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也’?”段非拙字斟句酌地问。
阿尔说:“我外公就是个秘术师。他很擅长制作秘术物品,但他没来得及教会我妈妈就过世了。史密斯先生也是个秘术师,他是我外公的学徒。所以您……”
少年说罢抿紧嘴唇,盯着段非拙,等待他的回答。
段非拙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只能潦草地点了点头。
虽说他目前对奥秘哲学一窍不通,但他身为秘境交易行的主人,自称秘术师也没什么不妥吧?
阿尔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扑闪扑闪,满是崇敬,仿佛他面前的段非拙并不是普通秘术师,而是从天而降拯救他的天使。
段非拙反倒一阵恶寒,急忙假装认真观察史密斯的办公室,这样就不必和少年对视了。
“我就知道,先生!”阿尔兴奋地握紧拳头。
你知道个啥呀?段非拙腹诽。
他问:“史密斯先生是不是很想要你母亲手上的某件东西?”
阿尔颔首:“外公给我妈妈留下很多宝贝,其中有一盏风灯,史密斯先生特别眼馋。可他好说歹说,妈妈也不肯卖给他。难道就因为这个,他就想对我妈妈不利?我妈可是他恩师唯一的女儿啊!”
“不然你以为最近你们店里那些退货是怎么回事?只要你母亲的店铺倒闭,就不得不变卖家产了。”段非拙沉吟,“不对,他的目的应该更恶毒。他对你母亲的珍珠项链动了手脚。那条项链会勒死佩戴者。”
阿尔惊恐地捂住嘴:“妈妈把那条项链抵给林恩夫人了!”
“没错。但史密斯先生不知道这回事,不是吗?他以为戴项链的会是你妈妈,所以……”
不必段非拙多说,少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史密斯的目的是用项链谋杀他母亲。她一死,阿尔就会继承家产。比起和态度强硬的母亲周旋,威逼利诱一个十二三岁、不谙世事的少年岂不是更易如反掌?
阿尔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通红。“我要宰了那个混账!”他低吼一声,冲出深巷。
段非拙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将他拖回巷中。
“你疯了?!”他将少年按在墙上,“你根本不
懂奥秘哲学,赶着去送死吗?”
阿尔拼命挣扎,想挣脱他的手。段非拙气得肺都快炸了,他明明是在救这个小子,小兔崽子却不领情?!
他干脆卸下剑袋,亮出半截石中剑,将剑刃抵在少年颈间。
阿尔僵住了。
“你还有什么意见吗?”段非拙没好气地问。
“……您说什么都对。”阿尔嗫喏道。
这还差不多。段非拙松开手。阿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看看石中剑,咽下一口口水。
“秘术师先生,您会教训史密斯的,对吗?”他垂着脑袋,怯生生地抬起眼睛问。
段非拙复又望向史密斯的办公室。“石中剑,你有把握对付那家伙吗?”
“您在跟谁说话?”阿尔左顾右盼,打了个寒噤。
石中剑懒洋洋地说:“你当我是什么?我可是王者之剑!只不过在狭小的地方我不方便施展,你得想个办法把那家伙喊出来。”
让史密斯离开他的办公室?
段非拙的目光移动到了阿尔身上。少年不由地往后缩了缩。
“秘术师先生……?”
“小伙子,你很想替你母亲出这口气,对吧?”段非拙绽开一个堪称奸邪的笑容。
阿尔瑟缩在墙根,弱小可怜又无助:“是……先生……我……”
段非拙将他拎起来,推出深巷,同时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鼓励。
“那你就帮我一个忙。”他俯在少年耳畔低声道,那声音在阿尔听来不啻于恶魔的呢喃,“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你现在就去史密斯的办公室,跟他说——”
***
十分钟后,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穿过深巷,来到伦敦林立建筑之间的一处垃圾场。
高的那个身材魁梧,眼角横着一条白色伤疤,正是史密斯。矮的那个褐发蓝眼,十二三岁模样,恰是阿尔。
“孩子,你真的把那盏风灯藏在这附近了?”史密斯环顾四周问。
阿尔挤出笑容:“当然啦,史密斯先生,否则我妈妈不就发现了吗?她怎么也不肯卖掉那盏灯,我觉得她太顽固了。我们家都这么穷了,她还抱着那些老东西不放手。反正她也不懂怎么使用,我看还不如卖给您这种懂行的人。”
史密斯轻哼一声:“你倒比你母亲识时务。但
你私自把那盏灯偷出来,怎么跟你母亲交代呢?”
“等生米煮成熟饭,她也无话可说了,不是吗?”
史密斯闻言点点头。只要那盏风灯到了他手中,他就绝不会再交出去了。即使维柳夫人过来讨取,她一介不懂奥秘哲学的女流之辈又能如何?她更不敢报警啦,那样就等于去警夜人面前自投罗网。
那盏风灯本来就该属于他!他是导师唯一的学徒,理应继承导师的衣钵,不是吗?然而那老东西宁可把所有遗产留给不懂秘术的女儿,也不肯留给他这个得意门生。他侍奉那老东西那么久,却还是被当作外人!
阿尔将史密斯领到那空旷无人的垃圾场内。
“东西在哪儿?”史密斯不耐烦地问。
话音刚落,垃圾山后方便走出一个金发年轻人。他提着一只细长的布袋,金绿色的眼睛即使在如此阴暗的环境中也闪闪发光。
史密斯认得他——他是裁缝铺里的那个客人。
“我懂了。”史密斯冷笑,“这是个陷阱,对吗?”
段非拙紧盯着史密斯。“阿尔,你躲起来。”他说。
阿尔立刻闪身躲到一堵残破的矮墙后,探出半个小脑袋,紧张地观望两人。
“我这个人向来讲究先礼后兵。”段非拙说,“如果你发誓今后再也不去骚扰维柳母子,我就饶你一命。”
史密斯大笑:“那婆娘到底从哪儿找来你这么个愣头青?就凭你小子,能对付得了我?”他笑得越发狰狞,“好吧,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既然你也是秘术师,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秘术吧!”
段非拙亮出石中剑。在史密斯眼中,那只是一柄朴素的锈剑。但在段非拙眼里,剑刃却闪耀着无比璀璨的光华。
“对付你,”他露出一抹傲慢的笑容,“还用不着秘术。”
史密斯大声念诵起咒语,同时向段非拙张开手掌。
段非拙深呼吸一口气,将身体完全交给石中剑控制。
数道火焰从史密斯掌中喷涌而出,宛如一群金红色的眼镜蛇,嘶嘶作响着扑向段非拙。
转瞬之间,年轻人的身影便被火焰吞噬了。
矮墙后的阿尔紧张得心脏都揪了起来,只能咬住自己的手指防止自己惨叫出声。
史密斯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焰。只一击就干掉了那个不自量力的小子,他的秘术果然不俗!
下一秒钟,他就笑不出来了。
一道剑风斩断了燃烧的火幕!剑风涌向史密斯,竟吹得他生生倒退了几步!
段非拙提着石中剑,踏出逐渐熄灭的火幕,金绿色的眼瞳在火光的映照下,犹如镶嵌了黄金的翡翠一般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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