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集以太元素无疑是个复杂而艰难的活计，但毫无疑问，这种超常规操作难不倒圣.阿斯顿。

灰影沉思着，似在回忆，片刻之后再次出声。

“我做了许多尝试。”

“尝试？”

梅丘不解。

“是的。”灰影点头，“泥淖中的鱼虾永远无法领略大海的广博，田野间的虫豸同样不可能知道天空的浩瀚，正如我虽立志要改变这个世界，却根本不知道到底如何才能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想要完成心愿，就不得不从头开始探索，不过好在很快就找到了头绪。”

“阿尔诺。”

灰影转向梅丘，依旧刻意低着头，避免对方看到自己的脸。

“你可知道以太元素拥有调动空间的力量？”

作为一个刚刚开启了元素亲和力的初学者，梅丘是完全不具备利用以太元素调动空间之力这种高级别操作的能力的，但是托了赫萝的便利，他不但知道以太元素可以开辟空间，更曾多次亲身经历过空间穿越。

他清楚的记得那充盈着绚丽光影的空间通道，以及经行其中时犹如自万米高空做自由落体的失重感。

一想到这里又有点想吐了...

他强忍着精神上的不适，点了点头，回道：“是的老师，我曾经有幸经历过空间跳跃。”

“空间跳跃吗？”

灰影沉思着，缓缓出声，“通过两枚以太相互连接以形成足以穿越物质世界的空间隧道，从而达成足以传送物质乃至于生命个体的目的，的确是种方便的魔法。不过阿尔诺，这也只不过是最基本的皮毛而已，想要构建起一个世界，还需要更加深入的钻研与探索。”

虽然仍旧属于精神体的状态，但是梅丘还是情不自禁的做出了个咽口唾沫的动作。

在他所见过的所有魔法之中，空间跳跃无疑是最为复杂与神秘的，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凭借着亲身体验过这个神奇魔法的经历将话题继续深入下去，可没想到自己信心满满的回答却只不过得到了个“皮毛”的回复。

应该说不愧是传说中的伟力者吗？

但是瞬间感觉对话无法进行下去了有没有！

梅丘的面色复杂起来，而后再次平静下去，眼下的话题实在太过高端以至于没有他插话的余地，他只得静静的站再灰影面前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我将以太元素们分成了数个数量不同的样本，以便求证以太构成空间时的最佳数量。各个样本之间相互隔绝，以独立的姿态对空间惊醒探索。”

灰影刚刚一开口，梅丘瞬间感到有体重莫名的熟悉，仔细想了想，发现似乎和阿斯顿做温度计的实验方法没什么不同，都是先找到一个一个样本，然后在样本的基础上进行深入研究。

“以太元素是拥有开辟空间的力量的，虽然它们自己不会主动使用这种力量，但却可以通过施法者的干预从而驾驭这种力量。”

梅丘听着回应云淡风轻的语气抽了抽嘴角，说得简单，但是整个晨曦大陆能够对以太元素进行干预的存在又能有多少呢？

但他并未出声，只是期待的看着灰影，等待着接下来的讲述。

“我感受到了以太们潜藏着的力量，并恳请它们能够发挥出这些隐藏着的伟力，幸运的是，它们回应了我的期待，纷纷震荡起来...”

灰影话锋一转，声调上扬，在沙哑中多了几分惊奇。

“那是我此生见过的最为美丽的换面，一团又一团的光晕震荡着，散布出醉人的律动，无论是海水，空气还是土地都会随之泛起涟漪，主物质界的壁垒也就随之消散了。”

“对于异度空间的探索异常顺利，但是我的好运到底为止了。”

灰影的声音重回凄厉，“我尝试着对异度空间进行拓展，但是脱离了主物质界的庇佑之后，以太元素的权能便渐渐消散了，它们不再无所不能，只能通过消耗自身来完成对于空间的拓展，这片空间越来越大，可代价便是大批大批的以太元素凋零散落。”

梅丘的脑内突然浮现出一幅景象，在昏暗无边的混沌空间之中，数以万计的璀璨光团竭力迸发出绚丽的光彩，它们就像一个个决死的战士，为了完成灰影的嘱托而拼命向着黑暗发起冲锋。

混沌消散，无形的束缚轰然破开，失去了约束的异度空间不断成长着，但代价便是万千光团的暗自消散。

以太元素同样拥有寿命，过度透支生命力的代价便是消逝。

梅丘突然打了个哆嗦，他明白自己不能在保持沉默了，“老师，这里便是您当初开辟的异度空间吗？”

他略略仰头，望着自天空降下的橘红色光团，心中惊疑不定。

“我曾经经历过无数征战，我知道鲜血浸透大地时的凄惨景象，也见识过尸体堆叠成山丘的模样，我聆听过漫天雅雀欢欣而下，啄食尸骸时筋肉撕裂时的声响，也曾行过尸骨腐朽后长满莹莹沃草的土地，可即便是生灵们最为艰难的战斗，也远远不及以太元素们开辟这个空间时的惨烈...”

灰影喃喃，双手张开迎接着橘红色的光芒，像是一名渴望得到救赎的罪人。

“异度空间？是啊，数万以太元素的凋零所得到的也只不过是一个残破的世界，不，它还不能被称之为世界，仅仅只是一个被扩展了些许的异度空间而已！只有一枚最终幸存的橘色以太与这方空间融汇为一体，成为了唯一的光源，而逝去的以太们则纷纷零落成了尘埃，消散在了这片空间之内。”

梅丘浑身一震，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不安的原因了。

作为一名觉醒了元素亲和力的亲和者，在获得了以太元素好感的同时，梅丘也自发的对这些乐于与他亲近的光团们产生了喜爱的感情。

他惊惧回首，展望着四周一望无际的黄沙以及不是被劲风卷起的冲天沙尘，呼吸几度停滞。

这哪里是什么黄沙？明明就是以太元素！

是那些逝去的以太元素们散落之后剩余的尘埃。

他，原来一直都站在以太们的尸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