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空气中充斥着烟硝的味道。

凌晨四点半，一辆路虎在高速公路上狂飙，车上坐着四个人，分别是东方青鱼、李红豆、程红鸾和黄艳魅，能够把路虎的威猛狂野的气息充分发挥出来的自然只能是老司机黄艳魅了。按照她的意思是要开两辆车回家的，宝马也开上。

衣锦还乡自然要显摆显摆，锦衣夜行的事情不能干，不过在东方青鱼、程红鸾和李红豆三人的联袂反对之下，只能作罢。

“你超速了。”程红鸾提醒。

“没事，这一段路没有监控。”黄艳魅一直开着导航。初二，国人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外出游玩了，不过现在毕竟没有天亮，高速路上车流不多，黄艳魅才敢把车速提到160.

不得不说高速公路极大地加强了各地之间的联系。东方青鱼记得老一辈的人说起，老家去广州，最初是要16个小时的，还得保证不堵车的情况，后面变成了12个小时，8个小时，再后来平均4小时，车少的时候3个多小时，在黄艳魅一再超速的情况下，2.5小时就下了高速。

“这就是你老家？空气不错。”这是黄艳魅的第一个感觉。天是蓝的，云是白的，不像在广州，常年四季，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东方青鱼的老家和广东韶关交界，下了高速就是县城，在县城简单吃了一个早餐，大约七点五十左右抵达了东方青鱼的村子。

村子有13个小组，每个小组，少的三百多人，多的五百多人，一个村大约四千人。

鞭炮声此起彼伏，家家户户门口都插着香蜡爆竹。这是东方青鱼老家的习惯，吃饭之前，需要敬天敬地敬灶神，还有祠堂，早晚各一次。所以早上六点半到八点，下午五点半到六点半之间是最热闹的时候。特别是小孩子，玩鞭炮是天性。

国家三令五申不能放鞭炮，但是这些规定只是在市里和县里执行，在村镇级别，很少有人听的，不过终究还是有些用的，至少放鞭炮只会在规定的地方放，上山祭祖是不会放的了。

前些年，几乎每年过年都要烧一次山，今年我这边烧向你那边，明年你那边烧向我这边，来来回回五六次，附近的山都烧秃了。那些古树、老树一颗都看看不见了，都是一些小树苗，倒是杂草挺茂盛的。

“你家在哪里？”程红鸾左看右看，一切都感觉新鲜。

“顺着这条路直走，看见一丛竹子的地方右转，大约一百米的地方就是。”东方青鱼有些茫然地看着两侧的建筑，大部分都已经陌生，只有看见小学的时候才涌起熟悉的感觉。

农村的发展很快，变化很大，一年一个样。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车，家门口，一眼望去，全是汽车。

嗤——

路虎车停在东方青鱼指点的位置。

“哪一栋是你家？”黄艳魅跳下车，活动了一下筋骨，在城市内，很少有机会连续开几个小时的车。却没有听见东方青鱼的回复，一回头，看见东方青鱼盯着几栋房屋中间的一片废墟，脸色铁青。

应该是一栋两层左右的建筑，可惜现在已经被推到。从荒废的痕迹看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上面都长了一丛杂草，如今已是枯黄。红砖散落的到处都是，没人收拾。

“这是你家？”程红鸾走近东方青鱼的身边，声音很轻，唯恐惊扰了什么似的。

“嗯。”东方青鱼拳头紧握，怎么也没想到，再次回家，家已经被推平了。一股怒火在心中燃烧，双目赤红，让他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青鱼。”程红鸾握住了他的手，声音充满担忧。

“是哪个王八蛋做的，青鱼放心，我们饶不了他。”黄艳魅怒气冲冲，感同身受。

“现在是法制社会，只要房子所有权属于你，公理是可以找回来的。”李红豆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肃杀。

“走吧！”东方青鱼身体一震，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拳头也松开了，最后整个人仿佛抽空了力气，脸上的表情看得令人心疼。

三女不知道如何安慰，跟着他上了车。

“因为一些原因，房子的所有权让出去了，我和我妈只有居住权，没有使用权，不过居住权也只是到我25岁。”沉默了很久，东方青鱼开口了，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到了废墟上。

“上一代的事情，我那个时候还小，很多都不清楚，我妈也从来没和我说，后来病重，走的急，估计想说也来不及，不过这样也好，从此了无牵挂了。”

“你大伯也太没人情味了，你离25岁还有好久呢。”程红鸾愤愤不平。

“无所谓了。”东方青鱼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现在有能力，不差这点，不要难过了，自己挣到手的东西谁都拿不走。”黄艳魅安慰道。

李红豆从外面收回目光，现在算是明白了东方青鱼一路上忐忑不安的表情，一开始以为他因为回家激动，现在才知道，他心情是如何复杂。回家，未必全是开心的事。

“阿姨的墓在哪里？我们去看我阿姨吧。”程红鸾道。

“嗯，走吧。”

……

车到了山脚下就上不去了，四人下车步行。路是泥路，好在最近没有下雨，不算难行，就是杂草有点多。

山路里穿行了二十分钟左右，来到了东方青鱼母亲的墓地，半年多的时间，已经长了不少草，三女一起动手把杂草清除，因为担心东方青鱼触景生情，三个人动作很快，点燃香烛，以最快的速度祭拜。

“阿姨，你放心，青鱼以后就由我来照顾。”程红鸾看着跪在地上东方青鱼，心中默默道。

下山的路上，东方青鱼很沉默，从小到大，他的亲情都很缺失，只有母亲一人，母亲在他心中的地位极重。

程红鸾和黄艳魅知道他心情难受，都说些笑话来逗她。不过，她们的水平明显不足，讲了半天，还没李红豆说了一个冷笑话有效。

“再回一趟家吧，姚大娘对我不错，回来了，总要去看一看。”东方青鱼道。回家的目的很明确，一是祭拜母亲，而是感谢一些之前帮助过、照顾过他的邻居，姚大娘。

“得令！”汽车顺着山路出去，半路上遇上了不少进山祭祖的人，三五成群，挑着担子，里面全是鸡、鸭、鱼、肉，茶水、白酒、饭团、油炸豆腐等等。为了让祖先也跟着一起过年，吃香的喝辣的，大家也是煞费苦心。

以前祭祖必须是男丁，女人的不允许上山的。现在大家思想解放，加上国人普遍不愿意多生，人口少了，如果女人不参加，有的家庭就一个人，未免太冷清了，所以现在祭祖，男女都可以参加了。

也有开车进山的，但是如同路虎这样的车，还是少见，大家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