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清晰，而完颜启明的眼神却带了几分打量。

景瑟是个不擅长表达的人，可此时她却把心里话说了个透彻。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个笨拙的弟弟，为什么会如此的执着。

谁不想成为心上人的独一无二呢？

两个人没有说话，而景瑟的思绪却飘远了——

前世，她见过慕怀刚。

是这个人教她学习慕绾的一切，所以她才能借此走到了定燕帝的身边。

她还记得前世第一次见到慕怀刚的时候，这人化名成姬怀刚，坐在树下弹着三弦琴，像是一个妖物。

明明都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却有着少年的青涩和稚嫩，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眸既清澈又干净，像是没有染过半点尘埃。

他那时怕是已经知道了，母亲是为他而死吧？

他来到了景瑟的身边，帮着她复仇，直到裴长庚出现后，最后不辞而别。

她尊重他的离开，却从未想过自己还会见到他。

“先生是个豁达的人！”完颜启明捧着一盏茶，消瘦的手抚摸着茶杯，“他不念旧！”

他不念旧，所以并未和那些人想的一样，一心想要复国。

在慕怀刚的心里，大楚没了就是没了，他就算再建立一个大楚，也不是当年的大楚了，而是个傀儡帝国。

如今大楚的百姓已经渐渐的和大燕融为一体，若是再贸然开战，这些人该怎么办呢？

他想的很多——

“可是放下，会很痛苦！”景瑟说，“先生能放下，实属难得！”

“是啊！”完颜启明倒是没有反驳景瑟的话，“若是换成是我，未必能放下！”

景瑟苦笑，她也是。

她做不到像慕怀刚那样豁达，她自私的很。

……………

这一世，慕怀刚还未和她见过面。

景瑟把前世的记忆藏在了心里，在见到慕怀刚的时候，眼里掩藏住了前世的熟悉，而是笑着唤他，“慕先生！”

前世的她，是唤他刚先生。

如今不一样了。

“景姑娘！”慕怀刚双手作揖，依旧是和记忆里那样，笑的十分从容，“久仰大名！”

景瑟挑眉，“先生这是取笑我呢？”

她有什么大名？

慕怀刚没有回答，眼里的包容却是显而易见。

这是属于他和白素梅的小秘密，他没打算告诉景瑟。

好在，景瑟也没打算问。

夜里，钟明玉和景瑟说，她如今当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没想到，会见到他！”

钟明玉想起这些年还去偷看公主们养的面首，无奈的笑着说，“他是谁都比不上的！”

“没有人和他有一点点的像！”

这是找替身都替代不了的存在。

景瑟很明白钟明玉的这句话。

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么谁都不能替代他，这不是时间就能忘却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前世的她会选择跟裴长庚一起走的原因。

谁都取代不了裴长庚，谁都不是他。

……………

和众人不一样的是，裴长庚倒是不喜欢慕怀刚，他其实是个极其擅长隐藏的人，可在和慕怀刚说话的时候，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显得极其不耐烦。

这让完颜启明有些好奇，“先生得罪过你？”

“没有！”裴长庚声音淡淡的，“他什么时候走？”

完颜启明：“……”

这还说没有讨厌人家，现在就开始催促别人离开了。

他无奈的抬起手，摸索着手里的佛珠，“你吃醋了？”

“我瞧着景姑娘和钟姑娘都挺喜欢和他说话的，像是故人一样！”

裴长庚下一刻差点咬碎了牙。

前世的景瑟和慕怀刚，还真的是故人。

他当时极其讨厌这个人，因为他总是那么有风度，在景瑟的身边怎么也不肯离开，而他有一次还看见这人为景瑟描眉。

如此亲密的动作——

前世的慕怀刚心里肯定是有景瑟的，只是这个男人擅长伪装，而且隐藏的很好。

景瑟没有发现而已。

即使是在世为人，裴长庚对慕怀刚的不喜欢，依旧是刻在骨子里。

但是他也不会和白睢一样，去做让景瑟不高兴的事情。

再不喜欢，也要憋着。

“少吃点干醋！”完颜启明倒是觉得好玩，第一次见自己的弟弟露出这样的态度，“你啊——又不是孩子了！”

“你要相信景姑娘！”

裴长庚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我自然信她！”

“你都相信她了，你还在这里不高兴做什么？”完颜启明嗤笑，“你的心眼真小啊！”

裴长庚：“我从未说过，我心眼大……”

完颜启明哈哈大笑，他觉得这日子还真是有意思。

当初阴沉的弟弟，如今也有了好生活，有了心爱的女子。

他可以安稳的回去了。

和完颜启明一样，景瑟也发现了裴长庚的情绪，尽管在和完颜启明聊天后，裴长庚就很擅长隐藏情绪，可是景瑟和他同处了两世，他皱一个眉头，景瑟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和先生，并不是故人！”

景瑟站在裴长庚的身后，抬起手抱住他。

裴长庚抬起手，握着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她的手冰冷如雪，等他握住的时候，渐渐的有了温度。

她把头依在他的背上，“我的故人，只有你！”

“长庚！”

“一直都只有你！”

………

定燕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有的时候他还会说迷糊的话。

陈太后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定燕帝的身上，连太子都懒得多管。

而随着日子的推移，终于到了催妆这一日——

景家和裴家大婚，这是京城里热闹的事情，催妆这一日景府内的人，忙的头晕眼花。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最忙的日子还是出嫁这一天。

一早，景瑟就去了祠堂，又见过景笙后，才去给小姚氏请安。

景瑟的父亲景秉之不在，取而代之是小姚氏陪着她。

也不知童泚到底和定燕帝说了什么，在成亲的前几日，宫里给了不少赏赐，其中居然还有不少的金银器具。

而童泚送来的，是一把古琴。

景瑟看着这把古琴挑眉，最终还是没有动它。

“好孩子！”小姚氏站在景瑟的身后，瞧着铜镜里的少女，“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