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芙蕊身子一颤。

她像是被人挖到了什么最深处的秘密一般，拼命甩着脑袋，想要将脑海中的声音甩出去。

但是那尖锐的笑声，却是越发得意起来。

“哦？这么多好东西，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回忆一下好了。”

轰！

随着这尖锐声音落下，一幅幅画面，如潮水一般，在芙蕊的脑海中舒展开来。

而这个时候，她距离空间通道，只剩下不到十五丈的距离。

空间通道的光芒，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犹如不断落下地平线的夕阳。

芙蕊就在这个位置，呆呆地停了下来，眼神空洞，好似陷入了某种情绪一般。

……

似乎有什么声音，由近及远，飘忽不定，在自己四周响起。

是谁？

是谁在我附近讲话？

“小姐小姐！”

这是，我自己的声音？

我还说什么？

“小姐小姐，我今天偷偷听到老爷说，找到你那位指腹为婚的夫婿啦，恭喜小姐，嘻嘻！”

嗯？这好像是很久之前说过的话。

“逃婚？哇哦，太刺激了！小姐带上我嘛，带上我嘛！”

嗯，这一段，也有记忆。

“小姐，我们就住在这里吗？可是我听说新姑爷这几天就要到镇子上了，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夫婿、姑爷，这是在说笨蛋楚言吗？

为什么我说的话题里，都是他？

“小姐小姐，大消息！听说那个楚言，今天一脚把拦着他的执事揣进了大门，可威风了！”

“小姐小姐，姑爷好像和之前传闻的不太一样呀！”

“小姐小姐，姑爷家族大比得了第一，我的天呐！你确定不要回去看看吗？可是人家很好奇啦。”

这些，都是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呀。

从第一次听说笨蛋楚言开始。

可是什么时候，我每次喊完小姐之后，说的话都是关于他的？

“小姐，你和姑爷能够安然归来真好。”

“小姐，姑爷真是笨蛋，可是他是一个好人，因为他救了小姐。”

哦，好像就是从那一次小姐和笨蛋楚言被挟持之后，我就开始叫他笨蛋了。

那一次，自己记忆中，好像担心了很久很久。

“小姐小姐，你不觉得笨蛋楚言其实还挺好看的嘛。”

“小姐，我们真的丢下笨蛋楚言了吗，他、他好可怜，全身经脉都断了，从此以后，都只能做一个普通人了。”

是了，那一次楚言全身经脉都断了。

小姐哭了很久，我也陪小姐哭了很久。

可是那个时候，我是在陪小姐哭，还是我自己也为楚言在哭？

“小姐小姐！最新消息，笨蛋楚言拜入碎星楼啦！他、他的经脉恢复了！而且还破了纪录！”

这一次我记得很清楚。

我也哭了，但是是因为激动才哭的。

“小姐，笨蛋楚言出事了？什么事？”

长门关吧，这一次是，然后小姐带着自己，去见了笨蛋楚言。

那一次自己小得很开心。

虽然被笨蛋楚言摸了头，看上去不情愿，但是自己当时的心情，其实很雀跃呢。

然后，然后又是什么？

为什么我的记忆里，都是笨蛋楚言？

“笨蛋楚言！你是混蛋！快放我出去！

别以为可以把我困在这里，小姐一定会帮我报仇的！”

是了，这一次是在云傲疆国的皇都。

笨蛋楚言用树林困住了自己。

然后告诉自己，如果想未来伴随在小姐身边，那么就要努力修炼。

我想陪着小姐。

可是，我也想陪着你啊。

但是这句话，我是永远也不会说的。

是的，记起来了，从那之后，我就开始努力修炼。

我天赋一般，但是我付出了比其他人多十倍的努力。

我想跟上你们的脚步。

我不想离开你们。

哪怕只是陪在你们身边，我也很满足。

然后那一次，三圣山，你突然失去了消息。

我们大家都很担心。

小姐那些日子茶饭不思。

我突然就好讨厌你。

你让小姐不开心。

你也让我不开心。

我好讨厌笨蛋楚言。

……

这个时候，站着的芙蕊，身子突然微微颤抖起来。

失去血色的嘴唇，轻轻蠕动着。

原本孔洞干涸的双眸中，缓缓泛出点点泪花。

片刻之后，眼角就泪水滑落。

“笨蛋楚言，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自己喜欢你……”

砰！

这个时候，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一样。

芙蕊胸前的九宫荒天塔，陡然泛出一片金色的光芒。

不过这一次，光芒不是朝着四周散开，而是连同小塔一起，融入了芙蕊的身体。

“啊！这、好烫！好烫！啊！”

惊恐的尖叫声同时从芙蕊体内响起。

一道黑影，猛地从芙蕊背后出现，像是要脱离她的身躯。

这黑影也在不断扭曲，发出尖锐刺耳的嚎叫。

但是芙蕊体内的金光，就像是一只大手，对着这黑影猛地一拍。

黑影顿时崩溃，消散不见。

芙蕊的身子，也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颤了一下，旋即两眼恢复了清明，透亮。

刚刚脑海中的声音，犹在耳边回荡。

眼角泪眼，也还没有晒干。

她擦擦眼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虽然只是片刻功夫，但是少女在这一刻，竟然让人感觉成熟了几分。

遇见你的那一年，我十二岁，是个懵懵懂懂，做事莽撞的小姑娘。

七年之后，我十九岁，明白了什么是喜欢，但是却不能说出对你的喜欢，也不能和你距离太近。

但是有句话，我一定要告诉你。

笨蛋楚言，谢谢你。

让我长大。

呼——

吐出一口气，芙蕊看向前方的空间通道。

光芒在这个时候，已经几近透明。

炽烈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是最后一丝水汽，下一刻就要消失。

芙蕊的身子，这个时候仿佛重新充满了力量。

她娇喝一声，猛地迈步上前。

身法施展，身形如电。

唰——

一头撞入空间通道。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空间通道的最后一丝光芒，彻底消散。

失去重心的感觉传来。

四周的力场，带着阵阵挤压，让芙蕊感觉到有些不适应。

“成功了吗？

还是说最后迟了一步，现在自己被高温烤得出现幻觉了？”

芙蕊心中疑惑着。

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双腿一软，身子不受控制，向前猛然坠去。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阵惊呼。

声音似乎有一点远。

同时，一阵清凉的，略带着咸味的风吹了过来。

下一刻，芙蕊就感觉自己撞进了一个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