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灵事(一)

(PS今儿四更明儿两更)

容悦面色渐渐灰败下去,殿外,雨落更密,常伴电闪雷鸣。

夹杂着雨水的狂风灌入殿中,将番经、灵符、黄纸卷的漫天飞舞,瞧着骇人至极。

琳兰指着如枯木落叶般飘零而下的黄纸,惶恐到:“怕是孝昭皇后牌位被损,可要动了怒!”

话落,伴随着阵阵嫔妃尖叫声,殿中燃着的长明灯,竟也无由灭去。

容悦面色渐渐灰败,她虽不信鬼神之说,可今日事未免也太邪门了些。

婉媃凄厉痛哭模样于这景中瞧着,活似索命的厉鬼。

她额前披散着碎发,扯着嗓子道:“这牌位又无长腿,还能自己摔在地上不成?雀珍是贵妃娘娘的婢子,说的话如何作数?臣妾亲眼瞧着您举起孝昭皇后的牌位掷在地上,还能冤了您?莫不是您,难道是臣妾亲手摔了自己长姐的牌位不成?”

“你.....”容悦一时哑口,见婉媃哭声更甚,引得众嫔妃纷纷上前劝慰,旋即明了,原来今日,本就是婉媃提前设好的局,于是冲她乾指怒目:“是你!婉妃!你好毒的心!居然拿自己长姐死后安稳来陷害本宫?”

荣嫔秀妍听不下去这话,护着婉媃的同时呛声一句:“贵妃娘娘可少说两句吧,婉妃娘娘与孝昭皇后姐妹情谊深厚是合宫皆知的事儿。她如何会为着陷害您拿这事儿玩笑?”

容悦冷笑,默下声来。

她自是百口莫辩。

这一日的闹剧,终以婉媃哭晕在太庙戛然而止。

六宫嫔妃皆在场瞧着那诡异事儿,天色突变,不受香火,狂风骤雨,牌位跌损......

这一桩桩皆是晦气事儿,即便主子不说,奴才们碎嘴,也总是要论着。

一来二去,一众嫔妃还未入紫禁城门,消息已然传入了皇上耳畔。

头先里只当是寻常意外,待婉媃回宫宽慰了她几句,又命人重制了懿德的牌位,便打算作罢。

怎料婉媃却一病不起,终日缠绵病榻,面色煞白,高热不退。

皇上忧心不已,这事儿过了约莫大半月,到了八月十五这日,皇上亲入奉先殿为列祖列宗焚香,却三炷香过,见正殿奉着的佛像滴了血泪,登时吓得不轻。

头先以为是何人刻意制作着邪事以恫吓,遂命大理寺共刑部连查,直到证明那佛像垂泪确是实打实的血渍,心中这才生了后怕。

奉先殿是供奉祖宗,皇帝祭拜先祖的家庙,闹出这样的事儿,怕是于国运不利。

于是忙请钦天监演算,只道‘故月得冲,是主大凶’,自古人皆以帝王比作明日,皇后比作皓月。所谓‘故月’,所指便是已故皇后。

遥想起懿德生祭那日于太庙内闹出的风波,皇上不觉后背凉意岑岑。

懿德如何自戕,多半是有着自己的缘由在。如今牌位受损,死后不宁,若说要闹出些诡事也是平常。

正详问着钦天监此事何解,却是梁九功跌跌撞撞而来,向皇上结巴报道:“皇......皇上!不好了!慈宁宫的屋顶落了血水,正正滴在太皇太后榻前,太皇太后醒身时见一地血水侵染,人登时便吓晕过去......”

“你说什么?”皇上怒忧参半,一面传轿往慈宁宫赶去,一面责问道:“前几日不是才修葺过吗?怎会有血水漏下来?”

梁九功哪里知晓?只侍奉着皇上急急往慈宁宫赶去。

来时见着太皇太后正虚弱侧卧在榻上,满殿里虽透着极重的檀香味,可仍是掩不住那股子血腥。

因着不吉利,太皇太后的床榻已然被人腾挪了位置,避着头先里落了满地血的地方远远儿的。

人见了皇上口中不住呢喃道:“皇帝!这是大凶事!你可得防范着!哀家请了宝华殿的法师入宫,行三日水陆**事,想着定要将那脏东西镇住。”

太皇太后笃行佛法,对鬼神之事向来不屑一顾,如今说出这番言辞,可见吓得不轻。

眼瞧着慈宁宫是住不得,仁宪太后见状遂邀了太皇太后与她同住慈仁宫,这才算将太皇太后心神安稳了些许。

是夜皇上与宝华殿法师议完法事巨细,闻听长春宫的宫人来报,说是婉媃高热不退,整个人满嘴里胡言乱语。

关心则乱,皇上漏夜赶去探望。

太医院当值太医巧是白长卿,皇上来时,正是他替婉媃问诊完离宫之时。

二人于长春宫门外相遇,待皇上落轿,白长卿忙跪地请安道:“微臣叩见皇上!”

“起来回话,婉妃如何?”

白长卿蹙眉摇头:“烧了半月也不见好,本是小病,奈何药石无灵,长久耽误下去,怕是不妥。”

皇上凝眉,略有怒意问道:“前次你与朕说,不过是孝昭皇后生祭那日落雨致使婉妃染了风寒。小小风寒,怎治了这许久反倒愈发严重?”

白长卿深深一拜,沉声道:“微臣惭愧,只是这病甚是古怪,微臣行医数十载,也是头次见着。”

皇上满腹忧愁,重声一叹,赶着步子便入了长春宫。

一入寝殿,处在垂帘后,便听见其内传来云蝉淅淅沥沥的哭声:“怎么办呐霜若姑姑,咱们娘娘再这样烧下去,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霜若压低了声音斥责道:“胡乱说嘴什么?娘娘大福气,你可别将这些晦气话挂在嘴边!”

皇上默了片刻,掀帘而入,云蝉与霜若见着他略有惊异,齐齐跪地福礼。

皇上看也不看两人一眼,满目柔情只留给了病弱缠绵病榻之上的婉媃。他坐在榻沿,将婉媃混热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问道:“手烫成这样?”

云蝉抹了把眼泪,喘匀了气回道:“回皇上的话,这还是取了冰水擦着身子,若不然人都要烧成了红炭去。”

皇上只觉心尖一揪一揪的抽搐着,连带眼角眉梢也不自然跳动起来:“医治了这许久,也不见起色。除却白长卿,可还唤了旁的太医来瞧过?别是他医术不精......明日一早,朕指了傅卓来瞧瞧。”

霜若闻言忙劝道:“哪里只有白太医,数位太医是轮流瞧过的,都是一样的说法,只道是寻常风寒,可奈何流水似的汤药灌下去,人就是不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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