崇还派人将逃到了徐州的丹阳郡大尹送到了鱼禾面前。
樊崇出身不高,但能做到赤眉首领的位置上,果然有两把刷子。
他知道自己不是鱼禾的对手,也知道自己耗不过鱼禾,所以根本没有跟鱼禾作对的心思。
甚至隐隐还有一些讨好的味道。
他手底下的人就比他张狂多了,觉得他们占据了徐州很了不起。
居然将丹阳郡大尹送到了鱼禾手里后,问鱼禾要好处。
鱼禾看在樊崇还识趣的份上,就没让巴山将他们拖出去砍了,反而给了他们不少好处。
丹阳郡拿下以后,整个扬州就成了鱼禾的疆域。
鱼禾也彻底拿下了江水以南的所有疆域。
鱼禾第一时间赶往了丹阳郡的秣陵,到了四望山的石头城。
石头城很破败,全城还不到一万人,远没有后世那么繁华。
冯异、马援一左一右,陪着鱼禾在石头城内巡视了一番,全然没有看出石头城有任何的特异之处,完全不明白鱼禾为何会在拿下了丹阳郡以后,第一时间赶到此处。
在三国之前,石头城确实如此,十分破败。
是孙权在此建都,修筑了庞大的都城,此地才得以繁华。
孙权还有一百多年才会出生,所以石头城的破败和荒凉,在鱼禾的意料之中。
鱼禾在巡视了一番石头城以后,站在一处破败的土城墙上,遥望着脚下的山山水水,对冯异和马援道:“我准备在此处筑城,你们觉得如何?”
冯异和马援皆是一愣。
冯异一向沉稳,所以没有言语。
马援思量了一番后,道:“当年楚威王熊商在此筑造石头城,是看重了此地的地势,想借着江水为屏,图谋天下。
主公若是在此处筑城,借江水为屏,能抵十万雄兵。”
金陵之所以能吸引那么多帝王在此建都,就是因为其独特的地势。
在此依照地势筑城,易受难攻,确实能抵得上数万雄兵。
这是一处天然的军事要地。
鱼禾看向马援,笑着道:“我也准备在此落脚。”
马援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以为鱼禾只是看重了此地的地势,想在此处筑造一处军事要地,但没料到鱼禾要在此处落脚。
鱼禾要落脚的话,那意义就不同了。
以鱼禾今时今日的地位,他若是在此落脚,在此称王。
那此地很有可能就会成为鱼氏王朝的都城。
即便是鱼禾以后入主长安,登上了九五,此地很有可能也会成为另一个陪都。
虽说现在还不讲陪都这种事情。
但鱼禾在此落脚、称王,此地终究会被赋予不同的意义。
历史上,刘秀称帝以后,他起家的南阳郡,就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被人称之为南京。
对,没错,历史上第一个被称之为南京的不是金陵,而是南阳郡。
“主公,此地若是筑城,必然是兵家必争的要地,您在此地落脚,怕是不合适……”
一直沉默不语的冯异,在听到鱼禾要在此地落脚以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鱼禾在一个兵家必争之地落脚,那不是在刀尖上跳舞嘛。
冯异身为人臣,自然不希望鱼禾身处险地。
马援觉得冯异说出了他的心声,点着头附和道:“臣觉得冯将军言之有理……”
虽说他们二人在战场上争过几次,但私底下的关系还不错。
马援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冯异也不是那种喜欢跟人争斗的人。
两个人斗不到一起。
两个人又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久而久之,也有了几分交情。
鱼禾笑道:“有你们在,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们能帮我打下扬州,难道还不能帮我守住扬州?”
冯异和马援齐齐一愣。
仔细想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但又觉得哪儿不对劲。
两个人也没陪着君王坐过江山,也没有长期的镇守过地方,所以还没有悟出,守江山远比打江山要难的道理。
要是阴识在这,一定会冲鱼禾翻白眼。
阴识在灵关道镇守了数年,被越巂郡的政务烦的不轻。
阴识已经深刻的体会到,打一个越巂郡,远比治理一个越巂郡要轻松太多了。
鱼禾见冯异和马援不说话,又笑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冯异和马援又是一愣。
他们肯定是没听过这话,这话要到一千多年后才会出现。
鱼禾继续道:“若是没有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决心,就不配被天下万民供养,亦不配位居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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