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立在原地的夏雨停,口中重复的叨咕着:“一统。统一?一统?”
他口中一直念叨着这两个字,从飞龙城一直念到了自己的家乡,齐城镇城边村。
自回到家,他把自己关起来,不务农不顾家,就连自己一岁的儿子也不曾抱过,唯一出去走动,只是到陆家书院借书。
直气得父亲骂老婆怨,他也置若罔闻。
就这样,过了一年,村里人都拿他当个傻子,见到这个长发粘在一起,灰头土脸痴痴呆呆的夏雨停出来,大家都调笑他:
“又去借书啦?何时考状元啊?”
他也不气不恼,只管走着自己的路。
终有一日,李玉又出现在他眼前,将他拦在陆家书院门前,问道:“你可悟出两个字的意思了?”
夏雨停坚定的点点头。
李玉一笑:“好,和我走吧。”
夏雨停辞别了年迈的父亲,留书给知书达理、美丽贤惠的妻子,也未给孩子起个官名,匆匆忙忙的和李玉道长一同离开了。
时间回到正轨
“往事随风,枯叶卷,志明一朝了今生。从此不问世间情,忠义廉耻缛礼,恕难从。雄关漫道,赤地千里骨山起,金戈铁羽,水火杀伐血满地。急急急,我命不长生,但争一夕。”
站在马背上的齐志明望着天雄城吟出这首词,当年的夏雨停如今已经是望海国的镇西将军。如果这场仗将仇家父子抓住或杀死,还会升为征西将军,功名不是他在乎的,但是他需要的。
十几年前,经李玉钻营,他攀附上了当时望海国的大将军并认他为干爹,改名齐志明,又在李玉多次的巧妙安排下结识了望海国公主,成为了驸马。
这些都是为了一个目标,一统。将望海国、飞龙国、雪狼国三个国一统为一个国家,以战止战,换来和平,这是他的理想。
他现在笃定,这要比用圣贤道理去教化十几代平民百姓,更加直接有效的多。
为了这个理想,他信念坚定,愿意牺牲一切,生命、亲情、情爱,乃至于正义、人伦、良心。
这是李玉这些年用长生教的思想教会自己的。他从开始的抵触吃惊,到慢慢的接受。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世人在百年的磨难中醒悟,不如用雷霆手段一朝就教会他们文明。
城垛间,仇狮子看着这位杀气凛凛的威武将军,心中感叹起来。
飞龙国真的气数尽了么?朝中刚遭变故,望海国就飞来一位如此骁勇善战的将军,若刚才关闭城门晚了一时半刻,那么这几千人马就会冲入天雄城,城中虽有两万精兵驻守,那后果也不堪设想。
仇狮子心道:“离天雄城最近的飞龙珠树林也有五十里,而这位将军,居然在只有十里的时候才被发现!
飞龙国边境的防守体系最外一层,是由边防军,依仗飞龙珠树林守卫。
若是放火烧林,会有防火沟和一应灭火用具对应,虽名曰边防军,其实大部分是干的护林员的活。
若真的被火烧毁了树林,露出缺口,那么边防军必须担当起第一道防线的任务,在地上放置鹿角和绊马索,在官道上建立起木寨关卡阻拦。
今日,这城门刚打开,望海国骑兵便冲了过来,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难道他们是飞进来的么?”
想过这些,仇狮子对着城下吼道:“来将通名。”
齐志明咳嗽了一下嗓子,才想起渴了,缓缓的拿出水袋喝了一口,说道:“仇狮子,仇老将军,在下齐志明,今日来的匆忙,忘记打帅旗,怎得老将军就认不得了?”
说完示意了一下,后面一个亲兵马上抖起一面蓝色旗子,捆在长枪状的旗杆上,高高举起。
但见,那帅旗之上绣出一片蓝天,天空之下是五朵祥云,帅旗之下绣的是一片海洋波浪翻涌,中间一个齐字,背后是一轮火红的太阳。
仇狮子豪迈的哈哈一笑:“哈哈,堂堂望海国驸马,老夫怎么会不认得,只是今日被吵醒,起的急了,脸都没洗。眼前,仿佛有块眼屎啊!”
城垛中的士兵们,听出仇将军在暗骂齐志明是眼屎,都高声的笑起来。
齐志明并没有生气,他早在几年前,就将个人的荣辱抛之脑后了,轻松的笑笑,说道:
“哈哈,仇老将军,只怕是您岁数大了,得了迎风流泪的毛病了吧?哈哈哈。。。”望海国的骑兵们也跟着哄笑了起来。
站在仇狮子身旁的小儿子,仇继荣,听到此话满脸怒容,向父亲说道:“父帅,孩儿请命下去挫挫他的锐气。”
仇狮子还没答话,孟少志急忙上前说道:“不可,万一有诈当如何是好,我们只需守住这天雄城,他就奈何不了我们。”
仇狮子跟着说道:“荣儿莫急躁,待我问他几句话,再战不迟。”
仇狮子又对城下吼道:“齐驸马,今日为何来的如此神速啊?莫不是那长生教研究出什么给马吃的灵药,你从望海国一路飞来的?”
