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进程出乎意料的快速,在防线被突破不久,生猛的唐军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虽然兵马人数是相当甚至是小劣的,但是唐军士兵却像是占尽了优势一般猛冲猛打悍不畏死。半个时辰后,发现己方已呈颓败之势的铁刃西诺罗不得不向倚祥叶乐建议立刻往南撤退。
倚祥叶乐也知道事不可为了,眼前的战局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一旦被剑南军堵住了往南撤退的通道,那便要死在这里了。于是倚祥叶乐和铁刃西诺罗上马在千余亲卫骑兵的拼死护卫下往南逃离的战场,留下了尚在苦苦挣扎的七八千吐蕃兵马无暇顾及了。
主帅一跑,本就已经不敌剑南军的吐蕃兵马顿作鸟兽散,但在柳钧率领的两千骑兵的追击下,他们根本跑不了。王源也不是嗜杀之人,下达了能抓活的绝不杀人的命令,一个时辰后,七千多吐蕃残兵丢下兵刃当了俘虏。即便如此,三万吐蕃大军还是死伤近两万人。
战事结束,剑南军上下将领自己都有些犯迷糊,不知道这场胜利为何竟然来的如此的快速。前几日还是敌兵大军压境黑云压城城欲摧,转眼间便阴霾散去天地澄清了。幸福来的太突然,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此战意义重大,这是一场扭转形势之战,不但一扫之前剑南军大败的阴霾,而且给予浑水摸鱼的吐蕃国一次重创。全吐蕃的兵马总数只有十几万,此战一下子损失了三万,这个打击对吐蕃上下来说简直是痛彻心扉。这就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更重要的战略意义在于,此战将西线之敌一网打尽,打通了通向姚州的通道,下一步便可剑指姚州。而一旦收复了姚州,那么在曲州之南的阁罗凤的大军便会遭受到腹背之敌,所以,阁罗凤要是聪明的话便会立刻从曲州退兵,这也间接的解除了曲州的危机。
王源在剑南军眼中几乎便成了一个神一般的人物。换帅如换刀,在鲜于仲通的带领下,近八万剑南兵马于南诏对敌反被埋伏,被歼灭近半,从而引发了嶲州和曲州的两线危机。而王副帅领军数日便分别在曲州和嶲州两线取得大捷。两者相比,不啻云泥之别。
而且,嶲州此战的计谋让人眼花缭乱,谁也没想到,原本是面临南诏和吐蕃大军近四万人的联军攻击,不知为何王副帅在一日之内便将之变为南诏和吐蕃互殴,而剑南军坐收渔翁之利。这简直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一点。
还有一点也让人很难理解,那便是即便在爨崇道的兵马和吐蕃大军火拼之后,其实对吐蕃兵马造成的损失并非是决定性的。因为当剑南兵马发动对吐蕃大军的攻击的时候,其实剑南军的人数是占据绝对劣势的。那时候唐军总兵力不过一万七千人,而吐蕃大军尚余两万四千人。这是主动的以少攻多,硬碰硬的取得了这场大战的绝对胜利,这才是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
想想之前,近八万大军在泸水被伏之后,面对只有五万兵马的阁罗凤的大军的进攻却败如山倒。同样是参与那场大战的兵马,怎么会前后的表现如此不一。而且从装备战力上来说,吐蕃大军超过南诏兵马许多,但结果却一个是以多对少败如潮水,一个是以少攻多势如破竹,很是让人觉得惊奇和疑惑。
针对这个疑问,当晚嶲州城中热闹的庆功宴上,王源微醺之际抛出了一个让众人大跌眼镜的论调。
“诸位想知道我为何敢于以少于对手的兵力正面与敌对抗么?那可不是我的功劳,我不否认有其他的原因。但在我看来主因只有一个,我称之为对吐蕃作战的心理优势,这才是我认为能够以少胜多的主要原因。”
“心理……优势?”众将很是愕然也觉得新奇,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种优势。
