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逐听出了一些意思,他紧盯着烽火,想想他这十年来不在荒火的身边,也许真的错过了许多信息,想及此,相逐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烽火迎着风,淡淡道:“我也不确定。”
相逐专注地看着他。
看着他的侧脸在火域糟糕的天气里也显得有些模糊,烽火不太肯定的语气,飘忽地响起:“火君大人,应该是想打开火域的。”
相逐仔细地品味着这一句话。
打开火域。
“是吗?”相逐平静地道。
他的情绪没有烽火想象的激动,所以烽火很意外地看了过来,他以为相逐听到这个消息会很吃惊,至少是震惊,火域封闭数百年,至第一任火君下令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与外间的通道,说到出去,也许许多人都会很激动,可仔细想想,应该也是怕的。
因为未知。
所以会退缩会害怕。
就是烽火也只出过一次,那一次是与相逐去的圣域,可回来后,他们便分道扬镳,以至于烽火对火域之外的世界,也并非全是好感。
反而抱着谨慎与戒备。
所以提到开启火域,打开外交,烽火是犹豫的,他想相逐应当也会有这份担忧,但现在看来,相逐没有,他很平静地问,“是吗?”
相逐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在没见到容九,能够回来炎火城前,我本来要去魔族的。”
烽火瞳孔一缩。
“你……”
你疯了。
三个字绕在唇间,烽火收了回来。
因为他想到了烽火的情况,想到了人在被逼到绝望时,什么都做得出来。不过是去魔族,只要能活着,又有什么不好。
好在,相逐还是没去。
相逐平静地说:“也是因为走过了去魔族的那一条路,我才对火君大人要打开火域没有太大的吃惊。”
“嗯?”烽火不是很理解,“为什么?”
“因为,太难了。”
虽然他们还没有走到了壁垒的附近,但以当时火山上的火焰兽数量,及他离开时对结界之地的匆匆一瞥,相逐都能猜到,这一座封印之阵有多强。
这么多任火君难道都没有动过想要离开这鬼地方的念头吗。
怕是都动过的。
只是最后还是出不去。
这结界,破不了。
因为,太难了。
这五个字很轻,轻的动动嘴就能说出来,也很重,重得身体都如灌了铅,让他们谁也承受不住,所以最后,相逐还是没将这五个字说出口。
他看着烽火,笑道:“因为炎火城,很可能护不住了,我们只能走。”
烽火来回看着相逐,他能看出来相逐有所隐瞒,但他没有揭穿,背靠着城墙,笑着道:“是,就是不知道火君大人什么时候出来,我们又要怎么走。”
如果是打开火域,那一切好说。
如果不打开。
就是出路都无。
烽火知道这一条路很难,可他不想让相逐担心。
相逐也是笑笑。
两个人各怀不让彼此担忧的心思,一起看着海面上的火焰,想着等着什么时候,这海上的火焰减缓一些,让他们看起来不再那么紧迫,也不再那么狼狈。
只是这火焰之雨,只有越来越猛的趋势,并没有一丝丝的减缓,那兜空砸下来的火焰雨,永无尽头,越来越猛,势有一种不把炎火城摧毁就不罢休的气势。
不断浇落的火焰流光,映着众人绝望的脸。
相逐道:“做好最坏的准备吧。”
如果荒火不出来,而护城结界也撑不住的时候,他们可能真的要躲入地下城内,甚至最后,要一起掩埋在这一座城池之下,成为了数百上千后才会被人发现的遗址。
也可能,连遗址都没有这个资格。
而是随同炎火城一起沉没,坠入海底,永不见天日。
化为海底之下的一抹冤魂。
烽火手放在腰间的剑上,微微一紧,从相逐这一句话一同感觉到了情势的严峻,也在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结界的缺口又多了三四个。
而这一座大阵,除了荒火没有人会修补。
他们能做的只能是疏散百姓。
半晌,烽火也应道:“是。”
消息带了下去,烽火去找了在正青庄园的江流,江流听到大家要撤入地底,眼皮紧跳,“已经决定了吗?如果下去……”
上不来的可能性有七成。
烽火道:“如果能拖到最后一刻,我也不想。”
江流皱着眉头,也明白烽火的意思,百万人,就算他们日夜不休地把人运送出城,那也要好几天,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送去哪里?
没有地方去。
“我带着巡卫营的士兵跟着你们一起安排,听你的号令行事。”
烽火道;“先将危区的百姓给送走,其余的再做打算。 ”
江流明白烽火的意思,还有能力的,就留下再做抵挡,就这么放弃,太过绝望了,这地下城,说是避难所,可真正明白它的意义的,却是都知道,那是一座坟墓。
安葬着历任的火君的遗体。
底下有着守墓的兽王,实力十分强大。
能不能安全地呆在下面避难,江流都不敢确定,甚至在当年知道这个地宫时,他都有一种第一任火君大人,把这座地宫当成了巨坟来打造的。
葬的是。
全城百姓。
只是这个想法太可怕,被江流给压下去了。
江流听了烽火的消息,犹豫地看向了谷族人,谷桐在管家跟队长们的帮助下已经悠悠醒来,看起来情况还很差,但至少还清醒着。
这个女人听到这话,也笑着看来,“你们为什么不求我呢。”
烽火跟江流看了她一眼,就走掉了。
谷桐却笑得很有意思,因笑得太过开心,压不住喉间的咳嗽,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管家在一旁劝着,“大小姐,别伤神了。”
谷桐摆了摆手,笑着挥开了管家,看向了烽火,“烽火大人,还是这般任性呀。就是江流江队长,也太出乎我意料了,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也是个意气用事的人。”
“激将法?”江流漫不经心地反问,笑得比谷桐还虚伪,还冷漠,“你想刺激我们求你,然后又要拿什么要求来交换吗。这样的手段,你们还是用不腻呀。”
谷桐笑得很温柔,“如果能够救炎火城上百万人,就是我提出什么要求来,也不过分不是吗。”
是不过分。
可也就是因为这样。
他们才不想让谷桐开口。
可谷桐这个口子开了,江流他们也堵不住,这时在庄园里的人不止是他们,还有包子等人,也有火域的士兵,如果他们拒绝了与谷桐交涉,传了出去,将对他们十分不利。
所指的也会是他们为了一己之私,而置百姓于不顾。
所以谷桐这一句话说得不高也不低,刚刚好,能让院子里的人听见。
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江流发出一声冷笑,“拿我们的尊严去换吗?”
声音一落,气氛徒然变得凝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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