齐志明听出仇狮子话里有话,分明是想知道,他是如何迅速通过边防军防线的。
但是,他又怎么会告诉仇狮子,姬忠良为了要将他置于死地,资助长生教的人,用重金买通了边境上的两名千夫长,将鹿角和木寨一同烧了。现在,那两名千夫长已经带着家眷,去望海国过神仙日子去了。
他回避真相,有意调笑仇狮子,道:
“咦?仇老将军怎么知道我望海国又研究出了新药,可以飞马长空的?莫非老将军有能掐会算之能。不如去我望海国开个占卜卦摊吧,肯定生意兴隆。哈哈”
骑兵们又配合着笑起来,虽然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阵前叫骂,是一门基本功课,仇狮子几十年来攻防战打了数十场,自不会被这些话激到。
但是二十岁的仇继荣血气方刚,正是容易着急上火的年纪,听到他们这么调笑父亲哪里受得了,单膝跪下再次请战。
孟少志见此又急忙道:“少将军切莫中了他们的激将法,你若出去,必中他们的埋伏,他们将你作为要挟,让老将军开城门,岂不是陷老将军于不义?”
仇狮子望着下面那一列列军容整齐,纪律严明的骑兵,低声说道:“他们远道而来,未带任何攻城机械,荣儿去探探他们虚实,挫挫他们锐气也好,切记不可追击!”
仇继荣大喊一声得令,急急忙忙的跑下城墙。
孟少志看实在是劝不住,忙追了几步,向仇继荣喊道:“切记老将军的话,不可追击啊!”
后又对仇狮子说道:“我看还是趁此时机,派出飞骑求援为妙,也不枉少将军出战一次,他们虽未带攻城机械,但可能大军随后即至啊。”
仇狮子还是将目光盯着城外,注视城下这些整齐肃穆的轻骑兵,缓缓的说道:“军师想的周全,可从其他三门派出六组,三组去报信,三组去侦查。”
齐志明看着城中杀出一路人马,眉心皱了起来,他这里都是骑兵,轻骑兵也打不过重甲步兵。
若是单挑输了,有失士气,若是单挑打赢了,有城上的弓箭阻拦,无法追杀。
打赢打输都是赔本买卖。
城下,仇继荣点齐了一千人马,于城前列阵,手中一杆浑铁大枪,指向齐志明骂道:“姓齐的,你可识得你家小爷?”
齐志明笑道:“小鸟没毛,我知道你是鹌鹑还是鸡?等你鸟毛长齐了再来吧!”众骑兵哄笑起来。
仇继荣被气得哇哇怪叫,腿加马肚手松缰绳,单枪匹马冲了上来,齐志明拨转马头,马槊一挥,带着人便跑。
仇继荣拍马就追。
城上仇狮子大叫一声:“鸣金。”
城墙上,马上响起了“铿铿铿,”木棒敲钲的声音。
孟少志扒着城垛子口冲下拼命叫着:“少将军快回来,少将军快回来。”
仇继荣不甘心,勒住了马,搭起弓,向着齐志明的帅旗射出一箭。
只听一声“咻”的声音,齐志明暗道:“不好”马上伏在马背上,将马槊将后挥去,挡一下。
但是,这枝箭却射中了齐字帅旗,箭钉在帅旗的旗杆上,箭羽还不停的抖动。
飞龙国的士兵齐声叫好,仇继荣哈哈大笑着,才拍马回去了。
城头上,仇狮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乐在脸上,喜在心中,高兴的拍了一下城垛子,转身下城来迎。
孟少志扒在城垛子口中,如一只大鹅一样,伸长了脖子,看着跑向远方的齐志明。
城门之内,大伙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向刚进城来的仇继荣表达着祝贺和敬佩。
一箭中帅旗,大振士气,仇继荣也咧开嘴,冲着众将士拱手笑着,见父亲仇狮子过来,翻身跳下马,跑到父亲身边,单膝跪拜。
仇狮子扶起儿子,笑着对他说:“好荣儿”,又对着众将士说道:
“这望海国,就是一群土匪流寇,只会抢夺钱物,洗劫百姓,荣儿只射了一箭就把他们吓跑了,哈哈哈。”众将士也跟着笑起来。
孟少志这时也走了下来,脸上带着笑容,拱手向继荣道喜:“恭喜少将军旗开得胜啊!”仇继荣笑着还礼。
仇狮子此时板起脸吼道:“我们现在把他们打跑了,但是他们再来怎么办?”
众将士齐声吼道:“杀”
仇狮子抽出一把名“惊梦”的宝刀,白晃晃,亮闪闪举向天空吼道:“杀”
众将士也跟着喊着:“杀”。
如此三声,群情鼎沸,仇狮子相信,就算是没有救援,他们也能打赢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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