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苏睿眸中的警惕微微减弱。
可是一想到苏清欢那些奇奇怪怪的行为,还有直呼赫连墨玄名字,甚至骂他狗皇帝的行为,男人就内心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毕竟他派出去的探子都说,苏清欢在宫中备受宠爱,而且也是极为依赖极为喜欢赫连墨玄的。
……
苏睿想到这里,薄唇不由得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并非苏某不想信你,只是你举止言行皆是无状,舍妹并不懂任何医药,更不会那般称呼当今圣上。”
“苏某先前碰过你的脸,并没有什么人皮面具,可见你这张脸确实是舍妹的,但是你的种种言行,实在让人怀疑,如果不是他人冒充,便是恶鬼附身。”
“……”
年轻男子淡漠地倚在书桌旁,他其实并不信鬼神之说,只是如今,并没有什么比鬼神之说来得更加贴切的说法。
在苏睿这般一番推理之后,苏清欢下意识地一笑。
“统儿,听到了没有,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这般聪明。”
“宿主,你为什么还在沾沾自喜啊?你就不怕被他绑起来,一把火烧了?”
要知道,古代人可大多数都很迷-信,也很忌讳这种恶鬼附身的事情。
“不急不急,统儿,你这时候就要相信你家宿主的演技了。”
……
苏清欢笑眯眯地为苏睿鼓起了掌。
“兄长,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可是兄长看清欢浑身上下,哪里像是恶鬼了?”
“而且按照神话传说的话,恶鬼不一般都惧怕阳光的吗?先前清欢站在阳光之下,可是没有撑伞的。”
“……”
小女子娇滴滴地仰着头望向他,芙蓉面,柳叶眉,姣好身段,无一处不彰显着精致绝美。
苏睿虽然知道苏清欢生得一副好皮囊,但是在以前,他总觉得这个妹妹不过是个心大无脑的草包。
他无意针对她,却也不爱与她亲近。
更不觉得皮囊之美有什么惑人的。
……
可是此时此刻,看到那张绝美的面容徐徐绽放出笑容,哪怕是清冷如苏睿,也忍不住为那一抹淡若春风的弧度惊艳了一下。
他眉头皱得更深。
莫非,附了苏清欢身子的,还是个艳-鬼?
……
苏睿双手抱拳,朝苏清欢做了个礼节。
“苏某不过是一介凡人,不知道阁下到底什么来历,但是若是你用舍妹的身子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不要怪苏某无情了。”
“噗——”
苏清欢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见苏睿仍旧警惕地盯着自己,忽地便无奈而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算了,兄长非要这么编排清欢,那清欢就跟你说实话了。”
“前段时间,清欢被宫中的婉嫔推入御花园的水池中,落水之后,便好似大梦三生。”
“我梦到我不过是那狗皇帝用来掩饰他与婉嫔恩爱的一颗棋子,而兄长不过在一个月后,揭竿而起。”
“……”
女子说的话都太过惊世骇俗,但是男人从起先的不信,到后来苏清欢说他造反的时刻,眉宇便慢慢地蹙紧。
“你说苏某造反?那结果呢?”
“兄长被这幅病体拖累,身陨兵败,而我,则被挫骨扬灰,挂在城楼之上,死不瞑目。”
苏清欢声音淡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而是旁人的事情。
……
少女神色从容平静,一双本该娇憨灵动的水眸,此刻却像是活了千百年的人一般,沧桑中带着几分堪破红尘的悠远。
“……”
苏睿抿了抿唇角。
“很有趣的梦,这个梦,你还曾经跟别人提起过吗?”
“还有一人。”
“谁?”
苏睿的心顷刻间被提起。
这种事情,说出去都是要被砍头的,古来帝王无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赫连墨玄知晓,哪怕他完全没有造反之意,也只怕会直接将他们苏家灭门。
苏清欢自然知晓青年在担心什么,她神色淡淡。
“我只告知了小桃,不过兄长放心,小桃对苏家,对我都最是忠诚。在梦里,她也因我而死,我本来想给她一笔银钱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可她不愿,非要留在我身边。”
女子在说这些的时候,低眉敛目,仿佛只是荷塘中一株静静的随风摇曳的水莲,波澜不惊,可是忽然之间,苏睿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想安慰她的冲动。
只是,他与苏清欢的关系并不亲近,以前不亲近,现在亦然。
“……我懂了。”
苏睿沉重地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他也不用苏某自称了,显然对苏清欢慢慢卸下了心防。
怪力乱神之说苏睿向来不信,只是事实摆在眼前,男人也并非那等不懂变通的执拗之人,很快便接受了事实。
“那你又为何突然懂了药理?还为我去寻了那株百年雪颜花。”
苏清欢早就想好了托辞,她微微一笑。
“因为在梦里,我是先于兄长过世的,我的尸身被挂在城楼之上,魂魄飘啊飘,就飘进了兄长逼宫的营帐,只来得及扫过上面的药方。”
“若是有那百年雪颜花为兄长化解毒性,想必义军也不会群龙无首,那么容易兵败。”
……
男人听到苏清欢说起她和自己的结局,眼神默默一暗,他向来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一身傲骨,即使结局早已注定,他也不会甘心坐以待毙。
苏睿走上前,扫过女子姣美的面容,在想到苏清欢说的那些狗皇帝拿她当挡箭牌的话,他不由得有些微怒。
苏清欢毕竟是他们苏家的人,即使苏睿不喜欢她,也由不得赫连墨玄如此轻贱。
“你说圣上在你入宫后,并不宠爱你?”
苏清欢轻描淡写地一笑。
“这些闺中秘辛本不该与兄长说,但父母皆已经不在,清欢也不知可以说与何人。”
“说来兄长可能不信,清欢入宫已近三年,可是这般长的时间,我还一直是完璧之身。”
“混账!”
哪怕苏睿性格极好,此刻也不禁脸色铁青。
“兄长何必为了一个烂人,坏了自己的心情?”
“说出来还有更让兄长生气的事情呢。”
“更?”
苏睿心中一紧,就见苏清欢不疾不徐地说出了原主心中最痛的一块心结。
“因为我年岁渐长,赫连墨玄知道不能长此以往地不宠幸我,于是便找了个身形相仿的暗卫,替他在夜中占了我的身子。”
“还连续让我堕了两个孩子,可我什么也不知情,却被弃如敝履,打入冷宫。”
“……”
女子说这些的时候,语调仍旧平静的可以,并没有什么怨气。
哪怕是苏睿这般见惯风浪的人,也从没想到,赫连墨玄身为堂堂天子,竟可以对自己的妃子做出此等灭绝人性的事来!
男人再也克制不住满腔怒火,径直将一只极好的狼毫笔砸在了地上。
“为人之君,竟有如此恶行,简直是猪狗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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