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做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管不着,反正今日我落了一个顺水人情,以后回到庄氏,也能理直气壮不少。”
庄乔捧着个大肚子,在田氏搀扶下,一边往鱼宅内走,一边笑着道。
鱼禾瞧着庄乔的大肚子,再想想庄乔刚才骑着马准备去县衙,忍不住开口道:“少母既然有孕在身,以后就不要骑马奔波了。”
庄乔脚下一顿,奇怪的看向鱼禾,“我滇国,女子怀了孕,照样上阵杀敌,也没见有什么不适。我可没有汉家的那些大家闺秀娇气。”
鱼禾有些无语。
古代幼童夭折率高,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母胎内就被如此折腾,能顺利的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想想自己在后世,听那些五六十年代的老人讲她们生孩子的时候,前脚生孩子,后脚就去上工挣工分,鱼禾也就释然了。
生在困苦的时候,活着都需要拼尽全力,谁还有心思小心翼翼的去呵护宝宝。
在鱼氏活着,不需要拼尽全力,所以庄乔应该小心翼翼的去呵护宝宝。
“少母还是小心为好。少母如果有个好歹,我阿耶肯定不会放过我。”
鱼禾出声劝解。
庄乔心里觉得甜丝丝的,嘴上却不饶人,“你阿耶最看重的是你,他才不会在乎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鱼禾一脸尴尬。
庄乔仰着头,趾高气扬的入了鱼宅。
庄乔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鱼禾的劝解她听进去了,往后一段日子,她都待在鱼宅内养胎,没有再瞎折腾。
鱼禾偶尔会去探望,并且会搜罗一些养胎的补品给庄乔送过去。
鱼禾除了探望庄乔,搜罗补品,剩下的时间都在应对各种琐事。
鱼禾杀了庄氏的人,影响很大。
传扬出去以后,曹真、申屠义、刘谋、阴识等几家豪商中,有人打起了退堂鼓,撤回了要投资在平夷的钱财。
其中实力最雄厚的就是刘谋。
刘谋虽然撤回了在平夷的投资,但并没有放弃在平夷的生意。
他找鱼禾谈及此事的时候,鱼禾也没有为难他,大方的将刘谋购买平夷田产、地产的钱退给了刘谋。
刘谋退回的田产、地产,没过两日,就被阴氏收购,出手的正是跟鱼禾有怨的阴丽华。
所有人都觉得阴丽华在鱼禾得罪了庄氏的情况下,还往平夷投资,是一个十分愚蠢的做法。
曹真、申屠义等人虽然保留着他们在平夷投的田产和地产,但也在想方设法的收缩财货。
但他们这个想法并没有保持多久。
句町王使和滇王使联觉而来,让他们所有人都意识到,鱼禾并不会因为得罪了庄氏,在西南活不下去。
相反,他会活的更滋润。
句町王使是鱼禾的老熟人,句町王亡承的妹妹亡洢。
滇王使则是一个陌生人,也是一位王妹,名叫安阿果。
鱼禾得知西南最大的两个王的王妹抵达平夷以后,带着农县宰等人亲自在门外相迎。
亡洢还是老样子,坐着一只巨象,带着一队句町武戈。
安阿果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唇红齿白,模样秀丽,有一丝媚态,胯下骑着一匹大青马,身后跟着一群女卒。
女卒们穿着小皮甲,看着倒是英姿飒爽的。
“一个待字闺中的俏女人,一个水性杨花的俏寡妇……哼哼……”
滇王王妹安阿果到了平夷,庄乔也不好托大,所以也加入到了鱼禾迎客的行列里。
她看到亡洢和安阿果二人打扮的很花哨,忍不住出声讥讽。
鱼禾听到了一丝醋意,忍不住道:“水性杨花的俏寡妇?”
庄乔瞥了一眼安阿果所在的方向,“你别看她年纪小,她已经嫁过三次人了。每一次都嫁给大族首领,过个两三年,大族首领就会被她折腾的下不了床,她就会趁机勾搭新欢。
等到新欢对她死心塌地以后,她的夫君就会莫名暴毙。
两年前,她第三位夫君,白羌首领阿布努伊暴毙后,就再也没人敢娶她了。”
鱼禾若有所思的道:“如此说来,倒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庄乔冷哼一声,“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八成是冲着你阿耶来的。你不想你阿耶突然暴毙的话,最好想办法尽快让她离开。”
说到此处,庄乔又冷冷的瞥了亡洢所在的方向一眼,“她八成也是冲着你阿耶来的。不然不可能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
鱼禾笑了,“他们是觉得,你嫁给了我阿耶,我帮庄氏谋取了巨大的好处。如今我跟庄氏闹僵了,他们有忌讳趁虚而入了?”
