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麻木的起身,下身也不擦,活像个机械似的,她缓缓地走到木桌前,往茶杯里放了几片茶叶,将热水倒了进去,
转过身来时,正好看到一道雪亮的剑光,穿透了那小山宗弟子的喉咙。
她呆呆地立在原地,看上去没有半点生气。
“嘘……”
孙蕊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望着这妇人一愣。
这妇人她见过,上次和秀秀一起去“教学楼”的时候,这妇人曾跪在秀秀面前对秀秀千恩万谢,却被秀秀命令不许跪的那个。
“你……你孩子呢?”
孙蕊迟疑地问道。
“死了。”
妇人麻木地回应,一种极度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啊?怎、怎么会这样……真是……对、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们。”
孙蕊莫明地感到有些愧疚,她长叹了一口气:
“真的对不起,我现在……我现在没什么能帮你做的,从这里往东去,有一座枯井,你从那个枯井爬下去,应该能逃离这里,我……替秀秀他们向你道歉。”
“……”
妇人麻木地望着孙蕊,没有任何反应。
“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我……我还有事,一会如果你逃出了城外,就……就等等我吧,我会尽量安置你。”
孙蕊仿佛不敢面对那妇人的目光,低下头去,逃也似地逃出了岗哨屋。
夜色微凉。
她站在岗哨屋停留了一会儿,咬咬牙又朝各大棚区走去。
棚区里充斥着各种动物的粪便恶臭,仿佛直要钻进五脏六腑里。
似乎也正因为这种恶臭,那些修士都不愿来,所以除了不时出现的动物的叫声,棚区算得上静得出奇。
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小心翼翼地走到十三号棚区的位置,可以看到这一片棚区里圈养着十几头膘肥体壮的猪,在窝棚里鼾声如雷。
陆学文说,阮秀秀在十三号大棚里,但这十三号大棚哪能看到阮秀秀的影子?
还是说,阮秀秀已经走了?
孙蕊犹豫了一下,小声地喊道:
“秀秀……秀秀,你在这里吗?”
等了许久,她没能得到回应。
“她应该已经走了……或许在别的地方,等明天天亮了,我再去城里打听……”
孙蕊小声的自言自语着,正要转身离开,突然看到大棚里有一头“猪”似乎格外的瘦弱。
她猛地一愣,突然发了疯似的闯进了大棚,手起剑落将几头惊醒的猪斩首,随后一把将那道瘦弱的身影抱了起来。
只一眼,孙蕊便感到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身子剧烈地颤抖着。
这道身影未着寸缕,浑身都是烧灼的痕迹,四肢也被斩断,却用药物让伤口愈合……
尤其是那张曾经清秀、如今却面目全非的脸上,两个模糊的血洞触目惊心!
她知道那些修士不会对秀秀这几个孩子用什么良善的手段,但她没想到那些修士竟狠毒到了这个地步!
斩掉了秀秀的四肢、刺瞎了秀秀的双眼,甚至还用类似烙铁的东西,将秀秀的皮肤烫得血肉模糊……
她伸手轻轻拂过秀秀的脸颊,心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燃尽。
“孙姐姐……是你吗?”
突然,孙蕊怀中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声音,令孙蕊的怒火稍微平复了下来。
“是我,我回来了。”
孙蕊轻声温柔地说道。
“谢谢你,孙姐姐。”
阮秀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我还以为……这座城只有我和陆学文他们几个是真正的朋友,原来还有……还有你。”
“很抱歉,我……在你们需要我的时候,我没能陪伴在你们身边,
“现在,我回来了,安心吧,没事了,我会保护好你们,那些伤害过你们的人,我会找他们算账,我会让他们……一个一个,付出代价!”
“孙姐姐……”
“先别说话了,我……”
“但是,孙姐姐,请不要替我复仇。”
“什么?”
“孙姐姐,我想拜托你,不要复仇,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如果你真的想帮我,请你把我们做的事延续下去……”
“什么意思?”
孙蕊错愕地望着阮秀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我这个样子,应该已经恢复不了了吧?”
阮秀秀微微喘着气:
“我想做的事,还没做完,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去做了,所以我恳求你,帮我做我未完成的事。”
“你要做什么事?”
孙蕊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我想建立一个人人都能丰衣足食、人人都愿意去做对的事、人人都自愿承担属于他们的责任,人与人之间没有差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世界,不论是强大的修士、亦或者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都能按照他们对社会的贡献,获取应得的报酬,而不是只有强大的实力,才能获得更多的资源……”
“好了,别说了!”
孙蕊越发烦躁起来,她怒视着阮秀秀,压低了声音,忿忿地说道:
“什么狗屁的人人平等,又是云凡那一套!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你们替那个混蛋做的事已经够多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清醒吗?
“你看看,你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余阳死了你知不知道?陆学文差点也死了,还有那个我没见过的钟大壮,还有不知生死的萧浩和姜冬……你们付出的已经足够多了!
“没有人比你们做得更好,你们理应得到称赞!可是你看看,那个混蛋云凡,有没有来看过你们一次?他知道你们要死了,我亲口告诉他的,可是他来了吗?
“阮秀秀!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所说的世界,是根本不存在的!没有半点可能!这一切,都只是那个该死的云凡恶趣味发作,他给你们画了一个饼,然后你们就傻傻的相信了,你们还傻傻的按照他所的去做,他是个骗子!他就是个骗子,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
“不是的,孙姐姐,云老师不是骗子,他……”
阮秀秀的身子太过虚弱,不过是话说得急了一些,便不停地喘气:
“他说的一切,都会实现的,只是需要时间,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他告诉过我们,我们这一代,下一代,甚至可能下下一代,都未必可能实现他所说的一切,我们知道这条路有多难,但我们相信未来,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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