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抬头一看,不禁暗中叹了口气:当真是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当真是冤家路窄啊!眼前一位俊美至极的年轻公子正含笑望着狼狈逃跑的我——这不是我在御花园见到的那位侍卫又是谁呢!真可恨,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出来看我笑话。
追我们的那几人看到他,却好象看到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脸色刷的变了。他们忙躬下身去,为首的一人结结巴巴地说:“小的们不知您......不知公子驾到......”我诧异这些刚才还神气活现的大汉们怎么怕成了这样。看来这侍卫一定是个侍卫总管之类的人,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就好象《鹿鼎记》里的多隆一样。
那年轻公子嬉皮笑脸地看着我们,半晌才说:“几位为何追赶这两位姑娘?可是她们偷了你们的银子么?”真是一见面就找人麻烦!我对他怒目而视,他装作没有瞧见。
那几人却吓得傻了,半天才吭吭哧哧地说:“这倒不是,公子不知,容小的慢慢告禀..."
那公子面色忽的一寒:“既然不是,为何光天化日之下追着两位姑娘满大街的跑,成何体统!刘三儿,我看你是越活越没趣了罢!”那几人面如土色,只是捣蒜般地一个劲磕头。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位冤家居然能帮我们解围,不由消除了些先前对此人的厌恶之心。只见他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挥了挥手:“还不快滚!”
说罢,他看也不看连滚带爬逃走的那位仁兄,只冲着我笑道:“小秋姑娘,咱们可又见面啦。”在我身旁的小秋听到这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却是大大的一愕。我一时半会也跟她解释不清楚这来龙去脉,况且此人就在身边,想解释也没那工夫。情急之下脱口而出;“Listen!Don't ask me anything,just let's change our roles!"
这下轮到那人愣神了。“你说什么?”他诧异地问。念在他救了我们的份上,我也只得摆出一张笑脸:“没什么。咱们又见面啦,你那只小白猫还好么?”“你一见面不问问你好哥哥还好么,就知道关心那猫。”他又换上了嬉皮笑脸的神情。这人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啊呦,你老人家好端端站在这里,又没死,又没烂,又没脚底生疮头上流脓,我问你做什么?”不知怎的,我一见此人就变得无拘无束起来。可能因为咱们都是无产阶级的一员吧,用不着虚伪做作。
那人佯怒道:“真不知道是哪家的主子教出了这样没规矩的丫头。放到我这里,非得给打二十大板去。”说着转向小秋:“这位是?......”
“这位是我家二少奶奶。”我忙抢着说。那人一双亮如繁星的眼睛打量着我和小秋,像是在拼命忍住笑一般。我站在瘦弱娇小的小秋跟前,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若说我们是主仆,倒也真有些滑稽。
小秋是何等聪明,先前听了我的话,就猜出我和此人曾经相识,只是不知为何冒了她的名。只见她冲我眨眨眼道:“小秋,怎么对这位公子这般无理!说出去人家还当咱们家没家教呢。还不快向公子赔罪!”这死丫头冒充起主子来倒当真像绝了,可怜我听她的话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倒真颇为尴尬。恨得我牙痒痒:死小秋,臭小秋,等咱们回去再慢慢算帐......
那人看着我尴尬的表情,脸上玩味的笑意更浓了。可能是小秋忽然良心发现,也岔开了话题:“这位公子尊姓大名,与婢子何时相识?”这头一句话也是我想问的。只听那人道:“在下简阳,小卒耳,在宫中当差。怎比得李二公子文武双全,让当今圣上好生赞赏!”我细细思索了看过的《上下五千年》,《隋唐演义》,甚至玩过的电脑游戏《隋唐争霸》,都想不起听过简阳这个名字。看来他果然是个无名小卒嘛。想到此处,稍存的一点戒心也烟消云散了。
小秋却说了些“久仰简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之类的客套话,听得我暗笑不止。想想当年在大学时,小秋向来喜数理而轻文史,要还能久仰这人才叫见鬼了呢!
“二少奶奶,在下姑且向您告个请。在下有要事要和这位小秋姑娘商议,不知二少奶奶可否容我带小秋姑娘去一处地方,少时便将她送回府中。”我大急,可怜巴巴地看着小秋,拼命使眼色。可是这死家伙却一脸坏笑地说:“好呀,有什么不好的!小秋,好好伺候这位简公子!”我恨得咬牙切齿,你这家伙不想想当初谁把你从怡芳院买来的,现在居然这样落井下石!小秋只作不见,临走时还不忘在我耳边说一句:“You are lucky......What a handsome guy!”
看着小秋走远的背影,我叹了口气,向简阳道:“简公子,奴婢府中还有事呢!老夫人还等着奴婢回去伺候哪。”简阳皱了皱眉头道:“你府上丫头婆子那么多,难道还缺你一个?你家二少奶奶都答应了,你还跟我这儿废什么话。”我可怜巴巴地说:“那一会儿我家二公子回来了,寻不到奴婢,又要责罚奴婢了!”说到这里心下酸楚:他已经多少天没到我这里来了。别说我房里少了个丫头,估计就是被人一把火给烧了,他都不见得知道。
简阳一摆手道:“你家二公子此刻正在金銮殿跟皇上议事呢,哪是一时半会能回来的?况且,待商量完国家大事,南平公主那儿还等着他去叙话呢——见到你家二少奶奶可别说就是了。”我倒抽一口冷气,忽然感到了一阵痛楚:我说他每日早出晚归的,忙什么呢!要是杨广那皇帝真有如此勤政,隋朝才不会亡呢。况且,就算杨广勤政爱民,有什么国家大事也犯不着跟他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商量啊。果然是在“后花园私会佳人”了。心头十分恼怒:就算没有感情基础,我好歹也是你的原配夫人。你这样置我于不顾,却叫我如何自处?想到这里,我不禁产生了“你不仁,休怪我不义”的念头。转而对简阳笑道;“走吧。你要带我去哪?”
估计是没想到我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简阳倒是当真愣了一下。随即他又笑道:“要去的地方可远呢,咱们骑马去好了。你会骑马么?”我摇摇头:“除非你给我当马夫牵着马。”简阳哈哈一笑:“小丫头,想得倒挺美啊。”说着走向旁边的酒楼,不多时便牵出了一匹浑身雪白的漂亮白马。我暗中喝一声彩,心想这哥们养的动物全是一个色的,倒也难得。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却一把抱起了我,送上了马背,接着自己也飞速地翻身上马,扬鞭绝尘而去。我大惊,心想我一个有夫之妇,和你这般暧昧地策马扬鞭地在长安城里飞驰,要是被人看到了可不得了!心中忽然想到了中学课本上的古诗:“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罗敷前致辞: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可惜这话我是没法和他说的——既然冒充了小秋,就要冒充到底。
虽然明知道千不该万不该和他出去,听着耳旁忽忽的风声和马蹄声,我却也没有挣扎跃下马背的勇气。只得瑟缩在简阳怀里,紧紧闭着眼睛,脸红耳热,心中祈祷快些到达目的地。只觉得简阳一手拿着马鞭,另一只手却紧紧环绕在我的腰间,像是怕我掉下去似的。我心中也不禁一动,涌上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迷迷糊糊中,我依稀感觉到我们已经奔出了城市,在荒郊野外奔驰。心下不由也一阵阵害怕起来:这家伙不会是人贩子吧?正在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轻率地跟他出来,却听耳畔简阳的声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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