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莫名就...锅里的油滋滋滋作响。
楚瓷:“小师叔, 你的锅焦了。”
长亭回神,转过脸,但楚瓷看到了他的耳后根有些红。
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楚瓷都觉得自己像极了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特能耍流氓。
界书:难得你有羞耻心。
楚瓷不理他, 吃完黄瓜,把菜端出去, 再进去盛饭。
不过厨房虽不小,刚好他去拿酱瓶,跟盛好两碗转身的楚瓷对面了。
她直接撞了怀。
当时, 两碗饭没事, 脸颊贴了对方胸口的楚瓷也没事, 就是心跳快了一些, 且,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跟她同步。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就好像...有一种跟你的心灵在同一节奏, 除了他,旁人也只是旁人。
倒是长亭有事。
他退了一步, 权当无事发生, 拿了酱瓶就往锅里倒。
楚瓷看到了, 没忍住。
“你往瓜片里面加这么多辣椒酱?”
长亭手指顿了下,“辣点开胃。”
说完, 还坚定往里面多倒了一些辣椒酱。
楚瓷定眼一瞧。
瓜片已经看不到了, 全是辣椒糊糊。
楚瓷:“...”
这开的不是胃, 是痔疮啊。
——————
大长老很快踩着饭点来了, 得到了两人的热情招待。
你吃你吃你吃。
大长老看着分配到自己面前的一盘的中国红,推了两次没用,只能放下筷子, 说明来意。
“华州的证据找到了,那迷阵的确是他设下的,且是卡好了时间,卡准了南川明泽的出入,已是铁证,也给长老院看过,五位护法长老跟其余长老无话可说,已通过表决,现在征求你的意见。”
长亭放下筷子,大长老以为他要表态什么,结果这人拿起楚瓷前面的小碗,给她勺汤,一边随意道:“明日处刑。”
堂堂掌门,他竟处置得如此随意,楚瓷觉得这样的人
大长老瞳孔闪了下,应下了。
楚瓷来回看看两人...
“看什么?”把汤放跟前,长亭问。
“看你...们。”楚瓷言语停停顿顿的,温软绵长,筷子挑着肉,眼神玩味,“在弄什么把戏。”
如今也知道楚瓷是个狡猾聪敏的,知道她已有所怀疑,两人不语。
——————
大长老得了消息,很快就要走,楚瓷热情邀请他把菜打包回去当夜宵。
“不,不必,对了,你跟你小师叔讨教完,若是太晚了,可以留宿。”
“小姑娘家家的,太晚了,不太安全。”
这话楚瓷听着怪别扭的。
要知道现在通灵峰那些让满门弟子都闻风丧胆的灵兽现在一感应到她的存在就都躲起来了。
无他,她已是合体期,又兼备铜炉焚灭跟北冥阴煞之力,俱是灵兽最害怕的极端力量,虽说闻到了气血,欢喜得很,但...它们更怕死。
“我觉得,也许我在小师叔这里更不安全。”
大长老:“...”
这话一说,后头正在厨房里洗碗的长亭把碗铿锵碰了下,唇角轻撇。
是谁更不安全?
——————
长亭洗澡比楚瓷快得多,他在亭子里赏月的时候,楚瓷才慢吞吞出来,这次,她是带着自己的真正目的来的。
把炉子放在桌子上。
“小师叔,我现在尚能掌握那铜炉,但总总觉得这铜炉之灵另有主子,莫非,那万魂魔君还残魂尤在,躲在哪里休养生息?”
干掉一个徒弟就已经很麻烦了,这来一个老怪物,楚瓷头都大了。
长亭拿起炉子,查看了一会,微微皱眉,“ 不是。”
欸?不是万魂魔君?他挂了?
楚瓷刚要放松一下,却听长亭来了一句:“掌控铜炉之灵的人应该不是万魂魔君,否则那日他就不必借谢思菱跟莫如了,直接让铜炉吞吸我们即可,不必那么麻烦。”
的确,楚瓷其实也怀疑这点,所以摇摆不定,可若不是万魂魔君,又是谁呢?
“一般说来,法器首先创造出来是无归属的,除非是融入了自身气血或者灵魂锻造。”长亭很全能,既会炼药,也会炼法宝,所以对这方面尚算了解。
“此铜炉是炼魂之物,灵性天然超绝,若无先天魂魄祭炼,后天很难控制,所以,一开始万魂就用了自己的灵魂锻造它。”
楚瓷好奇:“假若如此,这归属应该稳稳的,难道后期还有可能转移?啊,莫非是他传承给别人?”
长亭摇头:“如此宝物,岂是可以随便传承的,第一会反噬,即便扛得住反噬,也会损灵魂根基,第二,如此宝物掌握在他人手里,且自己又被反噬重伤,对于魔道人而言,这位继承人难道不会趁机用这铜炉吞噬他?以万魂魔君的性情为人,这世上哪里有人会让他如此信任。除非他当时本就必死无疑,是临死传承,可你也看到了,他留有残魂,说明并没到那绝路时刻。”
所以这种可能性也被否决了。
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在它炼魂的过程中,有一道魂魄脱离了铜炉之灵的控制,反过来控制了它。”
“这就好比猎人狩猎,却失败了,因此为猎物蛰伏,反成为猎物的猎物。”
楚瓷听了这种说法,不知为何,下意识脱口而出,“谢青辞,谢思菱?”