“何为心理……优势?老朽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优势呢。老朽也熟读兵书,倒也没听到什么心理优势,只知道所谓优势便是天时地利人和,便是兵力、训练、装备、谋略上的优势,只知道仁者无敌……”李宓大着舌头哈哈笑道。
“我说了,那些方面的原因肯定是有的,起码我大唐兵马的装备武器便比吐蕃人好了不少。但一个懦弱的人即便膀大腰圆身上带着锋利的兵刃,面对对手却不敢拔刀死战,那也是枉然。对手强大,但你若知道他的强大只是外强中干,根本不堪一击,即便他武装到牙齿,你只手握柴刀一柄,也不会畏惧于他。”
“有意思,王副帅可否详细解释解释。”李宓点头道。
“是这样的,那吐蕃国这么多年来和我大唐之间战事不断,虽然没有什么很大的战役,但小战事几乎每日发生。这百余年来,恐怕从未停止过。不过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大唐取得胜利。特别是安西之地,高仙芝大帅和吐蕃之间的战斗更是百战百胜,打的吐蕃上下闻风丧胆。面临这种经常性的失败,吐蕃军中会患上了一种心理恐惧症。虽然他们嘴上不承认,平日里一个个牛皮哄哄,说到大唐时都是一副轻蔑不屑的口气,但其实吐蕃上下内心深处的自卑感早已扎根。”
“……好像说的挺有道理的。”李宓皱眉道。
王源打了个酒嗝继续道:“换做我大唐兵马,面对一个长期的手下败将,从内心深处有一种丝毫不惧怕他们的心理。反应在战斗中便是自信和勇猛。即便他们身材比我大唐士兵高大,看上去也比我们大唐士兵强壮,但我们已经摸清了他们几斤几两,知道他们不堪一击,这便是长期与之交战并战而胜之得到的结论。为何我唐军一旦和吐蕃人交战,便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悍勇无畏?那是我大唐兵马心中有战胜他们的强大信心。一个是内心中畏惧我大唐兵马,一个是内心中对吐蕃人毫不畏惧,此消彼长之下,便是一种看不到却无形存在的优势,这便是我所言的心理上的优势了。”
众人默然半晌,纷纷点头表示同意,王源所言的这种心理上的优势看似摸不著看不见玄之又玄,但众人扪心自问确实发现对于吐蕃人好像确实有一种作战上的优越感。
“精辟啊,细想想此言不虚,我大唐将士面对吐蕃兵马好像确实比平时勇武些。王副帅能想到这一层,当真是我等难以企及之处。老朽佩服,我等敬副帅一杯。”李宓举杯道。
众人纷纷举杯,王源陪着喝下一杯酒笑道:“而对南诏兵马,因为交手不多,所以对他们不了解。再加上他们作战手段歹毒邪恶,又很神秘,故而与之交战心中无底。无底气便无信心,当泸水之战遭遇他们的伏击,又受其毒瘴下蛊等歹毒的手段攻击,对他们便生出些恐惧之感。一旦恐惧对手,兵力再多也没用,便只能吞下失败的苦果了。”
“王副帅所言甚是,确然如此,和蛮兵交手总是担心他们用什么歹毒不可知的手段来,所以颇为顾忌,越是顾忌便越是无法施展,想想真是怄火的很。”一名参与过泸水之战和其后数场小战斗的将领大声道。
王源笑道:“此战之后面临的便是同阁罗凤的交手,想必诸位心里都没什么底气吧。但其实我告诉你们,他们的那些手段我已经有了应对之策,特别是毒瘴攻击,数日内我便可找到破解之法,到时候咱们便根本不用担心他们的邪法了。”
众人大喜道:“王副帅有破解之法了?这可太好了,最怕的便是毒瘴攻击。今日战场上南诏兵马也用了,可怕之极,瞬间便数千吐蕃士兵失去战斗力,当真邪门的紧。”
王源笑道:“不知者畏之,知其底细便没什么可怕的了。诸位将军不必担心此事,今夜诸位便只管开怀畅饮庆祝胜利,明日起整军休整等待。今夜我便同李宓将军拟奏捷报为参战有功人员请功,其余的事情先搁在一边了。”
众将欢声雷动,接下来觥筹交错酒水不停,直喝的昏天黑地,尽情享受今日的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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