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魔一直认为,荣耀与武勇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而已。
他活了太多的年岁,见过了无数的勇者在所谓战士荣光的激励下奋勇拼杀,妄图为自己的族群闯出一条生存之路。
热血确实可以提高士气,可以驱散内心的迷惘,可以让手中的剑握得更稳,可以让心中的勇气更加旺盛,但却不可能改变过于悬殊的实力差距。
否则,那些曾经鼎盛的文明又怎会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呢?
食人魔咆哮着,发泄着心中的恐惧,他明白,自己绝不会有任何幸理,丰饶直到现在还顾及着他们的感受,只是模糊的说出了元素亲和力的差距,没有用更深层次的现实来打击自己。
他们凝望着置身于绚烂光团中的赫萝,心中越发认定名为丰饶的妖精必然是远比自己高贵的多的存在,否则又怎会只用一个响指就召唤出了如此之多的以太元素,又怎会让以太元素们甘心散发出这般璀璨的光芒?
那一轮又一轮的光辉冲天而起,好似地上艳阳!
但以太元素们的光芒虽然明亮,却十分柔和,即使是最平凡的人类骑兵也可以直视。
当认清了彼此之间的差距之后,食人魔的心中便没有了任何的包袱,他们深深地吐息着,将胸肺中的浊气排了出来。
一同被吐出的,还有对于生的眷恋。
这是一场源于道路的纷争,在看淡了生死之后,食人魔才明白原来自己这些年的做法确实已经踩过了那道不可视的界限,但究竟谁对谁错也已经无所谓了。
他们只想贯彻自己的意志,坚定曾经许下的决心,若今日便注定是命运的尽头,那么在终结时刻,他们也定要展现自己的尊严。
展现最凌厉的攻击,给予面前的姑娘足以铭记一生的伤痛。
食人魔弓起了身子,分属于不同头颅的左右两手骤然拍合,清脆的及掌声过后,面前的法阵涌现出了最为鲜红的光,法阵之上数个符文不规律的运转着,食人魔的身后,一直耸立的血色沙墙突然涌动起来。
上百米高的血色沙墙晃动起来,再次拔高数十米之后便犹如巨浪一般轰然拍下,血色的土潮翻卷着,连众人头顶的天空都完全遮挡住了。
血墙落下,不断地驱赶着墙体下方的空气,迅猛的风凭空产生,将站立不稳的骑兵们纷纷吹飞。
“来吧,丰饶!”两个头颅一起呐喊,声音混合到了一起,他们大声的欢笑着,展现着心中的无畏,“与我们一同埋葬于血沙之下吧,让我们共赴幽冥!”
战列骑士们纷纷凝重的看向急速下落的土墙,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猛烈的风,匹克与米佳德快速护在弗朗西斯身旁,维恩则一个闪身出现在梅丘身边。
“赫萝大人。”大地骑士向着赫萝的背影施礼,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赫萝偏过了头,向着维恩露出了第一抹微笑,“不用担心,很快就会结束了”,她挥了挥手,散落在血沙之中的骑士的血肉便纷纷飞了回来,几团绿色的光团与血肉相合,重新组合成了右臂的模样,在绿色光团们的环绕之下贴合在了维恩的断臂之上。
大地骑士惊讶的握了握拳,发现这失而复得的右臂竟然比之先前还要强壮几分,他再抬头望去,赫萝却早已经转过了脸。
呼啸的风越发狂暴起来,遮天蔽日的血墙如海浪般席卷而来,在一众竭力燃烧着斗气的骑士之前,矗立着一个柔弱的倩影。
贤狼敛起了容颜,贝齿微露,“止。”
周边的以太元素们爆发出了明亮的光。
不甚嘹亮的声音准确传达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声音过后,沙墙便即刻停止了自由落体运动,斜在地上与地面形成了一个没有垂直边的三角形。
并不科学,但却十分魔法。
食人魔的欢笑声戛然而止,大小嗜血纷纷铁青着脸,艰难的道出了眼前的伟力,“言...灵?”他们不可置信的叫喊起来,语气之中满是惊讶,“不可能,你怎么会使用【赤炎】的言灵?”
【言灵:冰域】
冻结时间,将言灵所覆盖的区域之内的时间流速放缓一百倍,作用范围随着使用者的实力不同而上下浮动。
若是细细观察,便会发现土墙其实还在下落,只不过下落的速度异常缓慢,连下降时伴随的风压都消失不见。
食人魔转动着身子,发现自己的动作并没有变得缓慢,他们又看向旁边一众惊掉了下巴的骑兵,同样没有受到言灵的效果。
大小嗜血的脸色俱都凝重起来,若是赫萝冰冻了数十公里甚至更大范围内的时间,也只不过说明贤狼可以调动的以太元素数量足够多,体内蕴含的魔力足够庞大,但眼下对方却仅仅只冻住了血色沙墙的时间,这种将范围魔法当单体魔法用的精细便不能不以恐怖来形容了。
即使已经心怀死志,但大小嗜血的嗓子却仍然有些干涩,他们终于察觉到自己与赫萝之间的差距恐怕比之前想象的还要巨大。
“所谓言灵,也不过是魔法的一种而已,只要掌握其中的诀窍,即使是你们也可以施展出来的。”赫萝轻轻一叹,脑海中回想起了红龙,以及它常挂在嘴边的欠揍笑容,不由有些头疼,“虽然伊古尼鲁的性格很差,不过只要专心请教,他还是很乐于指点别人言灵的用法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赫萝嘴角处一闪而过的抽搐还是暴露了请教的过程并非如她所说那般轻松愉快。
她回转着思绪,望向食人魔,“嗜血,足够了,停手吧,只要你们放弃这些血色以太,发誓此生不再使用魔法,吾便不会再追究你伤害以太元素的罪行。”她低着头,声音也逐渐低沉,“纵使九芒星已经消亡了,但你我也仍然是同伴,我实在不愿对你出手。”
“同伴吗?”大嗜血疑问着,随即点头,自问自答的说着,“同伴啊。”
他的脑海中涌现出了许多记忆,眼前的女孩一次又一次的拯救着自己,她必然是将自己当做同伴的,否则不会在诸多战斗之中放心的将后背交给自己。
但是自己也只能在她的背后啊,看着她散发光芒,看她承受伤痛。
然后,一次又一次的见证自己的软弱。
他不由悲愤起来,红着双眼发出怒号,“不!”
这一次,他要战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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