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越同样非常震惊。
沉寂了几年的朱友贞,在刚刚结束的平卢战役之中大放异彩,不但从青州撤出了十数万民众,更是保住了泰安。这使得本来已经没有将朱友贞列为对手的大皇子朱友裕集团再一次警觉了起来。
因为朱友贞这一次的举动,是在得到了天平军曹煊的大力支持才得以完成的。这就说明了,至少曹煊与朱友贞的交情是很不错的。
当然,两个人一齐都被李泽俘虏过,交情说不定是在那个时候结下的也说不定。
曹煊,作为与朱温,代超一起结盟的三位节帅,朱温最早的支持者,在大梁的政治地位是不言而喻的。
如果仅仅如此,朱友裕集团也并不会太在意,因为天平军在潞州之战与朱友贞一样,也是损失惨重,现在的天平军,勉力守住天平,抵御田平所部已经竭尽全力,无遐他顾了,就算支持朱友贞,也无碍大局。
但当朱友贞的大军突然出现在武宁,攻下了归德,那情况可就大大不一样了。
因为里面涉及到一个谁都不敢有丝毫忽视的地方以及一个人。那就是宣武节镇以及宣武留后朱炽。
宣武是朱氏的大本营,朱炽是朱氏留守大本营的第一号人物,如果此人倒向朱友贞,那对于朱友裕集团来说,朱友贞马上就会跃升为第一竞争对手了。
现在朱友贞所部悄无声息地通过宣武节镇所统辖的地区,突袭武宁,已经能说明不少问题了。
“三殿下进攻武宁,绝对不是陛下的意思,也绝对不是朝廷的意思。”代越看着怒视自己的庞勋,断然道:“否则我家大兄必然会知道,庞帅,你也知道,现在朝廷之中说了算的,是我家大兄。”
“既然不是朝廷的意思,难不成是朱友贞自作主张吗?”庞勋怒道。
代越肯定地点了点头:“必然如此。庞帅,你也知道,三殿下自潞州一战之后其所统率的精锐损失殆尽,本人也被俘,回来之后又身受重伤一直在养伤,整个人已经废了。”
“一个废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此次重新出山,我们也只当他是不甘寂寞,没有想到他倒是雄心勃勃。”代越冷笑道:“庞帅,我只想告诉你,这件事绝对是他私下出兵,所以,即便是他死在你手里,朝廷也绝不会追究你半分罪责。”
庞勋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用太过于担心!”代越笑道:“更不用被朱友贞吓着了。他手下可用之兵不多。他的麾下,**成都是刚刚从青州那边招募来的青壮,没有多少作战经验。他的依仗,只不过是曹彬从长安带出来的三千宣武军而已。而他拿下归德,情报之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偷袭。这样的事情,做一次可以,难不成还能有下一次吗?”
庞勋的拳头渐渐地握紧了。
“就在徐州城下,将朱友贞所部彻底击败。”代越道。
“杀了朱友贞也不要紧?”庞勋反问道。
代越一笑:“当然不要紧,如果你真杀了他,那么或许还会有人非常地感谢你。”
“很好,很好,既然朱友贞已经打上门来了,我自然也就不用客气了。”庞勋缓缓点头:“同时,我还要给陛下上一道折子,问一问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当然。”代越道:“折子,我可以代送上去。”
庞勋看着对方,淡淡地道:“代长史要离去吗?”
“我当然要回去,我不回去的话,怎么能马上调一支兵马前来武宁呢?”代越嘿嘿的笑了起来。
庞勋目光闪动,半晌才道:“你需要多长时间?”
“你我两家本来就是邻居,我回去之后调动兵马赶到徐州,最多也就十天时间。”代越道:“到时候我去抄他们的后路,你我两家,两种夹击,将他们全歼在徐州,当然,庞帅,你得允许我带回来的军队,打着你武宁军的旗帜。”
庞勋已经明白了代越的意思,敢情代越这是要借刀杀人啊!
不过也无所谓了。
朱友贞都杀到自己门上来了,自己就算是杀了他又怎样呢?这官司,打到哪里,自己都是占理儿的。
代越主动派兵过来,也是一件好事,他们不想张扬,也就等于是一个把柄落在自己手中,将来朱友裕跟自己反目的话,那这个阴谋杀弟的罪名,却要看他背不背得起了。
“好。”庞勋点头道:“那就如此定了,就让我们在徐州城下全歼对手。”
代越急如星火地离开了徐州,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能将朱友贞直接在武宁区域里干掉,那么像天平朱煊、宣武朱炽这些人,便没有了支持的对象,除了效忠大殿下朱友裕之外,他们还有其它的选择吗?
