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诺和小姑娘,都被关在尚王府怯尘堂密室内,他不敢与小姑娘相认,怕引出什么事端,小姑娘却主动和他搭讪起来。
“对不起,今天险些害到你。”小姑娘坐在牢中地面上,隔着木头栅栏向夏一诺诚恳的道歉。
夏一诺背向小姑娘盘坐,双手按在腿上,压制着内心的思念与相拥的冲动,平静说道:“这些人杀人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的。你不必自责。”
小姑娘见夏一诺态度冷淡,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走到栅栏前蹲下,对着他柔声说道:“你叫什么?”
夏一诺想了想,现在长生教上下全部知道自己的名字了,再没必要隐瞒,索性直接告诉她:“夏一诺。”
小姑娘轻声念了一遍:“夏一诺。一诺千金,好名字。”
夏一诺不敢与小姑娘过多交谈,怕勾出自己心中的痛处,暴露两人的关系,冷冷回道:“嗯。”
小姑娘见夏一诺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并没在意,反身靠在栅栏上缓缓坐下,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得了失忆症,那种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的病。我只能感觉到我的父母很爱我,还有一个深爱着我的男人。”
夏一诺压制着内心的悸动,攥紧拳头,轻声说道:“哦。”
小姑娘仰面对着房顶说话,像是说给夏一诺,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一直在努力寻找忘记的过去,哪怕一点一滴也好,因为那些感觉都非常美好。我在梦里见过一个人,你长得很像他,我感觉我们之间有誓言还没有完成,有承诺需要兑现,我欠他许多,许多。。。”
夏一诺听到此,眼睛湿润起来,明明相爱相守,却不敢承认,不能表达,自己是多没用啊,辜负了小姑娘一片痴情,一颗痴心。
他转过身来,默默的对小姑娘的背影流下一滴泪,流过自己冰冷的面颊。泪,是那么的滚烫。
小姑娘也流下一滴清泪,幽幽说道:“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不记得任何人的名字,不记得过去了多久,只有感觉还存在,你能理解有多悲哀吗?被关心的感觉,被疼爱的感觉,能在他身边睡着的感觉,醒来便看到他的感觉,真幸福。。。我却不知道我们发生过什么。”
夏一诺感同身受,悲痛难忍,强迫自己扭回了脸,仰起头,深呼吸,压制着想立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咬紧牙关,默默的,擦抹泪水。
小姑娘继续说道:“这些天,我走在冰凉的雪上,非常想将脚放进他炙热的胸膛;晚上听到狼嚎,想把头扎进他的怀里闻他的味道;走的累了,好想有他将我背起;每当被噩梦惊醒,好想醒来能见到他的脸庞。
不要觉得我自私又胆小又娇气,只因为他是我的唯一,我的全部。”
小姑娘边哭边笑的讲着,回过头看着夏一诺背影,手伸过栅栏,想触摸到他,手臂却在半空中僵住。
她强烈的感觉,此人可能就是自己梦里那个人,但又怕因为自己的原因会连累他的性命,终又是,转回头去。
就当他是个陌生人吧。
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都不会、都不记得的小女孩;一个人生未卜,一点希望也没有,不知道前方会有怎样恐怖的事情,等着自己的小女孩。
这样一个对于将来没有一丝安全感,时时被恐惧威胁的,无助的小女孩,对他吐露了心扉,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若是自己所爱的那个人,不向他表达出这份爱意,自己会抱憾而死,且死不瞑目。
他若不是那个所爱的人,自己萦绕在心中的感情,可能和自己一起悄无声息的死去,也会含恨而终,那就让他当做一纸信简吧,也许有一天他们能够相遇。
就算是他们永远不会见面。
有个人能在心房的角落,那狭小的缝隙里夹存着这份感情,替自己记住,不经意间想起。也不算枉费了自己这份感情的存在和真挚吧。此处没有高山,没有大海,只有这黑漆漆的牢房,自己还能对谁说呢?
夏一诺连“嗯”一声的勇气也没有。
他不敢让小姑娘听到自己的抽泣,和哽咽的喉咙,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连看也不敢看她一眼,他绷紧后背,抑制着抖动的肩膀。
脑子不断告诉自己:“就这样吧,小姑娘对他们还有用,我死了,也许,你还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我若不死,一定会将你救出去。不能相认,不能相认!”
