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语仙眼看着榭北行挣开了三处伤口,心中不禁阿弥陀佛,同时感慨自己缝的真是结实。这么个折腾法,居然能保证大伤口无虞。
扯断的位置开始渗血,原本就惨不忍睹的伤口,更显得狰狞。
即便是心狠如铁,在众目睽睽之下,榭著还是让榭北行在后殿休息了。
轻飘飘说了句让太医全力救治,至于遇刺之事便抛诸脑后,半个字也不再询问了。
坐馆们此刻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开始纷纷请命,要求皇帝惩处舞语仙。
这一天心力交瘁,皇帝看着李厚生等人,满脸的倦腻。
“我说你们就是中暑了,为什么不相信呢?这样吧,太医在场,让他们煎一副去暑解表、化湿和中的给你们服下,若不见效,臣女随你们处罚!”舞语仙话语一出,原本被迫要跟着榭北行进后殿的太医纷纷主动请命煮药,就差没打起来。
“臣精通药理,定能熬煮出去暑良药!”
“臣平日处置暑气居多,还是臣去吧。”
吵的头疼,榭著随手指了宋纪:“你去!就是去暑的药,其他的一味都不准加!”
喜上眉梢,宋大人赶紧叩头领命:“臣谨遵圣旨!”
李厚生默默转头看向舞语仙,见她气定神闲,顿时有些不解,莫非这些人当真没有中毒?
可是这个季节中暑,不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啊。
还有刚才看见安和王身上的伤口时,他更是惊叹,凭借一人之力在病患性命垂危之时,能将伤口缝合到如此程度,当今杏林能做到的,怕是不超过三人。
这个女子,若不是女人,若非如此张扬,却也可称得上当今杏林新秀了。
舞语仙回视着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其实,那日我早就留意到,诸位急赤白脸的去寻我麻烦,又因为着急药材的事情,所以火气上升。加上我那医馆里也确实有些憋闷,所以诸位都有些热症,这才好心端上泄火解暑的凉茶来,与大家共饮。”舞语仙淡淡说着,好似真的这份好心,一脸不领情也不能怪我的神情,“李会长给小女子面子,还有几个坐馆也是,一饮而尽。你们几个不肯喝,现在中暑了又冤枉我下毒,当真是有些过分了。”
一听这话,李厚生顿时怔住了,当时说以茶代酒饮尽便解仇,他还在想这女子也不算难缠,最终还是让了一步,却不成想,她居然在茶里做了文章。
坐在地上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韩少师第一个憋不住嚷嚷起来:“你那茶奇奇怪怪的,我就不爱喝怎么了!?”
“就是,惹了这么多麻烦,让我们丢尽了面子,一杯茶就想打发了,绝不可能……哎呦……”
几人争辩着,却忍不住恶心胃部抽搐,各个面露苦涩。
李厚生缓缓闭上眼睛,这群蠢货,这等于是当着陛下的面承认了,他们确实没有喝茶。
片刻之后,几碗清火的药端了上来。韩少师一边吐槽这简直胡闹,可还是不敢抗旨,当着陛下的面喝了下去。
一阵清凉滑入,他胃搅恶心之症瞬间缓解。
李厚生瞪着他,示意韩少师装也要再装一会儿,决不能立刻表现出好转来。
可对方根本没抬头,一碗下去之后抹了抹嘴,原本坐在地上虚脱的状态,立刻肉眼可见的缓解了。
“诶?饿了,这肚子还真是不难受了。宋大人您这神药里,都放了什么啊?”
李厚生恨不能用桑树皮将韩少师的嘴缝上,看似静静站立,实则气的手抖。
这二百五,要是不说话,还堪用几分。
宋纪看见皇帝的目光也转移过来,慌忙分辨:“就是解暑常用的药剂啊,”
舞语仙走上前去,接过药碗闻了闻:“制附子、干姜、炙甘草,这不就是一副四逆汤吗,韩坐馆连这个都喝不出来?”
虽然她的鼻子没有米团儿那么灵,但是常见的药材还是能闻得出。
宋纪赶忙附和道:“不错,就是四逆汤,姑娘好鼻子啊。”
从药端过来,李厚生便知道是什么了,只不过他已经不方便表态。
事情已经砸在手里,不能再把自己牵扯其中,摘不干净。
韩坐馆却是不信的模样,他拿着药碗走到避之唯恐不及的李厚生身边,作死道:“李会长,您是行家您看看这是四逆汤吗?不可能啊,我喝了这药以后,腹痛气胀种种症状都好了不少,可这是主治中暑的药剂啊,不可能解毒的。”
要是手里有个锤子,李厚生恨不能直接敲下去。
他一边后退一边应付:“宋大人都说了,你听不见吗?”
完全没有发觉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韩少师继续追着问:“您再看看,您也看看,万一有什么其他药方在里头,或者有什么医理是我们不知道的。我不可能中暑啊,您再看看。”
躲避之间,韩少师将药碗硬推给李厚生,后者显然不想接过这烫手山芋,后退一步。
两下没着落,白瓷碗落地,摔了个粉碎,留下一声炸响回荡在紫宸殿中。
李厚生眉头大皱慌忙跪倒,慢半拍的韩少师这才意识到惊了驾,闯下大祸,慌忙也跟着跪倒。
“草民惊扰圣驾,还请陛下恕罪。”
本就气不打一处来,榭著看着两个人,气得几乎头顶冒烟。
“你们几个,自己身为医者,竟不能自医。分明是中暑,偏要说成中毒,还到紫宸殿来告御状,玷污皇威宫仪!”皇上此刻急于出出气,在这么憋屈下去,他怕是都要中暑了!
“来人,将这一干告状的医师全部拖出殿外,庭杖二十!”
一列近卫应声而入,揪起地上瘫软的坐馆们,就往外拖。
舞语仙轻飘飘看了几人一眼,心道,本姑娘敬茶你们不喝,这杯罚酒你们便领了吧。
宋纪赶紧下跪求饶:“陛下,李厚生是京中名医,也是医会会长,此次完全是因为这几个坐馆不懂事,求您看在他老迈,饶了他这一次吧。”
李厚生已经被两个内侍拉住,快拖到殿门口,虽然脸上勉强镇定,但是早就冷汗涔涔了。
他和韩少师这几个壮年不能比,二十庭杖即便不要了他的老命,也算是要搭上一半去。
“陛下,李会长这把年纪,二十杖等于要命。臣女以为,其人罪不至死,还请陛下恕罪!”舞语仙也跪地请求。
她并不是全部为了李厚生,只不过眼下这情况,既然要卖人情,那也不能让宋纪一个人全占走。
榭著恼怒道:“好好好,放了他回家给朕闭门思过!会长一职,你们医会该考虑找个年轻有为之人了!”
近卫松手,李厚生瘫坐在地,久久才回了一句谢恩。
他抬起满脸冷汗的脸,低声对舞语仙说了句:“多谢。”
看都没看他,舞语仙淡淡回道:“用不着,我对事不对人,还是那句,你确实罪不至死!”
惊讶抬眸,李厚生看了看舞语仙云淡风轻的神情,顿时感觉更加抬不起头。
“陛下,陛下……宋大人……”
大殿上刚刚平静,一个太医满手血污的冲了上来,还没到殿上便自己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
随后也顾不得起来,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到御前:“安和王不好了,他突然出血,情况危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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