当然没有了。
这对于大梁,显然是最为划算的办法。否则让朱友贞起了势,相比起老二朱友珪,显然要更麻烦得多。
在这里干掉朱友贞,会让大梁内部更加团结,对外更加有力。这便是代越最为简单地认知,为此,他不惜先斩后奏,赶回衮海之后,一边急急地调集兵马准备进入武宁,一边向远在长安的大兄代超送出了紧急信件。
庞勋在徐州城开始集结大军。在归德损失了一万兵马,让他实力大损,但在徐州城附近,他仍然在短时内集结了近三万府兵,配合他直接统领的万余精锐,构成了徐州之战的主力。而驻扎在其它地区的军队,也被命令迅速地向徐州城集中。如果这些县府反应迅速的话,他能在徐州城集结起五万至八万的兵马。
不过庞勋的打算很显然是无法取得成功了。朱友贞的军队,来得比想象之中的更快。在他得到信息之后的第五天,朱部前锋田国凤率领三千余骑兵,攻占了丰县,击溃了那里正在集结的军队。仅仅一天之后,他们又袭击了沛县,再一次击溃了那里正在集结的三千府兵。在接下来的数天里,这支骑兵几乎是一天转战一个地方,飘忽不定,作战迅猛,从不攻城,以打击武宁各地准备集结起来支援徐州城的军队以及物资为主。
第十天上,庞勋终于明白,周边不可能再有援军抵达了。他将凭借着徐州城最先集结起来的一万精锐,三万府兵来迎战朱友贞。
不过这在他看来,也差不多够用了。
他的部队不齐整,但朱友贞的部队更差。在奎山之上布置了五千守军,又在大黄山布置了五千守卫之后,剩下的部队便集结在了徐州城内,三地互为犄角,互相支援。
在庞勋作好这些布置之后,朱友贞也已经率领着支援部队追上了曹彬所部。数万军队,驻扎在了敬安,作着最后的休整。此时,朱友贞可不仅仅是两万人了,一路行来,他们俘虏整编了大批的武宁士兵,并且将他们编成了新的作战序列。
“三殿下!”刚刚回来的田国凤兴致勃勃地跨进了大帐,拱手向对方行了一礼。
朱友贞亦是站起来迎接自己的这位猛将:“这一路之上,打得可还痛快?”他笑问道。
“痛快,痛快极了。就是敌人未免不经打!”田国凤大笑着道。“往往都是一触即溃,本以为是攻坚战,最后成了赶羊。”
“不喜欢啊?以后有的是硬骨头你啃!”朱友贞笑道。
“不不不,我太喜欢了!”田国凤的回答却是大出了朱友贞的意外:“三殿下,谁不希望自己的敌人差一些啊?最后都像武宁军这样差,敌人要是太强了,自己的兄弟伙儿可是要死不少的,能不死,当然是最好。”
“说得也是!”朱友贞一直认为田国凤的脑壳很简单,但每一次,都是这个简单人嘴巴里迸出来的话,憋得他无话可说。“陈富呢?”
“还在安置兵马呢!”田国凤道:“随后就到。”
“折损大不大?”
“不大,减员不到一百人,最可气的是,这里头有一大半人不是在作战中受伤的,是在赶路之中跌下马来受伤了的。”田国凤咧了咧嘴:“三殿下,打仗没啥,就是这一次赶路太累了。”
“接下来好好休息一天,我们要再动身了,拿下了徐州,我让你睡三天三夜。”朱友贞招了招手,让田国凤走了过来,
“这是曹将军刚刚赶做出来的沙盘。敌人在奎山和大黄山各安置了一个军寨。”朱友贞道:“想打徐州,就得先拔下这两个军寨。”
田国凤眨巴着眼睛道:“庞勋会不会出城来进攻我们?”
“只怕他没有这个胆子!”朱友贞大笑道。
“我们劳师远征,现在立足未稳,这老小子以逸待劳,养精蓄锐,我觉得他会出城来与我们战上一场。”田国凤坚持道。
曹彬想了想道:“殿下,的确有这种可能的。我们现在说起来有近五万人,但其中三万人是收编的降卒,本身并不稳定。而两万兵马,真正的精锐,只有我本部三千人,您刚刚带来的三千人,国凤手下的三千骑兵,包括了我本部一千五百骑,总体上来说,我们打硬仗的人手,便只有这七千人马了。这些情报,我想庞勋也是能探查到的。”
“那就打一仗好了!”朱友贞冷笑起来。“庞勋多年不曾征战,恐怕不知道真正能打仗的军队是个什么样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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