夏一诺怕听到小姑娘再说什么自己控制不住,干脆调出全部灵力冲出鼻子,到处游走起来。
无意间,听到了长生教在天雄城成立了中原总堂的事情。
两个人背对背,在两个牢房坐着,中间只隔着一道栅栏。相知相爱,近在咫尺,却不敢相认相亲。
双方都在为对方着想,怕相认会给对方带来杀身之祸。
第二天,尚王爷和尚江雪坐在屋中,饮茶聊天。
尚江雪身后站着两个宫女,她挥手示意,一名宫女从一只大盒子中托出一只小巧的精致盒子,放在托盘里,走到尚王爷近前。
尚江雪站起,走到屋子正中,说道:“叔父,前几日君王赏赐我一颗南海珍珠,我特意带来送您。”
尚王爷满怀期待,笑着打开盒子,只见一只核桃大的乳白色宝珠坐在盒中的绸缎上。那珠子光白润泽,映照的满屋光彩熠熠,仿佛燃起了一只七彩的蜡烛。
尚王爷看看宝珠,又看看侄女,与这宝珠相比,感觉她更像一颗蒙染了尘埃的光洁珍珠。自从那件事后,就未见她笑过。
他关上盒子放下,拿起茶碟抬手相邀,感动的说道:“江雪有心了,这真是颗难得一见宝珠啊。快喝口茶暧暧身子。”
尚江雪走回座位饮下一口热茶,口红被蹭掉一些,露出灰白的嘴唇。带着一丝企盼,她抬起眼眸,轻声问道:“叔父,近来可有我大哥的消息?这两年未见过一面,对他甚是思念。”
尚王爷手里的茶杯微微一颤,险些撒出来,看了看那两个宫女面无表情的脸,做出怕被别人听到的样子,极为小声说道:“江雪,如今你二哥是君王了,这一家不容二主,一山不容二虎,你切莫再提他了,若传到君王耳朵里恐惹他恼怒。”
尚江雪仿佛永远忧郁的神情中,未表现出半分慌张,依旧平静的说道:“二十几年的兄妹之情怎么能说忘就忘了,听说他在草原上,与那科尔沁部落的什么王子争斗受伤,我极为担心。”
尚王爷将茶杯放下,展眉微笑:“你没来的时候,郭威还说你大哥与尼尔温部落的公主塔娜订婚了,他应该过的不错,我们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了。”
尚江雪听到此,不知道为何,突然站起来,极为客气的说道:“我的事情就不劳烦叔父操心了,勾长老还找我单独有事,侄女告退。”行了一蹲礼,飘飘向外走去。
一个宫女,将尚江雪用过的杯子收进盒子里装好,才跟着走。
尚王爷站起相送,苦口婆心的说道:“江雪,那堂中的事情,你可做的来?若是太过操劳还是由叔父来做吧。”
尚江雪站住脚步,转身说道:“我还蛮喜欢做这个怯尘堂的堂主,江雪冷,除怯尘,远流去,消我恨。谢谢叔父将这位子给我坐。有大哥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啊。”说完轻转莲步,端端正正的走了出去。
尚王爷站在房中,应了一声,看着那孱弱的背影,怜惜的感叹:“这孩子,自己身子虚弱成这样了,还整天想着这个那个,真是难得啊。”
勾长老满面怒容的坐在房中,郭威跪在地下不敢抬头,只听勾长老一拍椅子扶手,骂道:“混账东西!”
郭威委屈的说道:“我不是有意跑到怯尘堂来的,我记得您的嘱咐,可是向北向南都跑不了,向西又是沙漠,我只能向这里跑了。都怪那花猪,杀了草原蛮子。”
勾长老气愤的说道:“你看看人家李玉,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巧取天雄城,献上猛将之势,现在都升到长老了。你倒好,南蛮那里弄成一锅粥,草原那里也站不住脚。你还有脸跑到这里,想把雪狼国也搅和乱了吗?你这献生堂堂主的位子不要坐了,给我滚到天雄城总堂去,老老实实闭门思过。”
郭威低着头,不敢忤逆在气头上盛怒的勾长老,自己不甘心,感叹只是一时时运不际,只好无奈的说了声:“是”。面向勾长老,弓着身子退出去了。
勾长老深吸一口气,又叹息出来,才缓解开胸中的恼怒,他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景色。
残雪在避光处,已不再那么洁白,而被落上一层灰色的尘土,菊花虽枯萎了,但是,花枝还直挺挺的站在地上轻舞。
他觑起眼睛,避开刺眼的阳光,转过身来,脸被阴影遮住。
想到来时的目的,手中搓弄着匕首的手柄,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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