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棠觉得他气压很低,脸色黑深深的,她的目光不由往上移,落在了他头顶上。
难怪他不论何时都带着玉冠——原来十二岁他就有白头发了?
“少白头,其实也没什么丢人的。”陆锦棠说道。
秦云璋冷冷看她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又闭上了眼睛。
陆锦棠以为,起码他们得跑上大半天,秦云璋心里的怒火才能发泄完,廉清却“吁——”让马车停了下来。
陆锦棠听得廉清跳下马车,避远了几步。
她掀开帘子朝外看,这里竟是城外。
一片草地,泛着初冬的枯黄之色,远处有连绵的山。
这里僻静的,似乎能听见远处山上鸟儿凄凄啼叫之声。
“你要下去走走吗?”她问道。
“懒得走。”秦云璋闭着眼,连眼睛都没抬。
陆锦棠想了片刻:“其实你不必把郭小姐的话放在心上,别人怎么看你,都是别人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她可怜你也罢,佩服你也罢,甚至……喜欢你,都是她自己的事儿啊。”
秦云璋猛然睁开眼睛来,“你说这些,是为了取笑我?还是,你也是出于可怜?”
陆锦棠微微一怔。
“我不用任何人可怜,郭飞燕也罢,你也罢!我用不着你们可怜我!”
骤冷的语气,不知怎的,让陆锦棠听的有些难受。
但她很快收敛了情绪,不屑地反问道:“你有什么值得别人可怜的,我见过比你惨的人多的是,你不过是头发白了,得了怪病,但谁说头发变白不好看了?谁说你得的怪病治不好了?”
“让我看看你的头发,我一定会找到治疗你的办法的!”
秦云璋怔愣地看了她许久,然后当真慢慢解开冠上玉带,取下了玉冠。
霎时间银光飒飒,满头银丝,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
陆锦棠看的生生晃神,不自觉的伸手,轻抚他披在肩头的白发。
“当真是发白如雪啊!一根杂色都没有,雪白雪白的,比染出来的还纯净!”
“看够了没有?!”秦云璋深深皱眉。
“没有。”陆锦棠抿着嘴笑。
“没看够,那就好好看!”秦云璋脸上有负气之色,抬手把玉冠扔在了一旁。
陆锦棠微微眯起了眼睛,便是少白头,也不可能白的这么彻底呀?
他不过是弱冠之年,当青丝满头的年纪,这已经白的一根黑头发都没了。
琢磨着,她忽而伸手往秦云璋的手上摸去。
秦云璋愣了愣,突然反握住她的手,原本负气的脸绽出一抹痞笑。
“怎么,满头白雪,迷倒你了?主动投怀送抱?”
“我诊脉!”陆锦棠瞪了他一眼,又扣住他的脉门。
秦云璋和她对视片刻,手指又在她手背上刮了刮,才肯罢休。
她诊的很仔细,可越是体察他的脉象,她的眉头就皱的越是紧。
他的脉象很奇怪,与她一开始的判断并不相同。
“你的症状是在不停变化的吗?”
“没办法就说没办法,找什么借口?”秦云璋语气状似随意地调侃着,然后别过视线,没再理会她。
“你!”
陆锦棠发誓,这是她这两辈子遇见的,最难搞的病人!
“我告诉你,你再这么不配合,我就……”
“如果我真的能治好,你愿意嫁给我么?”秦云璋忽然看向她的眼睛,语气格外的认真。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样子和平日里太不一样了。
陆锦棠忽然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他半开玩笑的时候,她还可以玩笑着应付过去。
可现在,他那一双黑沉沉的眼里眸光闪烁,让她鬼使神差地想要点头答应。
该死的,她刚刚在想什么!
她来这里是为了那本书,她喜欢文明世界,她要重新投胎,回到现代的!
她要找一个有爱的家庭,爱她的父母……
许是她愣怔的时间太久,秦云璋眼睛里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消失了。
“我知道了,回去吧。”
陆锦棠心底不知怎的,听他这低落的声音,竟抽痛了一下。
“廉清,回去!”秦云璋高声对外面喊道。
陆锦棠抿了抿唇,从来安之若素的她,第一次微微的紧张了……
“那个……”
“闭嘴。”秦云璋的脸色有些不耐烦。
陆锦棠凝眸看他,这样的气氛不太对啊,他不是来城外散心的吗?怎么能越散越糟糕呢?
她肚子里咕噜叫了一声,然后委屈说道:“午饭还没用,你就把我拖出来了,我饿了……”
她下一句想说,不如我们一起吃饭吧?
谁知秦云璋直接截胡她的话,伸脚踢了踢马车上的红木小几。
“这里头没有点心?”
“我不吃点心,临仙楼的可是大餐,我们一起……”
“去临仙楼。”秦云璋连眼皮子都没抬。
陆锦棠不自觉地勾起唇,心里暗自在琢磨着以前看过的笑话,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可以讲几个笑话,把这傲娇的襄王爷给哄笑了,麻烦也就解决了。
她这大夫当的可真不容易,不仅得猜着治病,还得负责哄病人开心!
……
马车回到临仙楼,芭蕉还在一楼大厅里等着。
秦云璋拽着陆锦棠上了二楼,根本没问小二,就直接把她塞进了天字一号间。
“把你们店里所有的菜,全都上一遍。”
“我们吃不了那么多……”陆锦棠话未说完,他竟拂袖而去。
走了?
陆锦棠反应过来往外追,还未下楼,就见秦云璋已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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