庄乔白了鱼禾一眼,“不然呢?一个心如蛇蝎,一个就是蛇蝎,没一个好相处的。”
鱼禾笑眯眯的道:“如此说来,我和庄氏交恶的事情,在西南已经人尽皆知了。回头见了她们,少母可别露馅。”
庄乔一愣,橫了鱼禾一眼,“你也不是好东西。你们三个蛇蝎就在一起斗吧。别把火惹在我身上,不然我拼着肚子里的孩子不要,也要让你们知道,我庄乔为何会被誉为西南第一美人。”
鱼禾狐疑的看向庄乔。
庄乔冷哼道:“我之所以会艳压群芳,不是因为我真的是西南第一貌美之人。而是因为我除了美以外,还够强。西南百夷虽然喜欢美人,但更崇尚武力。
一百多年前的西南第一美人,就是一位重达三百斤,能舞动巨钺的壮妇。
滇王安羌的王后,句町王亡承的王后,皆是两百斤的壮妇,能舞得动大刀巨斧。”
鱼禾惊愕的张大嘴。
庄乔见鱼禾很没见识的张着嘴,忍不住又道:“有机会你去西南转转,西南百夷不通教化,只讲拳头。谁家妇人长的壮、力气大,谁在族里的说话声音就高。”
鱼禾一边消化着庄乔的话,一边道:“因为男子在外狩猎的时候,壮妇有能耐保护一家老小不被同族和野兽欺负?”
庄乔重重的点头。
鱼禾沉吟道:“句町王和滇王似乎不必在乎这些,他们为何会娶一个壮妇?”
庄乔撇着嘴道:“那是因为他们的儿子不是太小就是太蠢,需要壮妇帮他们儿子撑门面。他们一旦有了意外,壮妇就能护着他们儿子,震慑其他不臣。
此外,他们身为句町和滇国国主,需要依照国中百姓的喜好,立壮妇为后,增强他们的权势。
我庄氏历代家主,就是因为不愿意娶壮妇,所以一直被西南其他各族非议。
滇王也借此宣称我庄氏家主皆是软弱无能之辈,压不住壮妇,不敢娶壮妇。”
鱼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鱼禾觉得新奇,却并不意外。
西南百族如今不通教化,用的是丛林法则。
壮妇不需要依靠就能撑起一个家,而柔弱无力的妇人得依靠男人。
壮妇自然受欢迎。
如果把鱼禾丢在深山老林里,给他一个壮妇和一个软弱无力的妇人,让他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壮妇。
因为在深山老林里,跟壮妇待在一起,生存的希望会更大。
就在鱼禾和庄乔说话的时候,亡洢和安阿果已经骑着大象和大青马抵达了平夷城城门口。
鱼禾带着农县宰一行人躬身施礼。
“见过句町王使,见过滇王使……”
亡洢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干巴巴的道:“阔别一载,鱼主记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我昔日见鱼主记,竟然没发现鱼主记是位人杰……”
亡洢姿态放的很低,完全没有第一次见鱼禾时候的趾高气扬。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鱼禾的实力变强了。
鱼禾刚要搭话,坐在大青马上的安阿果就娇滴滴的笑道:“亡姐姐这话有误,眼前这位俊俏的小郎君,如今可是闻名西南的鱼将军,而不是什么小主记。”
亡洢恶狠狠的瞪了安阿果一眼。
庄乔也不满的皱起眉头。
安阿果跟亡洢对着干,她不在乎。
但安阿果吹捧鱼禾,她听着不舒服。
倒不是她不喜欢听人吹捧鱼禾,而是安阿果吹捧的人语气有点令她作呕。
鱼禾倒是面色如常,对安阿果拱手道:“殿下说笑了,在两位殿下面前,鱼禾哪敢称将军。”
安阿果捂着嘴娇笑道:“鱼将军不必谦逊,我王兄说了,鱼将军虽然年幼,但却显露出了不少惊人的手段。我滇国上下能比得上鱼将军的屈指可数。
我王兄常常感叹,手底下没有鱼将军这等能人,若是有,一定会任命为相国。”
庄乔毫不掩饰的冷哼了一声。
亡洢盯着安阿果咬咬牙。
安阿果听到庄乔哼声,夸张的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庄乔妹妹。能在平夷见到庄乔妹妹,真是不枉此行。
不瞒庄乔妹妹,临来的时候,我特地去了一趟庄氏,询问庄氏有没有什么带给你的。
庄氏还真给了我一件东西。”
说话间,安阿果招招手。
背后有一位女卒,捧着一个盒子走到安阿果面前。
安阿果吩咐女卒将盒子送到了庄乔面前。
庄乔打开盒子一看,脸色巨变。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颗人头,庄延年夫人的人头。
安阿果看到庄乔脸色变了,笑嘻嘻的道:“庄头领还让我带了一句话给你。庄氏的人,不需要你这个跟庄氏无关的人怜悯。从今往后,庄氏不会跟你有任何往来,也不许你以庄氏子女相称。”
庄乔脸色再次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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