长亭一怔,神色有些微妙,“这两人?”
微微停顿,他敛眸思索,“谢思菱我倒是知道,那个谢青辞是何人?”
楚瓷就说了自己所知,后感慨:“一个倒霉催的凡人,不知她是否会后悔嫁给那位周太子,瞧这被连累的,家破人亡了都。”
“不过,他们那般王族与世家联姻,多数都是身不由己吧,也没什么可说的。”
楚瓷对此其实也不是很感兴趣,就是觉得这谢青辞若真是谢思菱,后者又这般能耐,看来这世界不是种马文世界,而是大女主黑莲花复仇世界?
“她受那么重的伤,都能逃过师姐的追杀...对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对师姐很喜欢,对我却很讨厌,这差别待遇的。”
楚瓷总觉得别扭,隐隐觉得背后有莫大隐情,所以她对寻找那瀚海谢氏的过去有了一些念头。
长亭把炉子放在她跟前,轻轻一句,“你也很讨人喜欢。”
啊?
楚瓷回神,忍不住看着长亭,长亭目光却躲闪了,解释道:“她喜欢的谯笪相思,却最喜欢你,如此可见,你最讨人喜欢。”
呵!楚瓷乐了,抵着下巴似笑非笑,“怎么说呢,小师叔,虽说你躲躲闪闪的,我不太喜欢,但还好你敷衍我的话,我听着也甚为心悦。”
被她认定“躲躲闪闪”的长亭沉默了,说:“夜深了,早点睡,过两天我给你一套心法来控制此炉,免得你...”
他还没说完话就想起来走人。
结果肩膀被人按住了。
嗯?
长亭不由抬头,楚瓷已站起,倾身过来,一手按着他肩膀,一手却...越过他的发髻。
雪白指尖无触青丝,却轻然在他身后捉了一只翩跹近舞的紫莹夜蝶。
“奇怪了,大晚上的哪来的蝴蝶,估计是小师叔你这儿花香太盛了,招蜂引蝶的。”
她说起来很随意,按着他肩膀的手也缓缓松开。
长亭的呼吸...此时尚算稳,且也心平气和回:“广陵的花,是太香...”
“你明明喜欢我,为何不肯承认?”
两人的话同时出现在同一片空气中,沐浴着同一片花香。
一同为月泽。
一时万籁寂静。
长亭看着她,眉眼俊凉如秋远山冬沐雪,声调却深沉浑厚又似老僧手里供奉多年的檀木鱼。
“小阿瓷,定是我不配。”
他不给理由,不给喜不喜欢的定论,却是一个我不配。
还加了个“定是”。
这话刚说完,楚瓷手指松开,蝴蝶飞走了。
蝴蝶飞走了,却盛开在别处。
手指回收,落在了他的脸上。
她的手很小,但手指很长,能抚耳,贴脸,且也半覆了他纤细的脖颈。
大拇指按在了他脖颈起伏的血管上,感受它的起,眉眼寂静,俯首贴住他。
嫣红温热,触上了薄凉。
指下,血管剧烈而伏。
他的心脏仿佛都在她执掌之间。
然后...分开,她没离开,只是脸颊下滑,抵着他的脖子,轻轻沙哑一句:“长亭,你记住了,我楚瓷并非长情之人,你拒我一次,不会有下次。”
“既然你想撇清,那你不顾生死随我祭铜炉,算是恩情,那我也还你一次。”
她的唇上尚留着他的薄凉,贴了他的耳朵,最后一语。
“两清,以后绝不再提。”
然后楚瓷果断转身,御剑而起,入寂静长夜,享无边月色。
唯独留他一个人坐在原地,遥望着消失在月光的玲珑剑影。
她与往日皆不同,再无那狡猾虚伪做作的可爱模样,反而成熟妩媚,且狠绝。
但凡情爱,出自愿,事过无悔,绝不纠缠。
长亭闭上眼,低下头,手指抵着眉心,嘴唇抿得紧紧的,整张脸背了月光。
————————
楚瓷其实没太难过,其实是有些怅然。
界书:其实,你早知道他会拒绝,为何要寻一个结果?
楚瓷躺在北冥剑上,悬浮在浩然云海之中,仿佛整个天底只剩下她一人。
界书问了,好长时间楚瓷没回答。
但后来,她还是回答了。
“我必然是要回去的,没人能阻拦我回到我爸跟我妹妹身边。”
“但...他让我有了摇摆之心。”
“这本不该的。”
“我得断掉这份念想,不留余地。”
界书也良久不语,最后也回了。
界书:其实,你与他一样心狠,尤其对自己。
但这话楚瓷没看见,因为她闭上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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