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个见钱眼开的浑蛋,为了捞银子毫无顾忌,上次攻进衙门也是他提供消息。”梁逵顿了顿后补充道:“此人贪得无厌,品性卑劣,若不是靠他提供消息,我早就想一刀宰了他。”
一个山贼嫌弃朝廷官吏节操太低,李焕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这更魔幻的嘛?
“你说你揭竿而起是想找一条活路,那你觉得你找到活路了吗?”李焕大有深意地问道。
“如果你不来……”梁逵脱口而出刚想反驳,可话还没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
梁逵的本意是想说若此次不是李焕来围剿,就凭亳州知州那狗官根本没法剿灭自己,可梁逵一想想山寨中的情况,这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为了填饱肚子,逃往山中的百姓也开垦了些许田地,可山中土地贫瘠,就这些新开垦的田地根本养活不了如此多的人口。
无奈之下梁逵只能下山劫掠,可就算把亳州商道给劫停了,山上的土匪依旧要靠野菜来填充肚子。
所以说即便李焕不来围剿,梁逵也明白双锁山中的土匪坚持不了多久。
李焕的到来只是加速了土匪们的覆灭,其实在放下手中长枪的那一刻,梁逵非但没有惶恐,心中反而无比的轻松。
上千人的生死压在梁逵的肩头让他实在喘不过气来,如今放下手中的长枪也就意味着放下了这份责任。
投降对梁逵而言压根不是伤害反而是一种解脱。
“如果我不来你们一样也坚持不下去了吧?”李焕见梁逵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索性就挑明了。
山寨中都惨到吃野菜团子了,还能坚持下去就见鬼了,毕竟大家伙揭竿而起是为了活命,可眼下连命都快没有了,那还造个屁的反。
李焕这话戳中了梁逵的软肋,梁逵想反驳可又不知道如何说起,最后只能沉默以对。
“造反救不了这些百姓,造反更救不了这乱世。”李焕直接说道。
“可不造反百姓们就有活路吗?如今天下大乱,可朝廷的赋税一年重过一年,老百姓已经被逼到活不下去了,你们这些当官的什么时候管过老百姓的死活?”梁逵怒怼道。
梁逵彻底绝望了,原以为逃到山里可以苟活于这乱世,经过此番揭竿而起之后,梁逵终于明白即便逃到山里也毫无生路,如今是盛夏时节,土匪们还能挖野菜充饥,可一旦等到大雪封山,等待这些土匪的只能是死路一条。
李焕被这话噎得无话可说,但凡有条活路,哪个愿意上山当土匪,之所以揭竿而起,无非是活不下去了。
如果不解决这些百姓的生计问题,那流民土匪就会如同那野草一般,割了一茬又来一茬。
“其实还有一条路。”李焕想了想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梁逵的这番话让李焕大受触动,再加上梁逵在双锁山下的表现,李焕决定再给梁逵一次机会。
“我这人膝盖太硬,弯不下腰来。”梁逵一听李焕想要招降自己,不等李焕开口直接拒绝道。
人最痛苦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因为醒来后就对这个世道不报任何希望,而经过此次兵败后,梁逵心中只剩下绝望。
“如果想要一个奴才,我还费这么多口舌干嘛?”李焕略带讥讽地说道。
“不当奴才当什么?”梁逵冷冷问道。
“同志。”
“同志?”
“不错,志同道合的同志。”
在梁逵一片质疑中,李焕再次开启了自己强大的开导(洗脑)能力,比起开导徐穆之,李焕开导梁逵可简单得多了。
无需说什么大道理,当梁逵听到李焕说自己的目标是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时,瞬间就破防了。
当双锁山中的土匪面临粮食危机时,有人曾向梁逵提出可以将山寨中的那些老弱通通赶下上去,山寨之中只留下有战斗力的青壮,如此一来既减轻了粮食压力,还能提高劫匪们的战斗力。
梁逵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可好的法子不一定是对的法子,梁逵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人的建议,毅然决然的和大家伙一同吃野菜团子。
虽然吃野菜团子的下场就是被李焕给生擒了,可梁逵丝毫不为当初的选择感到后悔,如果这世道就要靠着吃人才能活下去,那梁逵选择放弃。
而李焕给出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虽然这条道路看起来有些虚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可梁逵觉得试一试也未尝不可,万一成功了呢?
“以后我们就是同志了。”李焕拍了拍梁逵的肩膀后说道。
在梁逵表示愿意归降后,一桩大麻烦也随即摆到了李焕面前。
要知道梁逵纵横亳州这么久,早就上了朝廷的黑名单,亳州知州恨不得将梁逵挫骨扬灰,可如今李焕想放梁逵一条生路,那其他人肯定不乐意了,稍不留意,到时候别说救不了梁逵,恐怕李焕也脱不了干系。
思来想去,李焕还真就想到了一条妙计,连夜与众人交代一番后,李焕在第二天上午来到了亳州衙门。
“李大人,怎么弄成这幅模样了?”刚一照面,亳州知州就大惊失色地问道。
原来此时的李焕脸色苍白,浑身是伤的出现在亳州知州的面前。
“昨夜土匪趁夜冲击大营竟然与士卒发生火并,军中士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我及时赶了回去方才没有酿成大祸,只是……”李焕说到此处竟然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亳州知州一听这话有些紧张了。
“昨夜现场大乱,手下们一不留神将匪首梁逵给杀了。”李焕一脸惋惜的说道。
亳州知州一听这话立即长舒一口气,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如今听到只是杀了一个匪首,虽然觉得有些可惜,可毕竟没有出什么乱子,亳州知州也就不好再计较了。
在李焕的一番表演后,亳州知州终于相信手中的那颗人头就是匪首梁逵。
“大人,匪首梁逵我见过,和这人头有些不一样啊。”亳州刘守备看了看李焕提供的人头后提醒道。
“你怕是记错了,这人头就是匪首梁逵。”亳州知州回首看了一眼对刘守备,尔后冷冷说道。
“大人,是我记错了,这真就是匪首梁逵。”刘守备冷汗直流,立即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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