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床榻上,蜷曲的人儿冷汗涔涔,美目紧闭,眼皮颤动。
手脚如同婴孩般紧紧攥着,眼角盈出大颗泪珠,滴落在冰丝玉枕上,浸湿一片。
冗长的梦境之中,到处都是都是手持矛戈的士卒,凄厉的哭喊声充斥着耳畔,年迈的母亲痛苦着拉扯着孩子的手臂,求饶着不要将自己的孩儿带走。
凶神恶煞的士卒油盐不进,不耐烦的踢开母亲,扯住瑟瑟发抖的孩子,拖了出去。
屋外成排的士卒看押着一个个半大的孩子,推搡着驱赶着向着兵营走去。
母亲从屋舍之中冲了出来,想要最后再看上孩子一面,却被一柄利矛戳翻在地。
躲在箱子之中的女子发颤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被带走,眼角噙泪,咬紧牙关。母亲胳膊上那股被洞穿的殷红,充斥着女子眼球,整个身子禁不住的颤抖,捂住嘴角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
老父亲拼命的护住母亲,捏着汩汩流血的伤口,怒骂起来。一抹光亮滑过脖颈,声音戛然而止的同时血涌如注,喷溅出来。
女孩的眼帘之中满是那殷红的颜色,鼻腔中闻着空气中飘散的思虑血腥,瞳孔恐惧的张大……
喘着粗气的女子从噩梦中惊醒,看着屋中华丽的一切,方知刚才的一切乃是一场梦。
蜷缩在床头,女子颤抖的环住双腿,朱唇仍然在轻微哆嗦。
“这是梦,何尝又不是三年前的境遇。”
苦涩的抹掉粉面上的泪痕,女子咽下呜咽,披着薄衫缓缓的爬了起来。
随行的侍女从屋外款款进来,隔着轻纱看到那抹婀娜身影,随口问上一句。
“小姐,又做噩梦了吗?”
女子没有回答,转过屏风走了出来。
“地牢的位置,你可打探到了?”
侍女瞥一眼屋外,凑了上来,轻语道。
“东南一角,废旧柴屋有个地洞,乃是入口。”
女子的眼神中有亮光闪过,面上的郁色一扫耳光,脚步也变得有些急切。
掠过侍女之时,说上一句。
“走,去看看。”
东南角,较为偏僻,这里主要堆砌的乃是一些军中杂物,柴堆,草料,以及废旧的破铜烂铁都在此处。
或许是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在防备森严的军中并不引得重视,守卫稀少,极为松懈。
大步跨入这片地域,一队巡逻兵仗着胆子,询问两句,不敢深究,便匆匆放行。
这个能在一句话语之间,便能将木将军麾下名将送入地牢,任何士卒都不敢壮胆违逆这名新到大王城不久的女子。
见女子下了地洞,有士卒使上眼色,瞧瞧跟了上去。
阴暗潮湿的地道,被昏暗的烛火照亮,偶尔的滴水声空灵声给这个寂静的空间增添一丝生机,前端无尽的黑暗总能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
走过地道,转过一角,眼前的世界豁达起来。
仅容三人并排通过的过道两旁,全是绵延的铁杆横栏,横栏内泥泞不堪,有黑乎乎的影子蜷缩在阴暗之中,见有人来变得些许兴奋,有锁链碰撞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愤怒的咆哮声打破了地牢的平静,歇斯底里的嘶吼起来。
“不就是战败嘛!为何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戴罪立功!盖苏文陛下不会这么吝啬……”
“来人!我要见木将军!快来人!”
横杆被摇的哗哗作响,嘶吼回荡在空荡的地道,带着一抹悲凉传出老远。
沉静的声音在咆哮消散之际,传了出来。
“车将军,被困地牢咱们有口难言,还是想些办法逃出去吧!”
一声苦涩中带着的无奈的冷哼响起,质问声骤然高涨。
“逃?怎么逃?地牢尽头乃是护城河床,挖穿便有急水涌入。”
“更何况咱们如何挖?拿什么挖?”
地牢之中陷入短暂沉默,沉静的声音在昏暗之中再次传出。
“木将军不是这样的人,定是有人恶意陷害,车将军……”
震荡铁横杆的声音戛然而止,铁链晃动之中有脚步踏进泥泞的声音。
“陷害?”
“谁要陷害与我?谁会陷害与我?”
“大王城全城皆兵,一个兵卒,一个校尉,就算陷害与我又有何用?”
“高句丽的国度只崇尚那些看过敌将头颅的武者,谁会在意一个小人的背后阴招?”
声音在这一刻,骤然停歇,似是有些顿悟,又似惊愕起来。
“不对!大王城有女人,那个素未谋面却能自由出入将军府的女人!”
“是她?甚为面生,有可能吗?”
似是在询问,又似在自语。
停在地牢小道上的女子,闻着空气中飘荡的一缕腐臭,听着那声疑惑,勾起唇角。
垫过脚尖,踩入泥地,低声言语。
“是他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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