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依着容悦所说是婉媃要谋害于她,却也是缺了动机。
她二人一向交好,婉媃何以要如此?
一面是温婉和善的贵妃,一面是颇得自己宠爱的婉妃。
皇上如何也不敢将这般恶事与二人攀扯在一起。
正两难时,却听容悦啜泣言语一句,道明了玄机。
“前朝传着,皇上有心立后,必要于臣妾同婉儿之间择其一。臣妾养育三位阿哥,又是位份高于婉儿的贵妃,自然几率要大过婉儿去。且自立后一事传出,婉儿待臣妾,便不似往常亲近。平日里无事,也决计不会再入承乾宫与臣妾闲话。这些时日里婉儿与臣妾拌嘴不豫,皇上也不是没有瞧见。却不想......”容悦捂着口鼻,似是伤心极了,哭喊道:“却不想,她要如此陷害于臣妾?臣妾与她相互扶持数十载,她怎忍心......”
容悦一番痛陈,令皇上不禁几分动容。
确实,仅凭着两名接生嬷嬷和一名慎刑司内监的供词,不足以定了容悦的罪。
为今之计,只能先将容悦禁闭于承乾宫,再命人私底下调查此事,才算不会打草惊蛇。
因着容悦的禁闭,宫中一时谣言四起。
宫人时常议论,承乾宫娘娘势倒,后位定然是要落在长春宫娘娘身上。
皇上两位皇后皆出在钮祜禄氏,这一族,可算是风光透了。
可谁人又能知晓,这传言,最先却是从承乾宫传出去的呢?
这话传到了皇上耳边,皇上生性多疑最易起了猜忌,渐渐地,也与婉媃生分了些许。
大理寺卿暗地里走访了两名接生嬷嬷的家眷和辛者库内监的底细,终于在五日后,理顺了思绪,将供词上呈给皇上。
两名接生嬷嬷家眷在受刑后皆道,在嬷嬷出事儿后,有一男子独来赏了他们一笔银两,只说是接生嬷嬷在宫中多年伺候的辛苦钱。
经着几人的描述,画师描绘出了那男子相貌,人瞧着,却是像极了伺候在婉媃宫中,顶替了李印掌事太监职位的内监——肃礼。
而在慎刑司当值,那日欲对两名嬷嬷下手却被御前侍卫生生擒住的那名内监小禄子,人受不住刑已然死了,查询过内务府的调度记档,才知这人原是在婉媃初入宫闱,入住延禧宫时侍奉过的,后来因着婉媃获罪降位禁足,这才被打发去了慎刑司当值。
眼前的证据,桩桩件件皆昭示着,这事儿原是婉媃做下,刻意要陷害容悦。
这一日春光正好,婉媃取了瑶琴立于菱窗之下,和着煦风暖日独奏一曲。
一曲末,见云蝉笑着入了寝殿,于是止了琴音,懒懒伸了个腰。
“这几日,皇上不常来娘娘这儿了。”云蝉替婉媃紧了紧琴弦,将玉谱又向后翻了一页。
婉媃兀自一笑,自顾拨弄着琴弦:“宫中谣言那样传着,皇上为着避嫌,总得冷下本宫一些时日,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云蝉颔首,微笑道:“如今贵妃被禁足,皇上虽还未下旨惩处,可这也是早晚的事儿。届时宫中便以娘娘位份最为尊贵。旁人传着娘娘继立新后一说,也不是没来由的。”
婉媃淡漠摇头:“立后不立后的,本宫从未在意过。本宫如今,只想着能替长姐、替文茵,讨一公道。她作孽作的多了,自是不会有好报应。”
正说着话,霜若步履急促掀帘入内,道是梁九功在外迎着,皇上有召。
云蝉笑道:“娘娘且瞧着,皇上心里还是惦记着您的,这方才念叨着,人便来催了。”
这话落,欢喜伺候着婉媃起身向外行去,却见霜若按了按婉媃的肩膀,面色紧张摇头道:“娘娘,梁公公,是带着侍卫来的。”
“侍卫?”云蝉奇道:“平日里宣娘娘事情,可不都是抬轿来的吗?今日可当真稀罕,哪有叫侍卫护着娘娘去乾清宫的?没的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是要压着犯人去......”
云蝉话未落,便觉着自己足尖吃痛,低眉一瞧,见是霜若狠狠在自己素布鞋上踩了一脚,抬首目光与她对上,见人阴这个脸使着眼色,这才知晓自己说错了话,登时收声。
婉媃眉头略微一紧,一言不发行出了寝殿。
庭院内,梁九功为首,身后立着八名侍卫,瞧着沈夜也在其中,目光严峻正凝视着婉媃。
众人见了婉媃先是一福礼,便听梁九功道:“婉妃娘娘,皇上有请。”
婉媃搭了云蝉的手一把,自顾向前行着:“本宫知晓了,公公领着侍卫若是有事儿,便去自顾忙着,本宫自己奉召便是。”
怎料梁九功忽而一把拦在婉媃身前,略有为难道:“皇上有旨,只传婉妃娘娘一人,宫人不得随侍。”
云蝉气不过,一把推开梁九功拦在婉媃面前的手:“梁公公说些什么?咱们不跟着娘娘,难不成要那些侍卫跟着?”
梁九功默然颔首,婉媃见云蝉还要争辩,扬声便道:“你且在宫中候着罢,”话落,便在侍卫的重重围困下,离了宫。
云蝉与霜若面面相觑,虽不知生了何事,可任谁也知,定是又有了晦气事儿,寻上了婉媃。
见云蝉痴愣着,霜若环顾四下,又道:“今日怎未见着肃礼?”
云蝉亦焦急扫视着,果真寻不见人的踪影,便道:“晨起便不见他......”
“糟糕。”霜若紧着步子向宫外行去:“快去寻德嫔娘娘,我先将这事儿告诉太后。”
宫外,梁九功身为奴才,本应行在婉媃身后,可如今却领着众侍卫与婉媃前行,一路上面色肃然,也不与婉媃攀谈一句。
婉媃心下暗自盘算着,刻意放慢了脚步与沈夜并肩而行,低声问道:“出了何事?”
沈夜面有忧色,沉声回话:“皇上大怒,贵妃也在。”
“贵妃?”婉媃震惊到无以复加:“她不是被禁足了吗?”
沈夜无奈摇头:“梁公公吩咐微臣来寻娘娘时,贵妃正在御前哭的梨花带雨,旁的事儿,微臣便未瞧见了。”
旁的事儿哪里还需瞧见?
只沈夜这一句,便已然令婉媃无暇他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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