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禾一愣,失笑道:“马援这是被刺激到了?”
依照马援最早在文书中奏报的谋略,马援在帮助鱼父攻破豫章郡郡治以后,会率三军威逼会稽郡郡治,最好能逼迫会稽郡大尹主动投诚。
马援粗略估计,这个过程需要大概一个月。
可如今过去才不到十日。
鱼禾招手让鱼蒙将捷报拿到近前,取出来瞧了瞧,哭笑不得的道:“果然是被刺激到了。”
鱼禾随手将两份捷报递给了阴丽华,笑着道:“依照马援最初的意思,是威逼会稽郡大尹主动投诚。
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策。
所以我赞成马援这么做。
可马援在得知冯异用了不到三日,就拿下了庐江郡以后,果断放弃了威逼会稽郡的谋略,采取了强攻。
马援身为此次征讨扬州的兵马大将军,更是亲自参战。”
阴丽华看完了捷报以后,也笑了起来,“这马援还真是乱来,居然仗着自己力气大,用盾兵顶着敌人的箭矢,强行突入到会稽郡郡治的城下,用铜锤在门上砸出了一个缺口,率亲卫杀了进去,破开了城门。”
鱼禾摇着头道:“也就只有他有这个能耐,其他人这么干,非死不可。”
虽说新汉两朝的城门远没有唐、宋、明、清时期的高大厚重。
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凭借一己之力能破开的。
至少也得上攻城凿才行。
而所有的城池前,都有护城河,都有索桥。
在将士们没有放下索桥,没有登上城头拖住城头上的弓箭手的情况下,攻城凿根本就推不到城门口。
所以一般的攻城战,都是先以投石车压制城内的弓箭手,再让先锋率领将士们带着云梯去渡过护城河,爬上城头,去牵制和压制城头上那些弓箭手和放金汁、礌石的敌人。
攻城凿只有将士们攻上了城头以后,才会出动。
在将士们攻上城头之前出动攻城凿,完全就是白给。
这也是历史上记载的一些攻城战中,一些将军攻上了城头数次,却拿不下城池的原因。
因为在攻城战中,攻上城头,并不意味着大军就能长驱直入的杀进城池。
得放下索桥,破开城门,才能让大军长驱直入。
攻上城头,不等攻城凿破开城门,就被敌人杀退了,那就只能卷土重来。
也只有马援这种带挂的选手,才能不按常理出牌,其他人只能规规矩矩的依照套路来。
阴丽华沉吟着道:“马援如此争胜,迟早会出问题,你不打算管管?”
鱼禾瞥了阴丽华一眼,“为什么要管?马援又不是盲目的争胜。他是看征讨扬州的气势如虹,有尽快拿下会稽郡的趋势,才放弃了原有的计划,改为强攻的。
将士们连战连捷,气势更胜,回头征讨沛郡、丹阳郡、九江郡等郡,会变得更容易。
我们征讨扬州的时间也会进一步缩短。
我没理由管啊。”
马援和冯异争胜,属于良性竞争。
这对战事有益无害。
两个人越争,气势就越盛,对敌人的压迫感就越强。
两个人越争,手底下的将士们气势就越高涨,对上敌人,战斗力就更强。
所以,鱼禾不仅不用管这种竞争,还需要培养。
阴丽华苦笑道:“就怕他们争到最后,成了敌人。”
鱼禾摇头笑道:“不会的……”
冯异的性子有点独,属于那种只管做好自己的差事,不管其他的,也不跟人争抢的性子。
马援是那种守规矩、讲道理的性子。
这两个人的性子,注定他们吵不到一块去,更不可能成为敌人。
马援之所以跟冯异争,是因为冯异初出茅庐,就大放异彩,他要是不快速的建立一个耀眼的功勋的话,就显得很没用,所以他才跟冯异争了一把。
冯异在得知马援有争胜之心以后,八成不会有任何表示,亦不会跳出去,跟马援一较长短。
马援见冯异如此讲规矩,亦不会跟冯异继续争胜。
但鱼禾怎么会让他们如意呢?
