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道要耗费不少时日。
但依照鱼禾更改的作战部署,刘俊和相魁绕道,也不会耗费太多时日。
他们的目的就是取公安、江夏两城。
依照原有的部署,是先取公安,再取江夏。
因为公安在武陵郡北部,而江夏在长沙郡北部。
从武陵郡到公安的道路最短。
但同样的,从长沙郡到江夏的距离也最短。
所以改变作战部署,先取江夏,后取公安的话,顶多耗费一两日。
刘俊和相魁思量了一下,觉得鱼禾的部署可行,就点着头应允了一声。
“也只能如此了。”
“那就好。”
鱼禾点着头道:“长沙、桂阳、零陵的兵马还需要一些时日抵达索县,等他们到了索县,被我们牵制住以后,你们再动身。”
刘俊和相魁齐齐拱手,“卑职明白。”
鱼禾一行一等就是两日。
两日后,长沙、桂阳、零陵三郡的兵马才晃晃悠悠的抵达索县。
当长沙大尹韩福的韩字旗、桂阳大尹张隆的张字旗、零陵大尹田翕的田字旗出现在城头上的时候。
鱼禾二话不说,就让亡眠对索县县城发起了进攻。
一万句町武戈,外加两万一路上收拢的杂兵,三万兵马一起涌向了索县。
三万兵马冲到了索县城头下,跟索县里的兵马交手了一个多时辰,败下阵来。
亡眠气的直骂娘。
“废物!全都是废物!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废物的兵马!”
亡眠胳膊上有被弩枪擦伤的痕迹,他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就骂骂咧咧的走进了鱼禾大帐,向鱼禾汇报军情。
一见到鱼禾,他就开始一个劲的倒苦水。
“太守啊,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废物的兵马。才刚刚一个照面,就被敌人吓的往后跑,若不是我手下的武戈们扛着,战事从开始的那一刻起,恐怕就结束了。”
亡眠最早接触的汉军就是左右虎贲卫。
左右虎贲卫的强悍,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所以他觉得汉人都挺能打的。
所以他对一路上招降到的盗匪,抱有很大的期望。
他此次率兵作战,寸功未立。
眼看着刘俊和相魁频频破城拔寨,他也眼热。
他想一举拿下索县,向鱼禾证明,他或许不如王奋、不如庄乔、不如鱼父,但他绝对比刘俊和相魁强。
可是仅仅一战,那些杂兵们就浇灭了他所有的雄心和热情。
鱼禾比亡眠更容易接受这个结果。
那些杂兵们是盗匪出身,自由散漫惯了,无组织无纪律,亦无死志。
刚刚投身于他麾下,也没有多少忠心。
想要让他们爆发出强悍的战斗力,根本不可能。
想要让他们变成精兵悍将,必须找东西拴住他们的心,让他们明白他们到底在为什么而战,还得不断的派遣他们上战场,多多磨砺才行。
大部分义军当中,维系将士们忠诚和战斗力的就是钱粮。
小部分义军当中,维系将士们忠诚和战斗力的是权力是以后的富贵。
唯有极小一部分义军当中,维系将士们忠诚和战斗力的是信仰。
在这个时代的乱世当中,跟将士们谈信仰,那就是耍流氓。
所以只能拿权力和荣华富贵说事。
鱼禾笑着问亡眠,“你在战前是不是没有激励将士们?”
亡眠愣了一下。
他并没有激励将士。
在他的印象里,鱼禾让左右虎贲卫去作战,直接下命令即可,根本不会许诺什么奖励。
但是他并不知道,鱼禾不奖励左右虎贲卫,不代表左右虎贲卫就真的没有任何奖励。
相反,左右虎贲卫中,关于拼死作战的奖励,相当丰厚。
只不过,左右虎贲卫已经是一支相对成熟的兵马了。
他们有明确的奖励机制和升迁机制,根本不需要再多言。
鱼禾见亡眠愣在哪儿,就知道亡眠没有激励将士们,他笑着道:“在战前,你得告诉将士们,他们拼死作战,能拿到什么好处才行。
他们刚刚投入到我们麾下,没有足够的好处,你让他们如何放心的帮我们买卖。”
亡眠若有所悟。
他迟疑着道:“可是我能许给他们什么好处呢?”
