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坡
邬家
下飞鹤宗逃难的第四个月
云凡独自坐在一张张画满了填鸭式教育流程、文化课知识点总结、考题精选、出题方法教程、蒸汽机设计、高温锻造炉设计等图纸的,
显得有些杂乱的房间中,
默默点燃了一支“巴马天成”。
随着云雾的吞吐,
云凡暗暗下定决心,
以后再也不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活了。
有这闲工夫打牌他不香吗?
什么“改变这世界,让这世界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简直有病。
嘭嘭……
门外忽然出现了一阵敲门声,
听得云凡眉头一皱。
这个点正是卯时,
也就是凌晨五点到七点左右。
正常来说,
这个世界的人都起得很早,
卯时,
甚至寅时起来的都有,
但邬家上下,
哪个不知道他一天要睡足六个时辰,
睡到中午十二点才醒的?
敢在卯时就敲他的门,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打了个哈欠,
顺手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把左轮,
走到门口,
毫不拖泥带水的打开了房门。
昏暗的晨光下,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金色道袍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浓眉大眼,
样貌温和,
活脱脱一个中产阶级严父形象,
他双手拢在袖子里,
望着云凡的表情和蔼可亲。
“你就是云近南?”
他说道。
“……不错,在下云近南,
“阁下可是七曜宗张元?”
云凡表面云淡风轻,
但心里却悄然生起了几分警惕。
自从化名云近南,
隐姓埋名来到江坡,
他从未与外界有什么交流,
甚至连门都没怎么出,
怎么会引来这么一尊大神上门?
如今身处邬家这个舒适圈,
未曾居安思危,
防身物品只有一把左轮,
对付金丹之流或许还能自保,
对付元婴修士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而这七曜宗宗主张元,
虽然声名不显,
但在前世同一时间线的不久之后,
他可是人称化神之下无敌,
中洲如雷贯耳的人物……
对自己这一个小人物,
亲自上门,
为的是什么?
别说他已经化名成名不见经传的云近南,
就算调查出他的来历,
他也不过是飞鹤宗一个普普通通的掌门弟子,
在飞鹤宗人憎鬼厌的第七长老……
好吧,
看来这一连串身份还真有可能导致张元亲自上门,
但他并不认为以七曜宗的情报能力足以查出自己的身份。
他对张元的目的越发迷惑。
“你认识我?”
张元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云凡。
别说酸腐秀才、粗俗大汉,
哪怕普通的王侯将相,
大多也没机会知晓他的身份的,
此人若非身处修行界,
怎么会认得出自己?
而且这云近南一身白袍,
鲜红内衬,
不论从雍容的气质或是处变不惊的神情,
这人都不像是普通人的样子,
难怪陆大有会与此人为伍——
没两把刷子,
光有那狗屁不通的诗才,
以蛮宗那些蛮子杀人不眨眼的性子,
怎么可能会对此人如此推崇,
却没有将此人强留身边?
如今他的身份被一眼看破,
张元不由得更确认了这个想法。
“怎么会不认识呢?
“七曜宗宗主嘛。”
云凡笑道。
“你和移山宗的陆大有认识?”
张元也笑了笑道。
“哦,他啊,认识。”
云凡点了点头:
“我俩对诗词有着相同的热爱,
“路上一次偶遇,
“我与他吟诗作对,
“不由惺惺相惜,
“怎么,
“你也仰慕我的诗名,
“来向我求诗的么?”
张元眉角一跳,
脸一黑:
“我不求你的诗,
“不过我替陆大有邀请你,
“有空来皇宫坐坐,
“可否赏光?”
“那等我有空先吧。”
云凡脸上的笑容不变:
“还有别的事么?”
“有。”
张元伸出拢在袖子中的手,
伸出手掌,
几粒米出现在他的掌心。
“这东西,
“还有那个用来织布的机器,
“是你做的?”
云凡朝他手心的米望了一眼,
点了点头:
“没错,是我。”
“以后要在大齐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最好先过问我的意见。”
张元握紧手中的几粒米,
稍微研磨,
随后把手张开,
手中的几粒米已经被他碾成粉末,
随着微风飘散。
“这是对你的一次小小的惩戒,
“下次做事之前,先想想有可能会出现什么后果。”
云凡一愣,
脸上的笑容收起。
他直直地望着张元那漠然的双眼,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很好。”
张元缓缓将手收回,
朝身旁挥了挥手,
一只七彩孔雀出现在张元身旁,
伏下身去,
任由张元跨坐其上。
孔雀站起,
将张元托起来,
振翅而飞,
掀起重重沙尘。
临去之前,
张元朝云凡冷冷的撇了一眼,
宛若巍峨的高山,俯视着在尘间挣扎的凡人。
云凡缓缓松开了怀中的左轮,
转而取出一支烟,
点燃。
随后朝门外走去。
数分钟后,
他走到了花莺莺的房间前,
推开了房间门。
房间之内,
花莺莺穿着单薄的白色亵衣,
正酣睡在一张嫩黄色的鹅毛床上,
一双匀润紧实、浑圆姣好的腿子,
正牢牢夹着松松绒绒的被子,
轻轻地磨蹭,
间或伴随着她轻声地呢喃:
“主人……”
云凡松了口气,
缓缓将房门合上,
朝西厢房外走去。
邬家的西厢房区别于普通人家的西厢房,
几乎相当于一个缩小的偏院,
住此处的人,
除客人外,
一般都是邬家女眷住的,
邬家人丁单薄,
邬语彤也没什么姐妹,
倒显得西厢房有些单薄了。
一路行出,
在西厢房小“院落”的门口,
云凡看到两个守卫在门口的家丁倒在地上,
脖子上流淌着两行鲜血。
“这就是他的惩戒?
“这种程度……完全不像他的风格。”
云凡望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出神。
别看张元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前世他可素来以血腥残忍闻名,
与其对敌者无不心惊胆战、闻风丧胆,
如今给自己一个“惩戒”,
居然只是轻拿轻放,
杀了两个家丁就算了?
莫非前世的张元是因为后续的一系列事件,才导致的性情大变?
不,
张元性情残忍的根本原因,
是因为他修行路上那一路顺风顺水接连不断的“道心悟”……
邬语彤?
不,就算他再残忍,
此刻的他还尚存理智,
杀了邬家的家主,
相当于打邬家背后的飞鹤宗的脸,
他不可能做出这么失去理智的事……
正思索间,
他忽然看到从北房处急急忙忙地跑来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家丁,
上气不接下气地望着他说道:
“云、云仙长,
“家主……
“呼,
“家主请你过去,
“偏院的那位,
“那位老先生,
“被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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