鱼禾派遣他们出去是打仗的,又不是让他们交朋友的。
马援一枝独秀也不是个事。
时间长了,马援就真有功高盖主的风险。
鱼禾又不想在功成名就之后杀功臣,所以就只能努力让百花齐放起来。
让冯异快速成长起来,跟马援花开并蒂。
再让阴识、贾复等人快速起来,来一个百花齐放。
到时候大家各有千秋,各领风骚。
谁也不用担心功高盖主,鱼禾也不用被逼的杀功臣。
就像是盛唐一样。
李世民麾下将星如云,大家都厉害,大家都各有千秋。
李世民完全不用担心有人独领风骚、功高盖主。
他们中间就算有问题了,李世民也不用担心。
因为其他的将星会一拥而上,帮他轻而易举的镇压对方。
历史上很多帝王,面对军中大将一枝独秀、功高盖主的时候,总会杀人了事。
似乎杀人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但鱼禾熟读历史,他觉得,杀人并不是唯一的办法。
鱼禾觉得,培养更多的大将,让一枝独秀变成群星璀璨,一样能解决这个问题。
一个法子是在削弱自己,一个法子是在壮大自己。
壮大自己的法子显然更有益。
一些帝王或许没那个条件,手底下没什么将帅之才,所以没办法实现群星璀璨。
但鱼禾有那个条件。
马援并不像是秦时的王翦、汉初的韩信,无可替代。
冯异、贾复等人还是可以跟马援并驾齐驱的。
“你去一趟后宅,请我娘写一封信交给我阿耶,让他将西山军交给铫期,由铫期掌管。我回头会传令给冯异,让冯异独掌寿山军。”
鱼禾笑着对阴丽华道。
阴丽华先是一愣,脸色一苦道:“你这是要让我去做恶人啊。”
夺老子兵权这事,鱼禾只能干一次,不能干第二次。
所以只能请阴丽华出面去请鱼娘出面解决此事。
鱼娘如今很稀罕阴丽华,阴丽华去找鱼娘帮忙,鱼娘一般不会拒绝。
就是鱼父得知此事以后,怕是要跳脚。
鱼父是一个军汉,在军中已经待了十多年了,早就习惯了军中的生活,也喜欢率军征战。
鱼禾已经夺了他一次兵权了,再夺他兵权,他八成得炸。
有道是再一再二不再三。
鱼禾再次夺了鱼父的兵权以后,鱼父以后怕是没机会再掌兵了。
鱼禾这等于是让鱼父放弃毕生的事业提前退休,鱼父能甘心?
鱼禾笑着道:“我去的话,我阿耶闹起来,怕是没人治得住。”
阴丽华白了鱼禾一眼,“你还知道鱼将军会闹啊?那你还让我去?”
鱼禾安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阴丽华又白了鱼禾一眼,“算我命苦,摊上了你。不过你此举有鼓励冯异跟马援争胜之意,你就不怕冯异和马援心中生出不满?”
鱼禾淡然道:“他们不会……”
阴丽华瞥了鱼禾一眼,没好气的道:“也不知道你哪来的信心。他们若是因此心生不满,闹出什么事端,就有你好看的了。”
鱼禾乐呵呵一笑,“大不了让越儿娶了马援的闺女就是了。听说越儿最近跟马援的闺女走的挺近的。”
阴丽华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道:“此事怕是有算计在里面。”
鱼禾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道:“什么意思?”
阴丽华沉声道:“越儿初出茅庐,还不通人情世故,有人故意设局将马援的女儿送到了越儿面前,让他们结识。”
鱼禾微微眯起眼,“谁啊,这么大胆子,算计到我和马援的头上了。”
阴丽华幽幽的道:“马余的嫡长子马严……”
鱼禾双眼睁开了一丝,有些愕然的道:“那小子现在才一丁点大吧?”
阴丽华认真的道:“就是因为一丁点儿大,所以我才觉得不可思议,觉得里面有算计在其中。”
鱼禾沉吟了起来。
阴丽华这是怀疑马氏兄弟在暗中教唆马严将马援的闺女介绍给鱼越。
不过鱼禾觉得,这应该不是马氏兄弟所为。
此事若是马氏兄弟所为的话,那就不会将闺女送给鱼越,而是送给他。
而且,以马氏兄弟的手段,送女也不可能送的如此拙劣,不可能会被阴丽华抓到把柄。
所以,此事八成是马严那个小家伙的手笔。
那个小家伙有送女的前科,而且专挑马援的闺女下手。
历史上这厮就将马援的两个女儿,一个外孙女送进了宫。
让人家姐妹、姑侄共事一夫。
“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心眼倒是挺多。回头应该丢到冯英身边去,让冯英那个老古板好好教导教导。”
鱼禾撇着嘴嘀咕。
马严如今还是个小家伙,也不是鱼禾之臣,鱼禾总不能将人家抓起来打一顿吧?
只能帮他找一个古板的先生,好好的正一正他的心眼。
阴丽华一脸错愕,不可思议的惊叫道:“你是说,这是马严那小子的意思,跟其他人无关?他才多大?怎么可能想到这一点?”
鱼禾瞥了阴丽华一眼,道:“不然呢?你觉得这事要是马余、马援等人所为,能让你看出破绽?能被你轻而易举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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