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璋诧异的看了她一阵子,恍恍惚惚明白过来。
他嘴角又勾起了一抹笑意。
沈老夫人颇有些恨恨的怒视他,这是她埋藏在心底,最不愿说出来的话,可此时此刻,却被秦云璋给逼的说了实话。她心里翻涌这怎样的屈辱羞耻感,无从断定。
但从她的脸上看,今日借兵,看来是无望了。
秦云璋反倒不急,端着茶盏呵呵的笑出来。
“他是十八房跟外头的野男人生的,我怎能把沈家的家业留给他?”沈老夫人的眼圈红彤彤的。
秦云璋却放下茶盏,一脸认真的问,“这事儿沈老先生知道吗?”
沈老夫人脸色尴尬,憋了半晌,她才呐呐的说,“原本是不知道的,可……他说不管是不是,世勋是在他身边养大的孩子,他一直视如己出,如今那就是他的儿子……”
说完沈老夫人忍不住抹了眼泪。
秦云璋笑起来,“难怪沈家能有今日家业,沈老夫人你的眼界小,幸而沈老先生眼界开阔!是呀,生恩不及养恩大,沈老先生把他当亲儿子养,沈世勋也被养的品行端正,且把自己当做真正的沈家人,这不是两全其美么?他只要孝顺你,与你的亲儿子有什么区别?是你心里的芥蒂,让这原本亲密的关系变得疏远。”
“圣上说的轻巧!您根本不懂!”沈老夫人情绪激动,拐杖不停的敲着地面。
“朕怎么不懂了?”
“倘若让圣上把皇位,把这天下传给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圣上舍得吗?”沈老夫人目光灼灼的看着秦云璋。
秦云璋忽的笑了,他笑着垂下眼眸,“朕,舍得。”
沈夫人轻蔑一笑,“好听话谁都会说……”
秦云璋却骤然抬起头来,“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
两个人在屋里头说了什么话,外头的人全然听不到。
陆锦棠与沈世勋等的焦急。
沈世勋眼里几乎不抱希望,他摇头叹气,“多半是没结果的,圣上若是不用威胁的手段,老夫人不会妥协。若是用了威胁,老夫人脾气一上来,宁可玉石俱焚……”
他话音未落,却见圣上与沈老夫人一前一后,阔步而来。
秦云璋负手走在前头,面上带着和煦笑意,他看着陆锦棠冲她微微点头。
沈世勋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沈老夫人同意了?
陆锦棠和沈世勋忙起身相迎。
秦云璋握住陆锦棠的手,与她走到一旁。
沈老夫人和沈世勋面面相对,气氛有些僵硬尴尬。
沈世勋拱手跪了下去,沉声道,“给母亲请安,一大清早的来打搅母亲……”
“你叫我什么?”沈老夫人忽然问。
沈世勋怔了怔,抬头狐疑的看了老夫人一眼,“母亲。”
这称呼他叫了一二十年了,老夫人怎么忽然这么问?
“十八房,你如何称呼?”
“姨娘……”沈世勋有些不明所以。
“倘若十八房有不安分的心,你作为家主,该如何处置?”沈老夫人语气沉沉的,垂着眼眸,一瞬不眨的看着沈世勋。
陆锦棠在一旁看的不明所以,她狐疑的看了秦云璋一眼。
秦云璋却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把她的手拢在手心里,握得紧紧的。
沈老夫人侧过脸来,意味悠长的看了陆锦棠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上。
不知为何,陆锦棠觉得沈老夫人的眼睛里,竟有一种同情怜悯的眸光。
“姨娘毕竟是我的生母,我不能要她的性命,却也不能姑息她不当的行为,”沈世勋深吸了一口气,“倘若她不安分,我会将她送出沈家,让她住在庄子上,派给人伺候,却……决不允许她再踏足沈家。”
他一字一句,说的格外认真,说完他还磕了个头,“可是十八姨娘对母亲不敬?”
沈老夫人上前,忽而亲自弯身,将跪在地上的沈世勋给扶了起来。
沈世勋颇有些受宠若惊。
“我看在你叫我一声母亲的份上,暂不与她计较,且让她住在家里吧。”沈老夫人拉着沈世勋的手,目光深深的看他,“至于以后,母亲就看你了。”
沈世勋躬身应了一声,心中大约是五味杂陈,脸上都透出复杂的神色来。
“去吧,沈家那些家兵,你都带去吧。今日我沈家为圣上效力,相信他日,圣上也不会亏待了我沈家!”沈老夫人朝秦云璋微微躬身。
秦云璋笑着点了点头。
沈世勋却没有立时就跟着秦云璋出门,在秦云璋拉着陆锦棠的手,提步跨出门槛时,沈世勋却冲着沈老夫人又跪了下来。
沈老夫人微微一愣,“你这是……”
只见沈世勋从怀中摸出一枚暖玉来。
那玉清润细腻如脂,亮白生光。
沈老夫人一见那玉,便面色一怔,沈家人自然知道这玉的价值,有了这玉,便是沈家的家主,可号令沈家上下。
沈老夫人也给了小山一块相似的玉,那玉是取这玉的边角料所做,不知为何,这玉是暖玉,那边角料却是清寒的,一丝暖意也无。
唯有这块暖玉方才是真正的家主玉,小山那块,糊弄着玩儿还行,若真拿到外头,那些掌柜的是不会认的。
“你把这玉……”沈老夫人面色有些犹疑不定。
“母亲不是说,还要看着我如何行么?”沈世勋把玉举过头顶,递于老夫人,“世勋等着有一日,母亲能够放心的把这玉,赐给儿子。”
沈老夫人身形微微一震,“老爷子真把这玉给你了,你又何必再……”
这母子两个争执不下的时候,沈世勋只要拿出这块玉来,沈老夫人立时就会败下阵来,他眨眼之间就能成为真正的家主。
可他竟一直不声不响,没有让这玉现身,如今又拿出这玉。
“沈家能有今日的辉煌,是祖宗传下来的,也是母亲和父亲一起努力经营的结果。父亲与儿子说过,当年数次家遇患难,他身在外头,若不是母亲力挽狂澜,沈家……早就没了。父亲说过,定要儿子孝顺母亲。”沈世勋郑重叩头,“儿子盼望着,将来有一日,这家主玉,是父亲与母亲两人一同传于儿子。”
沈老夫人背过脸去,她抬了抬袖子,似乎是在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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