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震荡终于停止。
陷入了疯狂的树人也随之停下了动作,呆滞的立在原地。
伴随着[橡树]的坠落,镶嵌在她眼眶中的贤者之石也就此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曾经璀璨的石头如今已是一片暗淡,大股大股的鲜血从眼眶之中涌了出来,再也无法充当起连接贤者之石的媒介。
“你输了。”
梅丘收起拳头,缓缓走到[橡树]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身血污的精灵。
她的半边脸颊已经被血浸满,另外半边则沾着焦黑的土屑,翠绿的秀发上挂满了枝与叶的残渣,左臂则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着,而左腿则直接不见了膝盖以下的部分,只剩下一茬惨白色的骨渣,还有暴露在空气中的血管与碎肉。
在刚刚的骚乱中,她的左半边的身子被树人的枝干直接扫中,遭受了毁灭性的一击。
虽然从肉眼的角度上看,受伤的部位仅限于左侧的两肢,可梅丘却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对方体内的魔力已经陷入了紊乱。
大部分都魔法回路已经蹦灭了。
这意味着,对方的心脏已经在刚刚的战斗中遭到了损坏。
身体的其他技能大概也会因此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
梅丘蹲下身子,审视着[橡树]的伤情。
对于伟力者而言,这种程度的身体损害本不算是致命伤。
但是,对方一直强行持续着的灵魂塑造却在无形中加剧了伤势的严重性。
【橡树】一直在利用三个要素,将封印于贤者之石中的规则残片具现在自己的身体上。
作为伟力源头的贤者之石,承担容器作用的健康且强壮的**,还有充当两者之间连接媒介的蕴含着魔力的血液。
在一定程度上融入进规则之中,在维持着己身人格的前提下尽可能的靠近世间神秘的根源,以求达到塑造灵魂的目的,从另一个侧面完成【战争】的复活。
这是一场豪赌,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由于要利用规则的漏洞,在灵魂塑造成功之前都无法停止。
若是成功,便可以具现出自己记忆中一般无二的灵魂。
但若是失败的话,仪式的三个要素也会受到不等的影响。
由于神秘的位阶压制,寄存着规则的贤者之石受到的波及必然是三者中最少的。
绝大多数代价都会由【橡树】自行承担。
梅丘缓缓蹲下身子,感受着【橡树】的变化。
生命的气息在逐渐减少,就算立即急救措施,也无法阻止这具刚刚复活的身体迎来又一次死亡。
再过不久,敌人就会在他的面前死去。
只需要等待等待片刻,就可以收获属于自己的胜利。
他索性坐在了地上,坐在了【橡树】的身边。
熊熊燃烧的金色阳炎缓缓遁去踪迹。
金光隐匿,金属化的身躯再度回归**。
战斗结束了。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只剩下阵阵灰尘自空中滑落。
它们是战斗中最后的余波,待到回归大地之后,那场激烈的战斗便彻底画上了终止的印记。
场中的两人似乎也没有了继续敌对的打算,彼此相持,静静的享受着诀别前的最后时光。
仇恨远未消弭。
他们只是接受了各自的命运。
“你是故意引我来的,对吧?”
梅丘踌躇片刻,主动出声。
想要印证脑海中的的猜想,更是为了打破煎熬的静谧。
“那道血光是你故意展现出来的,你故意在【嗜血】垂死,【赤炎】受伤的前提下露出破绽,将我引到这里,伺机夺取我的贤者之石...只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那么笃定我会孤身而来,毕竟赫萝还处在最佳的状态,如果我和她联手的话,你根本没有胜算。”
“不过只是死中求活而已。”
【橡树】惨笑一声,动了动稍显完好的右手,但终究还是没能撑起自己的身体,只得继续躺在地上,任由伤口的血液肆意横流。
“我相信你是不会让【丰饶】面对同胞相残的场面的,就像当初【九芒星】分裂的时候,【战争】也极力避免让我直接参与到与同胞的争端之中...那大概就是所谓的男人的温柔吧,真是无聊而又浅薄的情感...”
她猛地吐出一口血,但很快就又昂起头来,眼中的血液竟然没有丝毫止住的趋势,仍然大股大股的从眼眶中涌出。
“真可惜啊,本来还差一点就能完成的,只能到底为止了,我的野心还有梦想...恭喜你得偿所愿了呢,成功用言语撼动我内心的伤口,破坏了我的心静与情绪,扰乱了贤者之石与血液和身体之间的联系,打破了我脑海中记忆与【战争】灵魂之间的转换。”
梅丘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他的战术,自从两人见面之后,他就不断刺激着【橡树】心中最为脆弱的部分。
破坏敌人的意志永远是最为有效的进攻手段。
即使在大部分道德观中,这种行为被打上了无耻的标签。
“同样,我也只是侥幸。”
他笑了笑,将话题引导了一旁呆立着的树人身上。
“这个大块头实在太强了,正面对拼的话,我根本不是对手。”
【橡树】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她侧过头,望着一动不动的树人,眼中的希翼一闪而过。
“【炉堡】...”
她轻声道,带着祈求。
“你觉得,它像【战争】吗?”
“...”
梅丘沉默着,停顿几秒,缓缓点了点头。
“像。”
“所以,说它不是【战争】,也是你的战术吗?”
“是...”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相信他就是【战争】,是我此生最为强悍的敌人。”
保证立刻起了效果。
【橡树】的脸上挂起了笑容。
替代了战斗时的狰狞,替代了绝望时的凄厉,就连血污与泥土都无法掩盖的,温柔而又自得的微笑。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呢...我记得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轻声的呢喃响起,如同自言自语。
“我记得他好强壮,就像山一样,是兽人一族最为伟大的战士...”
“我记得他很坚强,从来都不曾流露过半点颓丧,他曾骗我说兽人没有泪腺,只是后来在我被赫敏丝乐偷袭垂死的时候却哭的却比谁都伤心...”
“还有...还有我记得他说过要永远爱我,要永远守护在我的身边,为我挡下一切的风雨,要用自己的臂膀为精灵和兽人的族群撑起一片足以生存的世界...”
“我记得...我记得...”
呢喃声突然停顿,温柔的声线逐渐颤抖起来,带着哀伤,带着不可思议,带着由衷的心碎,已经深入灵魂的恐惧。
“为什么...”
“为什么我突然记不起他的样子?”
“为什么...我记不起与他相伴的过去?”
“为什么,我记不起与他有关的事情...”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