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痴一旦摸上了剑,整个人的气质总会变得与平常大相庭径,从呆傻憨直到锐气凌人也不过是手心在剑身上走了两个来回的功夫而已。
苏君路的眼神变得越发肃穆,同为用剑高手的他眼界自然要比寻常人高得多,武状元并非浪得虚名,光从那端剑抚锋的气度就能看出少年的不凡。
剑圣传人之名在他心中又坐实了几分。
不知哪位碎嘴之人没忍住说了句“装模作样”,又是惹得一阵低笑,苏君路眉头顿时皱起,但见虞渊丝毫不为所动,终于还是省下了那顿骂人的力气。
上门挑衅的有三人,本就是为了闹事而来的,进门看见到苏君路端坐于太师椅上,手里还捧着茶碗,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顿时就不干了,边走边叫嚷着:“状元爷弄个娃娃在这儿摆擂台,是几个意思?”
苏君路放下茶碗,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如同老朋友到来般随意自然,一边轻笑道:“谢客的缘由,想必我那老仆已经知会过诸位,听闻诸位也是都爱剑之人,但我确实不再动剑,实在有些可惜,正巧今日剑圣传人作客鄙宅,所以便请诸位进来,想着成人之美,诸位可以与这位小剑圣交流切磋一二。”
来人朝虞渊看去,心中惊疑不定,先前只听人说剑圣传人进了苏宅,却没想到那传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竟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来人就算是信了也不会表现出来,兀自质疑道:“你说他是他就是?你要是街上随便拉个小子过来糊弄人,我们也拿你没办法不是?”
苏君路明明也不清楚少年的底细,却还是信心十足道:“是不是,你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那三人没有忘记来苏府的目的,但见苏君路突然搬出来一个替身打手,若不按他的意思试上一试,那先前“登门问剑”的理由便站不住脚,说不得只能先将这小子打发走了。
三人自然都是不相信剑圣传人会出现在苏宅,天才哪有那么好遇,更何况是那百年难出的“后起四秀”之一。
想来这小子大概是个贪慕虚荣冒用名号的年轻人,他们对自己的剑术都颇为自信,自认为就算万一技不如人,胜负至少也会在百招之后,大不了稳妥点早些喊停,再质疑那剑圣传人名不符实,一定是状元爷故意戏弄人,这样也能闹上一闹。
想法竟与那苏家少年如出一辙。
打完如意算盘,三人相视一眼低声交流两句,接着便见其中一人走向虞渊,拱手说道:“山宁云陇上府崔驷,请教阁下高招。”
虞渊听那三人唧唧歪歪的,早就不耐烦,此时见到终于有人下场比试,便欣喜还礼道:“剑道山,虞渊…云陇上府我知道,不过崔驷…”
他在脑中搜寻着崔驷这个名字,心道好像没听说过云陇上府的用剑高手中有这号人物。
虞渊当然没有恶意,但他这副表情在那三人眼中看来就完全是惺惺作态有意侮辱人,崔驷顿时火气上涌,有心要给这年轻人一个教训,当即长剑出鞘,一柄青锋一缕寒芒,算是中规中矩。
无论是剑圣传人还是云陇上府的剑修,苏家的那些年轻小辈们都不大待见,便乐得看他们狗咬狗,谁输谁赢都高兴,最好就是斗个两败俱伤,中间再出些臭招,便能证明其实两人都是弱流。
“小子,你怕不是装高手装过头,自己都信了…”崔驷说着场面话,青锋已递了出去,率先使出一招“声雷动”,长剑铮鸣如轰响,声势颇为惊人仿佛是电闪雷鸣的前奏。
动手知一半,若是行家,一看这出招心里肯定已经有了底,这崔驷倒还真是个用剑的高手,是有两下子的。
自从与苏异一战过后,虞渊的试探便从守大于攻锐减到只出半招,半招过后深浅不论,接上浩瀚攻势,于招式的交换中寻找破敌之机。
“本初剑法”一夜间被雪藏。
见那崔驷的剑光如雷闪刺来,伴有铮鸣声,虞渊不慌不慌地将一叶横出,使一招枯海剑法中的“分流”,数股阴柔内劲将那柄青锋托起,化去锋刃上的剑气。
这一招若是继续使下去,分流的残余内劲便能顺势涌出,朝对手的各个要害试探去,但虞渊却不将招式用老,“分流”到半,也不管崔驷会有什么变招,径直将一叶送向他的胸口。
这中间却有半招的空当,瞬息的功夫,崔驷陷入茫然,不知这平平无奇的一刺意义在哪,若是自己将“声雷动”一变,接上“骤雨急”,小子这一剑前招不继后招难接,攻防皆不得,可不得立马被刺个千百窟窿。
崔驷得意之际正要付诸行动,虞渊那一剑却是陡然迸发出凌厉剑气,使的是一招“涸泽”,仿若无坚不摧,要将他身周的护体内劲尽数摧去,直捣黄龙。
崔驷大惊,心中骇然道招式还能这么衔接?为何一点迹象都察觉不到。
他还没来得及接出那招“骤雨急”,连回剑的机会都没有,涸泽之后的剑气已经入体,绞得他接连后退,最终坐倒在地,落得一身暗伤。
虞渊只出了一招半,意犹未尽,不禁皱眉嘀咕道:“怎么这么弱...”
苏异看出这一剑的厉害,心道这次还真不是那崔驷太弱,而是他进步太快。
虞渊的修为其实并没有多大提升,但自从那次开窍过后便如同脱胎换骨,于剑道一途上自我放飞,随心所欲,身上的宗师气质愈发浓厚。
直到此时,苏君路才终于能完全相信虞渊的身份,甚至觉得传闻中的剑圣传人似乎也没有这个水平。
好戏还没上演就已落幕,围观之人惊掉下巴,都在想是那少年郎太强悍,还是这个叫崔驷的家伙太不中用,外行人看不出门道,那几个用剑的苏家少年却是知道厉害,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与崔驷一同前来的那两人对他知根知底,更是不信他会败得如此快速且狼狈,连忙上去问道:“怎么回事?”
崔驷理顺气息,沉声道:“先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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