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中年大笑过后,看着鱼禾饶有兴致的问,“小子,你是哪儿的人?”
鱼禾没有端着,也没有故作高深。
肥胖中年的身份他大概猜倒了。
以肥胖中年的身份,在他面前故作高深,下场不会太好。
鱼禾不卑不亢的一礼,“小子是冀州人。”
鱼禾在猜倒肥胖中年身份的时候,立马被自己编造了一个可以站得住脚的假身份。
肥胖中年一愣,一脸意外的道:“冀州人?既然是冀州人,为何会出现在巴郡?”
鱼禾一脸坦然,“为了救人。”
肥胖中年微微往后面一靠,笑眯眯的道:“巴郡又不是什么水深火热的地方,真有冀州人在此,也可以随时离去,为什么还要救?”
肥胖中年摆明了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巴郡还不是什么水深火热的地方?
巴郡都快成人间地狱了。
但鱼禾不能拆穿肥胖中间的假话,他顺着肥胖中年的话道:“如果人是在巴郡,那自然不需要我救。”
肥胖中年一脸恍然,“如此说来,你要救的人不在巴郡。那在什么地方?”
说到此处,肥胖中年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最好能一股脑的说完,本侯可没有耐心陪你一字一句的聊下去。”
鱼禾拱手,道:“我乃冀州程氏子弟程延寿,奉大父之命,前往平夷迎我叔父家眷。可惜平夷那边出了点意外,所以不得不往巴郡一行。”
鱼禾给自己起的名字很有意思,属于新汉两朝的万金油名字。
新汉两朝的延寿、彭祖、去病、去疾,跟后世的建国、建军有点类似。
属于最常见,最普通的名字。
肥胖中年听到鱼禾的身份和目的以后,愣住了。
对鱼禾漠不关心的冯姓中年和公孙姓中年,目光也齐齐落在鱼禾身上。
肥胖中年好奇的道:“你叔父可是程隆?”
鱼禾点头道:“正是。”
鱼禾仔细分析过,想在肥胖中年手里活下去,冒充其他人很容易被拆穿,也很容易被人家无视。冒充程氏子弟,恰到好处。
鱼禾也算是跟程氏的人接触过,多少了解一些程氏的内情。
程隆死前也算是益州的官,在益州官面上能讨几分人情。
肥胖中年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你居然是程隆的侄子。那也算是半个自家人,本侯也不好拿你消遣取乐。让你的人退出去,本侯想好好跟你聊聊。”
“君侯,他说是程隆的侄子,您就信了?万一是什么人冒充的呢?你也不看看他有什么凭证。”
冯姓中年盯着鱼禾不轻不重的说着。
肥胖中年一拍额头,惊叫道:“哎呀,冯贤弟提醒的是,本侯险些忘了。小子,你说你是程隆的侄子,可有凭证?”
鱼禾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过娄山的时候遇到了蛮人,被劫了。什么凭证也没有留下。”
冯姓中年冷哼一声,“蛮人为何要劫你?”
鱼禾默不作声。
肥胖中年干咳了一声,道:“冯贤弟不必较真,蛮人是什么秉性你又不是不知道。程氏的小子能从蛮人手里讨一条命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本侯知道,你在平夷的鱼氏父子手里吃了瘪,所以心里不平,对平夷出来的人都十分反感。
但程小子跟那鱼氏父子并没有什么太深的瓜葛,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冯姓中年经肥胖中年提醒,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但他死不服软,“我只是怀疑他的身份。”
肥胖中年哈哈一笑,“待我盘问一两句,自然知道真假。”
肥胖中年开口询问鱼禾,程氏有多少人,做的什么生意,官面上都有什么人,程隆的遗孀和儿女叫什么名字等等。
鱼禾之前从曹真口中打探过程氏的内情,肥胖中年问的问题,鱼禾都知道。
所以鱼禾不慌不忙的一一作答。
当鱼禾答出程隆儿女的姓名以后,肥胖中年大致相信了鱼禾。
程隆夫人的名字,知道的人不少。
程隆儿女的名字,知道的人却不多。
知道程隆儿女名字的人,不是跟程隆相熟的人,就是程隆的族人,再者就是一些跟程隆儿女接触过的滇人。
鱼禾说的是一嘴纯正的官话,所以不可能是滇人。
滇人即便是从小学习长安的官话,多少也会带一点口音。
肥胖中年在大致确认了鱼禾身份以后,笑呵呵的道:“是自家人无疑,先让你的人退出去。”
冯姓中年没有再质疑。
鱼禾拱了拱手,吩咐巴山一行先退出船室。
巴山五人离开以后,肥胖中年吩咐人取了案几和坐席请鱼禾坐下。
坐定以后,肥胖中年笑问道:“想必你已经猜倒了本侯的身份?”
