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头渐高,好消息接连传来。
王尘带着刚刚毒愈苏醒的何子虚重返晓风号,不久之后何光派人传信,确定开城撤离的时间定在傍晚时分。
届时攻城的朗州军将会休战后撤,方便潭州打开水闸和城门,并暗示他来安排开城也行,隐谷安排也行。
风沙没有立即回信,这事要先问过隐谷的意见。
不知是不是巧合,何光的信使前脚刚走,隐谷的方副主事后脚赶来传讯:城外那支东鸟水军开始拔锚,正在分批撤走。
顺道邀请他与何子虚会面。
风沙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这个邀请代表他和隐谷重建信任,甚至更上一层楼。
尽管回到晓风号,隐谷的人只会呆在升天阁之中。
升天阁的阁主是宫青秀,她和风沙和隐谷都有着相当紧密的关系,使得升天阁成为一个相对独立又模糊的纽带。
宫青秀乃是纽带的正当中,左手连着风沙,右手连着何子虚。两人通过升天阁,不但可以携手合作,甚至能够给予对方一定的信任。
升天阁的重要性当然远不止于此。
风沙很早之前就开始费劲心血构建看似无关紧要的升天阁,背后当然饱含着诺大的目的。
四灵和隐谷为了避免全面开战,一直遵循某种默契。
这种默契实在很脆弱,多年来没少发生误判,造成巨大损失之后,才会惊动双方高层,赶紧出面约束己方,强行休战。
尽管休战,血仇还是一点一滴的累积下了。想也知道,总有双方高层死活都压不住的那一天,一定会导致惨痛的结果发生。
升天阁则是风沙设想的一种全新模式,能够让四灵隐谷共生共存,甚至能够彼此合作。至不济也可以作为紧急沟通的渠道,在冲突扩大之前设法终止。
当初何子虚经过辰流女王的提点,让隐谷占据了升天阁的一成份额,那时他可能没想明白,后来八成有所领悟。
又或者隐谷通过他的汇报,发现了风沙隐藏很深的目的。
隐谷一直没有做出明确的表态,仅是默默的参与、静静的观察。
这次双方剑拔弩张,差点全面开战,到现在何子虚苏醒,城外水军撤退。
事实证明,此种模式成效斐然。
隐谷一定会开始考虑,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当然,还要等目前的情势尘埃落定之后。
风沙是带着礼物来见何子虚的,一对金灿灿的绾臂金环。
何子虚一见差点呛住,忍不住咳嗽几声,本来苍白的脸色竟是红润起来。
送这玩意是有说法的,乃是女子寄托相思之意,意味着思念使人消瘦憔悴,以至于缠臂金环都松脱了。风沙这混小子,总有办法让人哭笑不得。
风沙嘿嘿笑道:“自从你中毒之后,我可是为君消得人憔悴,到现在还未曾合眼休息呢!”
何子虚躺在床上,显得有些虚弱无力,用力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岔话道:“升天阁神神秘秘忙活什么呢?刚才青秀大家看望我,问她她不肯说。”
一听就知道是代王尘问的。
风沙笑嘻嘻的将那对绾臂金环搁他枕边挨着耳朵,嘴上把安排宫青秀城头剑舞的事说了。
何子虚被他的举动弄得浑身不自在,听了几句神情沉凝下来,最后道:“既然你如此做,我相信你有一定的把握。这件事隐谷乐观其成,愿意给予配合。”
与那位方副主事相比,何子虚更信任他,在隐谷中的地位似乎也更高,一件或许要来回扯几道才能定下的事,一口就答应了。
“爽快。等会儿我让韩晶联系你。”风沙喜道:“看来我这对金臂环没白送。”
何子虚拿他的厚脸皮没办法,闭上眼睛不做声。
风沙又问道:“知道是谁下毒吗?我给你报仇。”
何子虚睁开眼睛,深深凝视道:“这件事我们自己会查清楚,不劳风少挂心。”
风沙一听就知道有问题,何子虚八成知道是谁下毒,起码也有所猜测,然而不肯明说,也不希望他插手。
如果当中没有蹊跷,他把这对金臂环吞下肚子。
何子虚像是不希望风沙继续追问,转开视线,轻声道:“你让孟凡传的那句话我知道了,不知你有几成把握?”
就是指保住东鸟皇帝性命的传话。
风沙斟酌道:“大约六成。变数在于王萼此人性情不定,残暴不仁,太易冲动,实在不好预测,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何子虚缓缓点头:“无论王广是否渡过此劫,只要四灵没有插手推动,我代表隐谷承你人情。”
风沙等得就是句话,笑着点头,见他倦容浮面,起身告辞。
回舱后召韩晶面谈一阵,然后让她去找何子虚,又让人传信何光,让他不必费心安排开城。
他本来要出大量人手设法清空城头,给宫青秀留出演舞的空间,现在有了隐谷的许诺,完全可以弄得堂而皇之。
以隐谷的势力,能够轻易空下一段城墙,守城官兵不会阻拦,韩晶派人去城墙外面做些布置也会更加顺利。
随着日头过午,晓风号上越来越忙碌,城内外则越来越平静,显然四灵和隐谷都担心节外生枝,各自收敛,生怕再次造成误会。
风沙也把萧燕和伏剑召了回来,所有人手几乎全部龟缩到晓风号和辰流号上,进行离城和演舞的最后准备。
风沙让绘声去准备丰盛的晚餐,他要在出城那时与云虚一起享用。
就在马玉颜带着人护送宫青秀下船去往城墙的时候,云虚如约而至。
风沙让所有剑侍都退出舱房,邀请云虚坐到窗口新设的餐桌前。
他以火折点燃几支蜜烛,坐到对面笑吟吟道:“咱俩难得以情人身份聚餐,今天放下所有戒备,只赏风月,只谈风月,你说好不好?”
云虚微笑道:“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风沙失笑道:“跟我还拽文,看来仍有些提防啊!”
云虚伸手拾起酒壶,给他倒满酒杯,嫣然道:“赏风月谈风月可以,不可以喝多几杯就胡思乱想。”
风沙坏笑道:“怎样叫胡思乱想?”
云虚脸蛋一红,嗔道:“你现在就胡思乱想了。”
这时船身忽然剧震动,拔锚出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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