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左脸上长着一颗黑痣的青年,
是邬语彤的亲哥哥,
邬俊南。
前不久邬俊南得知自己看中的那个马夫女儿居然被人买了——
虽然把那个马夫女儿买下的人是仙人,
整个邬家都惹不起那仙人背后的势力,
但他心中也是异常恼火。
那小姑娘,
他一看就看对眼了,
主要是身段脸蛋都不错,
而且年纪小好调教;
这等尤物不论是拿来把玩,或者拿去送人,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色,
若是养好了,送到喜欢这口的贵人手里,
怎么也价值个几千两纹银。
这一下子几千两没了,换了谁都恼火。
当然,仙人他自然是惹不起的,不过自己的亲妹妹,他倒是恨上了。
但恨上了也没办法,
毕竟二人同在一个家族,又一个在主家、一个在分家,
明面上针对肯定不行,暗地里又没办法搞什么小动作。
所以他本打算生段时间的闷气,也就算了。
但前不久邬家主家本打算接的一批大单子,突然被别人接了去,
一问,接了这单子的居然还是他们邬家的人,
这邬俊南登时就恼了:
你永州这么大一个盘子,你不吃,你吃我江坡的单,是不是有病?
他对邬语彤的迷惑行为感到迷惑不解,于是今日特地登门拜访,
质问自家这个亲妹妹意欲何为。
“家主这是何意?
“据我所知,一个月前你还以人手不足为由拒绝了他们的单子,
“既然你主家缺人手接不了,我分家接单有什么错?”
邬语彤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疑惑的问道。
这一问,邬俊南更生气了:
“邬语彤,你也好歹算个分家主,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叫坐地起价?”
(我当然知道什么叫坐地起价,但我不接你的单子,怎么显得我比你有本事?)
邬语彤继续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微微低头,可怜巴巴的说道:
“这,我的好哥哥,妹妹我主持分家不过三年,我真的不知道坐地起价是什么意思,
“请哥哥指教!”
“你!”
邬俊南指着邬语彤,气得脸都变形了,不过缓过一会后,脸上突然出现微笑来:
“你是不是想搞我,嗯?
“我为那个单子准备了那么久,腾出了那么多人手,你突然接了去,
“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哥哥这是什么话,我邬语彤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么?”
邬语彤作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我们好歹也是一家人,哥哥你何至于要对我升如此猜忌之心?未免也太过份了些……”
“哼,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会不知道?”
邬俊南冷哼一声,脸上笑容越发浓郁:
“你无非想借家族内部的压力,
“逼我不得不把准备好的人手、资源送到你这来,
“不仅要帮你,还要把功劳拱手让你……
“不过你这如意算盘是打错了,
“我确实很看重这单子,但我也未必非吃不可;
“过几个月就是冬季,
“大单子或许没有,但小单子还是足以支撑我付出的资源的。”
他冷笑着,伸手拍了拍邬语彤的脸蛋:
“好妹子,你也别太天真了,
“你搞不了我的,
“但我想搞你,办法多得是;
“布匹方面我确实短不了你,
“不过嘛,人手,我一个都不给你,
“不仅如此,我还要把留在分家的好手,统统招回去,
“不是一个,也不是几个——
“是全部!
“明白了吗?全部!”
几句话说完,邬俊南已经准备好迎接邬语彤脸上那慌张的小表情了。
他从小就喜欢这个调调,
吓人,让人畏惧,会让他感到自己是个有威严的人。
“他们都怕我!”
每次看到自己鞭笞的下人眼中浮现的恐惧神色,他心中就不免感到得意。
即便是他的亲妹妹,他也不惜拳打脚踢,以维护自己的威严。
如今成为家主以后,他倒是很少做这种事了。
因为家族里的人,都怕他,
包括他老父。
而家族外的人,他又不敢招惹,生怕惹到不该惹的人。
所以邬家如今生意依旧红火,他却不免感到有些寂寥。
而如今,
这个分家的妹妹却突然壮了胆子,敢跟自己动手脚。
他其实没有生气。
反而找到了一种久违了的征服欲。
他甚至不想让自家的妹妹那么容易就求饶,
他所想的最好的结果,就是邬语彤强忍着害怕,和他对抗到底,
然后在绝望中失败,
损失了一位大主顾对邬家的信任,
被家族清算责任,
最后在恐惧的眼神中,
被身为家主的自己执行家法。
想到那时,
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脸上的恐惧会有多浓郁,
他就兴奋得几乎要浑身战栗。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预料中那个慌张、害怕,瑟瑟发抖的邬语彤没有出现。
出现的是一个微笑的、自信的邬家二小姐。
“哥哥,其实,
“江坡也好、永州也好,
“市面上,所有邬家能接的单子,
“不论大小,都被我接了。”
她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两颊绯红:
“不是一个,也不是几个……
“是全部哦,我的好哥哥。”
“你、你疯了!?
“这么多单子,你他妈吃得下吗!?”
邬俊南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就是整个邬家都搞不定!
“要是你失败了,别人会对邬家怎么想?
“你这是在败坏邬家的信誉!”
“你急了,哥哥。”
邬语彤轻轻笑着:
“你为什么急?
“是不是怕了?”
这句话宛若一记重拳,狠狠地击中了邬俊南的软肋。
“放、放屁!
“我我会怕?
“我怕什么!?
“简直,天大的笑话!”
邬俊南浑身发抖,呼吸变得粗重:
“我这是警告你,你在拿邬家的声誉开玩笑!
“你接了那么多单子,如果到期不能完成,
“除了要赔付一大笔赔偿,
“邬家的信誉也要被你毁了!
“你到底,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所有的后果,我邬语彤一力承当,就不劳你费心了。”邬语彤笑着说道。
“你!你!”
邬俊南指着邬语彤,手指发抖:
“邬语彤,你要发疯,我可不陪你,
“从今往后,邬家主家与邬家分家彻底分离,你要玩火你就自己玩,你要去死你就自己死!”
“分家协议,如果由家主提出,要给分家家主足够的补偿。”邬语彤点了点头:“我要永州的那几家布坊,还有那几批江坡的布匹。”
“呵,补偿,
“好,那我就补偿你,我就看着你把永州的盘子玩烂,到时你磕头求我我都不会让你入邬家的门!”
邬俊南拂袖、转身,勃然而去。
邬语彤目送着兄长远去的背影,
忽然有一种“伸手入怀中,取出一个纸盒,抽出一根纸卷送入嘴边点燃”的冲动。
就像大夏天吃了一口冰镇西瓜,
或者大冬天的泡在温泉里,
说不出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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