鱼禾正了正衣冠,正色道:“冀州程延寿,见过史君侯。”
史熊哈哈大笑,“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子。”
史熊笑过以后,为鱼禾介绍身边坐着的两位,“平蛮将军冯茂,导江大尹公孙述。”
坐在史熊左手边的那位冯姓中年,便是平蛮将军冯茂,右手边的公孙姓中年,便是蜀郡大尹公孙述,蜀郡是前汉的叫法,王莽改名的时候将蜀郡改为导江郡,所以官面上的人称呼蜀郡为导江郡。
冯茂不需要多提,从鱼禾降临六盘水到现在,冯茂的名字一直在他耳边环绕,他有今日,也全是冯茂所致。
公孙述需要说道说道。
公孙述算是鱼禾见到的第一位新末的枭雄人物。
以后建国称帝的人物。
别看他现在在史熊面前温顺的很,隐隐还流露出拍马屁的嘴脸,以后可了不得。
史熊介绍他们两位的时候,冯茂没有搭理鱼禾,倒是公孙述在鱼禾施礼的时候,点了点头,给了鱼禾一个笑脸。
史熊介绍完冯茂和公孙述,又指了指船室外,有些调侃的道:“外面那个特别讨人厌的老叟是就都大尹冯英。”
鱼禾闻言,微微一愣。
他没料到刚才上船的时候见到的那个老叟就是冯英。
按理说冯英为了扳倒冯茂,可是不遗余力,两个人已经算是仇家了,居然还能聚在一起。
史熊不知道是看出了鱼禾的心思,还是有心数落冯英,他在提到冯英的时候,还多嘴说了两句,“那个老家伙,看我们谁都不顺眼。三番五次的上书弹劾本侯祸害一方。
可他奈何不了本侯,本侯却能奈何他。
本侯身为他的上官,可以随时将他叫到巴郡,时时耳提面命。
他给本侯难堪,本侯就不让他好过。”
鱼禾听完了史熊一席话,明白了冯英为何会出现在船上了。
就是史熊看不惯冯英,却不好弄死冯英,故意将冯英叫到自己身边给他穿小鞋,顺便恶心恶心他。
史熊乃是庸部牧,也就是益州牧。
主掌益州军政大权。
冯英是他的下属。
史熊虽然无权罢免或者打杀冯英,但是给他穿一穿小鞋还是可以的。
史熊介绍完了船上几个重要的人,盯着鱼禾问道:“你要救人,应当去滇国才对,为何会出现在巴郡?”
鱼禾叹了一口气道:“不敢欺瞒君侯,小子也是被那鱼氏父子所迫,逼不得已。”
听到鱼禾提起了鱼氏父子,不仅史熊有兴趣,冯茂的双眼也落到了鱼禾身上。
史熊疑问道:“怎么个逼不得已法?”
鱼禾道:“君侯应该也知道,那鱼氏父子如今占着平夷做买卖,跟句町王和滇王两个大逆勾搭成奸。我程氏此前借着南郡的豪族,跟他们父子搭上话,想借着他们父子之手救人,并且许下了重金。
一个半月前,他们父子通过南郡豪族告诉我们程氏,说人已经救到了,让我们带着重金去换人。
我和我阿耶带着重金赶到平夷,将重金交给了他们父子。
他们父子却告诉我,他们只救出了我族弟,却没有救出我婶娘和族妹。
我和我阿耶跟他们理论,他们却放出了谣言,声称人他们已经救出来了,却不被我们所容,跳了河。
事关我程氏名誉,也会影响我那族弟以后的仕途。
所以我和我阿耶逼不得已,只能兵分两路。
他带我族弟冀州,我去滇国救我婶娘和族妹。
平夷通往滇国的道路已经被他们父子封锁。
所以我特地赶来巴郡,想求见君侯,看看能不能求得君侯首肯,借道前往滇国。
我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周折,没料到刚入涪水,就遇见了君侯。”
史熊听完鱼禾所说的始末,哈哈笑道:“好说好说,程隆被贼人所弑,本侯也无比痛心。程隆乃是本侯手底下少有的干吏。他对本侯也一直恭敬有加。
他家人落在贼人手里,本侯也有心搭救。
只是如今本侯正在和冯茂将军一起讨伐贼人,没有余力去救人。
程氏既然要自己去救,那本侯愿意开这个方便之门。
只不过现在滇国边陲兵马林里,滇贼神出鬼没。
本侯即便是答应借道,你恐怕也到不了滇国。”
冯茂在史熊话说完以后,冷哼了一声,道:“反贼就是反贼,果然不讲信义。”
鱼禾知道冯茂说的是他和他阿耶。
他其实也不想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但是不泼的话,就立不住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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