亡眠终究不是鱼禾麾下的人,他可没办法代替鱼禾去许诺那些将士们好处。
鱼禾沉吟了一下道:“我们已经拿下的各县的县尉、曹长、亭长、里长、乡三老,皆可许诺。军中的校尉、部正、对正等等,也可以许诺。钱粮方面,可以依照你们句町武戈的赏赐许诺。
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会兑现。”
亡眠点了一下头,郑重的道:“我明白了,我去试试。”
鱼禾点点头。
亡眠离开了中军大帐,去招呼众将士继续作战。
鱼禾在亡眠走后,侧头对刘俊和相魁道:“你们准备准备,天黑以后,立马出发。亡眠这一次应该能打到天黑。
他们双方陷入大战的时候,就没人注意到你们。”
刘俊和相魁齐齐点头应允。
诚如鱼禾所料,亡眠将鱼禾许诺的诸多好处告诉那些杂兵以后,果然调动起了杂兵不少积极性。
军中的校尉,军外的县尉,对那些杂兵当中领头的人,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一些杂兵小头领,对那曹长、亭长、部正等职位也充满了向往。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年代,掌权的永远处在阶级的最顶层。
他们出身不高,处在一直被欺压的最底层。
他们几乎一辈子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如今有机会从最底层,翻身到最顶层,他们自然不愿意错过。
他们出身不高,见识不高。
能接触到的掌权者,也就是鱼禾许诺出去的这些官吏层面。
恰恰就是这个层面的官吏,拿捏着他们的生死,欺压着他们。
他们也想成为这个层面的官吏,去欺压别人。
至于什么大将军、太守之类的,鱼禾不会许,即便是许了,对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因为那东西就像是大饼,可以追求,但到手的几率十分渺茫。
曹长、亭长、部正等类的职务,他们搏一搏,就能拿到。
出身低的百姓们是最务实的一群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什么叫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当看得见摸得着的职位和一个高不可攀且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职位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绝大多数人会选择那个看得见摸得着的职位。
亡眠凭借着鱼禾许诺的这些小职位,调动起了杂兵们的积极性。
他立马领着杂兵们,向索县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他们坚持的时间就长了不少。
从傍晚打到了天黑,从天黑闹腾到了半夜。
刘俊和相魁在他们闹的最凶的时候,率领着左虎贲卫的将士和一千青壮,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营。
半夜。
刘俊和相魁走了没多久,亡眠再次骂骂咧咧的走进了鱼禾的中军大帐。
这次他没有再骂杂兵,反而骂起了索县县城里的守军。
一个劲骂城里的守军太贼、太凶,根本不给他一点攻破索县的机会。
虽然杂兵依然表现的不堪,作战远远没有句町武戈勇猛,但杂兵们表现出的军事素养却超过了句町武戈。
句町武戈一上战场,就是一个劲的冲杀。
排兵、布阵,要啥没啥。
杂兵们就不同,他们充分的发挥了他们服役的时候,从军中学到的一些排兵布阵的法子,跟城内的守军对敌。
虽然没有什么战果,但是损伤却大大的缩减了许多。
亡眠清楚的看出了杂兵和句町武戈在军事素养上的差距,所以不好再开口埋怨杂兵们,只能将怒火转移到城里的守军身上。
“太守,你说,他们明明不强,为什么那么难打?”
亡眠很纳闷。
鱼禾很赞同亡眠的看法,城内的守军确实不强。
荆州的精兵强将,不是折损在了交州,就是被调遣到南阳郡去了,留在武陵四郡的,几乎都是三四流水准的杂兵。
但王堂、张隆四个人可不是吃素的。
他们就算领着一群杂兵,也能跟亡眠打一个不分上下,甚至还能将亡眠击溃。
尤其是王堂,那可是领着兵马征平了两次蛮夷叛乱的人物,有足够的军事素养,懂得不少兵法谋略,还有对付蛮夷的经验。
张隆三个人虽然没王堂那么大的名气,但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能出任一郡太守,多多少少都有两把刷子。
收拾亡眠这种凭借肌肉作战的蛮将,还是轻而易举的。
鱼禾一边翻阅着各处传来的文书,一边笑着道:“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坐在这抱怨城里的敌军不好对付。
我会立马在大营四周设立暗哨、绊马坑等等。
最好再派遣两支伏兵守在索县县城外。”
亡眠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惊叫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偷袭?”
鱼禾笑道:“不然呢?任由我们围着索县?我们可以围他个十日八日的,但是索县的粮草不足以支撑他们在城里待个十日八日。
他们想要破开眼前的僵局,只能想办法主动出击,击溃我们,逼退我们。”
鱼禾虽然不怎么懂兵法谋略,但他却清楚粮草对兵马的重要性。
荆州闹了大灾,荆州上下都没粮。
荆州牧去征讨绿林军的时候还强行带走了一大批粮食。
所以索县县城内,不会有多少存粮。
索县内的百姓、县卒、守城兵马,外加三郡驰援索县的数万兵马,每日耗费的粮草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鱼禾不认为索县的那点粮草能扛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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