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闪……”晋王府常随们护卫着车驾来到王府门前，虽说王府如今是居住在大宋中下级官员尤其武官居住的坊间，但面对晋王妃越国夫人的仪仗，大部分人还是要闪避的。

精气神儿比年前好太多了的越国夫人下车，瞧一瞧路过的各家家眷们，见王府大门紧闭，心里还有些奇怪。

常随女官面色怫然上前去敲门，这王家是怎么搞的听到声音也不赶紧出来迎接。

摆的什么架子，搞的什么名堂？

就在这时候，院内忽的传来一人大喝声：“你到底让不让？”

陈氏温和的声音里多了些怒意，更多的是无奈，道：“三叔，大过年的纵然是为先皇后……”

“别跟我提先皇后，王氏一门唯独你家得了恩泽，现如今，犯罪的进去了，你一个妇道人家，守着这份恩泽倒是想起来维护先皇后的名声，我只问你句，这王师的爵位，你到底让不让？”

陈氏气急道：“王氏何来爵位？”

“如今还没有，等宋皇后入宫后，爵位不就有了？王继勋无德进去遭罪，这爵位，也不合你家承担，今日是交出来还则罢了，若不然，王氏恐怕要分家。”三叔大声道。

陈氏不及斥责于他，有人在一旁劝道：“陈氏，你若是不肯让着爵位，到时候，恐怕伤了孝明皇后的贤明之义，那也是你家的罪过。”

一时七八人纷纷说道：“不错，何况王继勋无德，这爵位本就不该你家继承。”

可问题就在于，哪里来的爵位？

“官家既让你家住在这，那定然是要把爵位放下来的，你若到时候恳求一番，自然到手。”那三叔斥责，“你一个妇道人家，要的什么诰命？莫如把爵位要来，王氏往后自会荫庇于你家。”

这一下越国夫人明白了，这是逼着让陈氏到宋皇后入宫的时候问天子要爵位，而后将这爵位传给王氏旁支。

何为王氏旁支？

自然是不属孝明皇后娘家这一支，要知道王氏一门那是在数十年前就分了主次的。

“夫人，这……”常随女官心平气和了，却有些为难想让车驾回去。

这种事不能插手。

“无妨，德芳的舅家，与我家也不是外人，何况爵位能不能赐下，那是天子的意思，诰命夫人却是我们为陈氏求来的，此时有人试图抹杀，我们若不肯阻拦，岂非显得我们晋王府无能，德芳连自己的舅家也护不住？”越国夫人道，“去叫门。”

这一下热闹了，王氏一门十余人站在院子里，各人有各自的表情，但集中起来的意图很明确，他们就是要逼着陈氏将孝明皇后能留给王家的最后一份儿好处要过来。

此时，除了这个院子里，还真没有人敢把孝明皇后称“先皇后”，宋皇后还未册封时，孝明皇后就是孝明皇后，不存在先皇后这种说法的。

但是，宋皇后母仪天下之后，孝明皇后就真的是先皇后，再无法也无理由荫庇自己的娘家了。

故此，陈氏封诰命，或者她的儿子得到一个爵位就是最后一份恩泽，这才引起这些王氏旁支大过年的找上门耍无赖要既让陈氏从朝廷手中要来爵位又不让她的儿子继承的事情。

“见过夫人，夫人此来作甚？”一个须发皆白，却穿着一身紫袍的老者站在院子里喝问道。

越国夫人只瞧了一眼，这是孝明皇后念着这老头年纪太大，当年赐给他的一件紫袍。

“何必与这等闲人拌嘴，赶出去就是了。”越国夫人与陈氏相见，一笑道。

那老者怒道：“此乃王氏家事，晋王府也不必插手了吧？”

越国夫人摇头，这些失心疯了的家伙，这话都敢说出口，岂不知……

“德芳若听到你这话，打断你的腿都是轻的。”越国夫人摆摆手，拉着陈氏直往堂上去，吩咐道，“王继勋虽恶，子女却是无辜的人，你们去叫德芳过来，瞧他会怎样安排。”

陈氏苦笑道：“家丑却要惊动夫人……”

“这可不是家丑，这是，”越国夫人停顿了一下，一定大帽子当即扣过去，“欺压我这个大宋的诰命越国夫人，无视晋王，欺压皇嫡子，蔑视大宋天子，使孝明皇后泉下蒙羞，这可不知是家贼，这还是国贼。”

常随女官连忙要直奔大内，这种事情还是让四殿下自己来处理吧。

可那三叔闻言怒发冲冠：“我等绝无此意，越国夫人何出此言？”

“这院子，是德芳给自己的舅母与表弟表妹找的，陈氏要封诰命那是官家给孝明皇后的嫡亲的照应，封爵不封爵，那是朝廷对皇亲国戚的统筹大计，你等擅闯宅院，威逼孝明皇后的嫡亲，不是忤逆，不是僭越，不是大不敬，这能是什么？”越国夫人进门坐下，目视院中集合起来的那些人好笑。

有人怒声道：“纵然如此，乃是四皇子的事……”

“我是他赵德芳的三婶娘，你说有没有资格管？”越国夫人笑道，“好了，都在这稍等片刻，德芳到了，他自有主张。”

“这是我王氏一门的事情，与四皇子有什么干系。”你老头只是强求，“陈氏，这爵位，还有你那诰命，好，我们也不要。”

“三叔公！”众人一起大惊。

三叔公摆手道：“无妨，”却冲着陈氏要求，“但王继勋怎么也是王氏的主家，孝明皇后的亲弟弟——他今既身陷囹圄，你用这诰命，换他一个自由身，如何？”

到底是老成精的，这一招很高。

孝明皇后所恩泽下来的一个爵位那自然是最好的，但若得不到，倒不如把王继勋那个祸害放出来。以他折腾的能力，用不了多久，这院子恐怕也不为陈氏所有，若是能怂恿王继勋把事情往大了去闹，纵然是宋皇后恐怕也得考虑考虑先皇后的名誉，赐下一个重定王家主次的机会，到时候，王氏一门的主家落入旁支的手中后，将来也是大有可为的。

比如说，街头都有人说四皇子的生母并不是孝明皇后，若到时候夺嫡之争最激烈的时候，王氏愿意出面作证的确不是——

那可就是无论谁要当太子，都得发下滔天赏赐的机遇！

“就算不这样，德芳恐怕也要花费些代价，”越国夫人一眼看穿这帮人的恶毒心思，当即也郑重至极，心内暗暗忖度着，这或许是晋王府的机会，但……“若非孝明皇后，岂能有我今日，何况此伤天害理的行径必然为天地所不容，我不可蒙昧。”

可若是阻拦的话，陈氏要背负太大的包袱，以王氏一门的野心，恐怕她的日子会很不好过的。

“此事你做不了主，还是等德芳来了再说。”越国夫人按住激愤之下，竟要起身表态的陈氏，低声道。

陈氏一迟疑，越国夫人一句话让她猛然惊醒。

“放着孝明皇后的嫡子在这里，何须旁人多言，”越国夫人轻笑着道，“何况，他娘亲的恩泽留给谁他说了还是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