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在休假，都是存稿，没修改，有错字，见谅）

那小册本是容悦备下立在众人案角的，其上所录只为今日合宫家宴的菜式并不稀奇。

因着那册子一直放在边角上并无人动过，皇上稀奇之余一把将册子拿过，信手摊开，果然见以各色花瓣黏连在一起书成了‘春日宴’三字。

婉媃亦学着皇上动作摊开小册，其上所书‘春日花’三字偏选了自己挚爱的辛夷花瓣制成，倒令自己平添几分欢喜。

到了容悦，众人目光齐齐凝着她，翻开册子，已然只剩了‘春日香’三字。

她睇着上面的字遽然色变，眉头一锁。可只一瞬便笑道：“贵妃有心了，这样的奇技，当真令大伙儿开了眼。”

可只一瞬表情微妙变化，已然令婉媃心头确定，皇上寝殿内所燃龙涎香中参进去的‘春日香’，定然是她所为。

正此时，琳兰瞧着容悦手中小册，笑声郎朗道：“瞧着皇贵妃娘娘手中小册‘春日香’那三字，倒令臣妾想起一秽物。”她以绢掩鼻，嫌恶道：“从前京城闹出淫事，不皆由着青楼擅用这‘春日香’而起吗？”

本是各自欢喜的局面，随琳兰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登时静谧下来。

虽说初入宫闱的嫔妃年纪尚浅是未经历过这样事的，可从前因着‘春日香’先帝爷封了京城大半的青楼还下了狠手诛杀了许多私藏‘春日香’的女子，这样的事儿如何也有所耳闻。

仁宪太后垂着脸，眸色渐厉瞪着琳兰，怒喝道：“德妃你放肆！先帝爷不许宫里宫外提及这几字，你是糊涂了吗？到底是出身辛者库的贱婢，嘴上没个松紧！”

仁宪太后本就对琳兰不满，得了空自然要对她训斥一番，盛怒之下更令青竹上前掌她的嘴。

瞧着局面尴尬，太皇太后闲闲出声劝道：“大好的日子别伤了和气，德妃，你如今位列四妃，位份何其尊贵？往后这些没头脑的话别再说了。”

这样的对话硬生生逼出了容悦一身冷汗，她与茹歌对视一眼，见她亦惶恐不安，于是笑着劝和道：“太皇太后所言甚是，方才大伙儿还欢喜着，一下子气氛冷了下来倒有些不自在。梁九功，往后还有许多稀罕节目，快些催着人演起来罢。”

梁九功应了容悦的话正要退下，却此时卓岚忽而离座起身，众目睽睽之下端然跪于殿正中，向皇上三拜。

皇上忙命她起身，疑惑道：“你怎么了？”

卓岚脸色一冷，徐徐道：“闻得一事，嫔妾惶恐。赶着如今合宫姐妹都在，阿哥公主吩咐去睡了，臣妾还想请皇上同两宫太后做主。”

仁宪太后瞧这孩子识规矩打心底里喜欢，见她这般神色楚楚，忙问道：“好孩子，你快起来罢。可是受了委屈？”

卓岚摆手，咬牙沉沉道：“嫔妾敢问太后一句，德妃娘娘不过提及了一句‘春日香’便得您如此盛怒。倘若有人在宫中擅用此香迷惑皇上，又该当如何？”

殿内气愤骤然冷凝，人人屏息凝着卓岚，皇上默然须臾，怔怔问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容悦敛正容色，训斥道：“陈常在不可信口雌黄，事关皇上清誉，你怎敢......”

“嫔妾是否信口雌黄，原也不难验证。”卓岚生生打断了容悦的话，眸色阴冷睇着面色略有局促的她：“嫔妾近来侍寝，常在皇上宫中闻得一股异香。后来问了皇上，说是龙涎香一味，可嫔妾母亲本就是杭州一代制香调香的圣手，嫔妾耳濡目染也学得几分。”

她似有惧怕，缓一缓神，声音也渐渐暗淡下去：“嫔妾闻得真真儿的，皇上寝殿所燃绝非只有龙涎香一味。皇上近日多召幸嫔妃惹了太皇太后与皇上龃龉，嫔妾后来细细香才忆起，那龙涎香中，似是混入了‘春日香’的气息......”

珞馥向来喜欢凑这热闹，听她此说忙装腔作势‘哎呀’一声，以绢蔽口惊奇道：“难怪皇上近日里总是......”

“你给朕闭嘴！”皇上盛怒，取了手边酒盏向珞馥掷去。

酒盏砸在桌角磕碰而碎，吓得珞馥跳起身来捂着胸口连连后退。

皇上指着她骂道：“你这张碎嘴，朕早就忍够了！”

皇上动怒至此甚是罕见，吓得众嫔妃齐齐跪地劝道：“皇上息怒。”

其实大伙儿心里都明的跟镜一样，皇上哪里是要对珞馥动气，不过是碍着自己的面子，不想让珞馥说出余下的话罢了。

这些时日，皇上宠信嫔妃无度，以至伤及自身，终日里连腰杆也直不起来。

他如何能允许自己的女人背地里议论自己？

至于卓岚，他更是有气。这样不留自己脸面的事儿，她竟这般堂而皇之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也不知是该说她天真还是说她愚笨。

婉媃同容悦并排而跪，见容悦眸色阴狠正死死盯着自己，笑而呢喃一句：“姐姐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怕极了。”

太皇太后听毕卓岚的话，又见皇上反应如此激烈，遂命人请了院判傅卓来见，又着苏麻喇姑亲入乾清宫寝殿内取出盛有龙涎香的锦盒。

待傅卓验毕，证实了卓岚所言非虚，众嫔妃讶异不止议论连连，仁宪太后努而伏案，掷地有声一句：“何人不要命了？为着自身宠爱连皇帝身子也不顾了？如此毒妇，实实留不得！”

太皇太后眸色一凝，一一扫过跪地众嫔妃面色，泠然道一句‘查’。

如此，众人便侯在殿中，人人自危。

梁九功寻了半晌由头，翻阅了敬事房记档后，颇有几分为难向皇上陈言。

因皇上近来召幸嫔妃颇多，留宿乾清宫者也不在少数，若要一一详查，恐查上十天半月也不见果。

却此时惠妃玉汶悠悠道一句：“倒也不必人人都查，皇上宫中的龙涎香且不管用不用得尽，每五日皆要更替一次，劳烦梁公公寻一寻近日何人侍寝最多，只查她们便有眉目。”

梁九功闻言即刻翻查，不多时回话道：“良贵人同毓贵人侍寝次数最多，每三日便有一日。其次是陈常在，康常在，毓贵人，珞嫔娘娘与僖嫔娘娘。”

琳兰闻听罢不以为意地笑笑：“公公先顺着这几名妹妹查着，若是无果再往后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